2001年我们举办的《西部·西部》艺术大展,全国有近1200名作者的2700幅作品,在一种大处着眼、形式多样、综合而开放的文化架构里,寻求当代学院艺术教育和创作的新思维。这个展览触动了我院的学术思考,也带动了艺术教学的创作方向性调整。在此基础上,2003年1月1日,我们将这一年来全院教师的创作作品在巴黎国际艺术城举办了展览。
200件限定在1米尺度内的绘画、雕塑、陶艺、工艺设计作品,在巴黎获得了出人意料的好评。被法国美术界和新闻媒体誉为“中国美术教育象征性大展”。中国驻法大使馆大使、文化教育参赞,巴黎美院、巴黎装饰艺术学院、巴黎工业造型创造学院、汉斯美院等院长,索邦大学远东文化研究中心、中法文化交流中心,以及巴黎毕加索美术馆、洗衣船博物馆馆长、艺术评论家,巴黎地方政要官员等四百余人参加开幕式。现场气氛异常鼓舞人心。
虽然,因运输等条件限制,参展作品限定在1米内,并且考虑到在世界艺术汇萃之地巴黎展示学院的教育和创作现状,受限于尺寸创作的作品很难真正体现文化深度,但把自己的作品拿出去,听听各方意见的初衷应是我院首次整体赴国外展览的目的。巴黎的十天展览,在接待络绎不绝的观众中听到的意见和感受到的文化热情,就我院的发展和近年来配套改革的“教学质量年”、“教材教案的学科性深度”、“教学体制改革”、“创作与科研的文化内核”等措施落实情况的思考,加大国际间校际间的文化交流和资源共享的力度,更广泛地融通和整合传统与现代、西方与东方的视觉艺术特征,是我院创建有中国特色美术学院所需进一步思考和加强的问题。
展览之余,就展览和美术的一些普遍问题有一些思考,录来请教于各位专家。
世界是物质的,同时又是精神的;物质是运动的,同时又是静止的,坐地日行八万里,不想动也得动。但是,我们所见的事物,都是有相对的静止性;运动是有规律的,但人不可能穷尽世间的一切规律,广大的无规律范畴,给艺术创造留下了广阔的空间;规律不断地被人所掌握,同时又发现更大范围的无规律。这就是哲学家、科学家、艺术家们共同面对的世界。
人是自然的一部分,首先是本能地适应这个物质世界,继而企图要改造这个世界,想要创造些什么,这种创造的可能,人连自己都无法改变,物质世界还是按它的规律,照常运转。因此我们在改造它的过程中,应该时不时地停顿下来左顾右盼,反思静观,创造与静观共存,否则,极端的做法不会长久。
开放与封闭,本来不应该是一个问题,开放与封闭是任何事事物运动形式的两个面,之所以讲开放,是由于封闭,之所以要封闭,也是运动规律本身的决定。不开放没有通风透光,植物就要死亡,不封闭就不能够升华提纯,造不出茅台酒。改革开放二十多年,我们已经看到了发达的西方社会,在开放中也要讲封闭,讲闭关,只讲开放不讲封闭我们的文化策略就会有失偏颇,因此应建造一种平衡而完美的精神世界。
守成是老年人总结升华的一种必然,创新是青年人的使命,博物馆和创新艺术并存,这就叫四世同堂。中国的博物馆是世界上最缺乏地面文物的博物馆。出土文物证明后来的艺术未必比以前的好,艺术的高度不会因为时间而增加,每一个时代的高峰,可能是永久的高峰,不必为文物的陈旧而羞涩,也不必担心三岁小孩脚步蹒跚,太爷、爷爷、父亲、儿子,四世同堂各得其所。这是正常的人生,事这是正常的社会,没有儿孙的老人大都冷酷无情,没有父母的野孩子还是越少越好,四世同堂好,艺术世界也应如此。
装置多媒体和行为艺术在空间和时间上极大地扩展了我们习以为常的视觉艺术空间,比起从写实到抽象的平面艺术,在人与人、人与自然中间,在物质与精神中间增加了象素的密度。但有人说架上绘画从此要消亡,我看这个幼稚的说法就是杞人忧天,就像火箭、飞机、汽车、自行车作为交通工具,各行其道,不会因为创造了火箭,其它工具就要消亡。也不会因为有了汽车,人类的下肢要消亡一样,赛车和游泳同样都有世界冠军。
物质世界是知识的原本,知识是物质世界的解释,科学知识的积累越来越使后来的艺术家被前代的阶段性成果所异事化,而丧失了作为人原发的创造性。科学有科学的艺术,艺术有艺术的科学,不能混为一谈。所以,强调艺术家的学者型以及与科学结合我看不要绝对,科学的阶段性成果都是短命的,艺术的每一阶段都有可能永恒,有些民间艺术家,可能是个文盲,但他同时可能是造型艺术的大师,在知识垃圾泛滥的当代,保护发掘每个人的原创性,是教师的第一任务,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以往的艺术青年,被自己所设想的宏伟目标所鼓舞,一切为了艺术,当下的青年人则采取艺术为一切的态度,在他们的世界里,艺术不再唯一,艺术不再神圣。我观察他们的生活,比起一切为了艺术的前代人,我们前代人的生活缺乏艺术,而他们的生活更加艺术,我很受启发,他们淡化了艺术,从而普及和强化了艺术。前代人的艺术在画内,当代人的艺术在画外。
美术学院不要办成孤家寡人,应该是人类人生和社会的反射和缩影,美术家也是动物和社会人,作为动物,具有生生不息的生命力,作为社会人,就像一个细胞可以克隆一样,应该全息这个社会。认识了这一点,我们自然可以面向完整的社会,历史地讲,社会才是大美院。
美术学院要扩大包围圈。所有的美术学院对民间艺术的忽视都是最愚蠢的做法,民间艺术是民族艺术的根系、土壤和落叶,民族艺术是民间艺术的树冠和花朵。传统艺术是现代艺术的根系、土壤和落叶,现代艺术是传统艺术的树冠和花朵。任何艺术都离不开自己的土壤,任何艺术都要落叶归根,继承和创新我们都不要担心。毕加索临摹了非洲木雕和希腊瓶画,横扫19世纪的世界画坛,超越了前辈平面绘图的极限,破坏了经典绘画的造型法则,从而创造了视觉艺术的新空间。这个只在十四岁之前有过既成画法学习的狂徒,给美美术学院出了一道难题,而大多数的美术学院至今还无所适从。
人才的结构是一个金字塔,底边越长高度越高,个人只能尽力拉长它的底线,而高度就自然在其中间。谁说群星灿烂没有大师,我看我们只管做下去,大师就在其中。以往的大师后来人总是要重新评判,我们时代的大师只有任后人去评说,鼓噪也需要,但修炼是根本。
我看这个物质的世界早就对艺术之道有所安排,中国美术国际地位的提高本质上是艺术家要信仰艺术而不是信仰其它,更重要的是中国经济和综合国力的迅速提高,艺术家要多建设,少破坏、少抵销,不要再做火烧阿房宫和文化大革命的事,也不要总是说我们早就发明了什么而等别人做出来我们再做。四世同堂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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