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人民日报记者李辉在本网发文,就文怀沙先生的年龄、经历、入狱原因等进行了质疑。近日,文怀沙先生本人、儿子及相关人员对李辉的文章进行了反驳。23日下午,李辉先生就文怀沙先生的反驳,以及此次发难的动机、网上的一些质疑等问题做了进一步的回应。
李辉:我有责任说出真相 年龄问题得看当时的登记
疑问:看到目前文怀沙先生自己发了一个很短的申明,他的儿子也有一个对他年纪的说法,又看到一篇为他的辩护的文章,这些文章能否解释你的质疑?
李辉:我们说一个人的年龄是以当年的历史记载来确认一个人的年龄的,这是最基本的常识,不需要旁人作证,就像你能拿出证明,如1920年的身份证,或者1921年的花名册,或者1964年填的表,或者在大学教书的具体时间、地点能证明年龄,而不是让同辈人来证明你的年龄,如果这样,我们都可以用自己的需要来说明自己的年龄,这就行了吗?
他说自己是1928年18岁的时候在国立师范学院当教授,这有很多问题,第一,这个国立师范学院是哪儿的,没有一个具体的城市的名称?第二,这个师范学院的校长是谁,地点是哪儿,你能拿出来吗?他的年表里写他18岁是国立女子师范学院的教授,后任上海戏专的教授,这个之后到哪一年,年表里是虚的,我了解到,上海戏剧学院在前两年校庆的时候出过花名册,有朋友发短信说,查到有文怀沙的资料,他是1949是上海戏剧学院的讲师。如果他写清楚每一年在哪儿念书、工作,我们就有可能根据他的学校查到他当时的情况,这个不需要别人来证明,也不需要文怀沙来写一个一纸证明。就像他儿子说的,为了结婚,把他的年龄往后延了十年,这也很难让人相信。所以我们谈到一个人的真实年龄肯定要依据他当年的户籍证明、身份证明,而不会以现在的叙述为根据,这一点必须要强调。
疑问:一篇反驳文章中说,你和黄苗子等人很熟,为什么他们没有说文化沙先生的年龄?入狱这件事?
李辉:这些老同志当年就跟他共事过。唐瑜出生于1912年,黄苗子1913年,丁聪1915,郁风1916,我经常跟这些老人聚会,他们都是1913年之后的,他们当年就怀疑,文怀沙比我们都小,怎么这几年都变得比我们大了呢?虽然身边的老人都这么怀疑,但是,他们在没有证据之前是不会说的,必须得有当年的记录来说。
疑问:对于是不是章太炎的弟子,文怀沙先生自己和他的学生也说到这个问题。他的学生也说过,他解说“私淑”这个词,就是“私下里敬仰一个人认他为师”。
李辉:他现在谈到他和章太炎的关系的时候,他说他从来没有说过“我是”。但是你看到他前些年和电视台主持人对话,明确说过,章太炎是他老师,他和鲁迅一个是早期、一个是晚期的学生,这些文字都在。我质疑他说这个话也不是空穴来风。他前天在凤凰网上的表述,1935年他去看章太炎,后来在太炎文学院待过,看和“待”空间很大,你是拜师还是当职员、学生?他1928年他在一个大学当了七年教授以后,到1935年又去听课当学生?年龄上和他自相矛盾。
我是很相信1964年的劳教档案记录的,就是1941年肄业于太炎文学院,之前可能在那儿读书,没有毕业。他1941年之后从上海前往重庆。我觉得,我们不必过多纠缠于他是否是章太炎的弟子,我们首先要解决的最主要的问题就是你的年龄是否是伪造的,你到底是1910年出生还是1921年出生的,这是最重要的,其它的都不是很重要。
李辉:文怀沙并非“右派”入狱
疑问:他是否是右派,现在大家没有说了。
李辉:他不可能是右派,他和“二流堂”的人有往来。“二流堂”是40年代在重庆形成了一个小的沙龙形式,夏衍是中心人物了,下面还有很多人,唐瑜、黄苗子、郁风、丁聪、金山、张瑞芳、高集、高汾、盛家伦、冯亦代、吴祖光等等,这些人在50年代又集中住在一起,文怀沙在北京时而和他们在一起,但不是关系很密切。在反右的时候,真正打成右派的是吴祖光、黄苗子、丁聪、冯亦代、戴浩、高汾,青年艺术剧院是杜高被打成右派,他肯定不是右派。
疑问:那么,文怀沙先生是因为什么原因被平反的?
李辉:我没有听说他被平反,根据我查的资料,劳教的资料,1980年叫劳教释放,并没有写平反,79年前后正好是平反的高潮,这时候他会被放回去,但是不会像过去那么严的处理,所以他的人事档案应该是在青年艺术剧院。
疑问:关于文怀沙先生入狱的原因,你披露的史料说,是因为触犯了法律。
李辉:文怀沙的入狱原因从50年代之后,就传得很远,这种事情一传传得很快,而且这个性质很恶劣,80年代在北京文化界很多人都知道。
疑问:那么为什么在你之前为什么没有人说?
李辉:他是钻了一个很大的空子,在80年代的时候,他基本上没有出来活动,因为知道他底细的人相当多。而且这种事情只能是大家在私下交谈,但是谁也不会因为这个事情来公开捅他的伤疤,我知道他的事很早,在80年代就知道了。我跟人民文学出版社的一些老先生关系也很好,文怀沙的很多事情我都了解,他的入狱了解我都是非常清楚的。
李辉:我针对的是社会公害
疑问:很想知道关于他国学水平的争议。之前媒体都说他是大师,后来他说“大师”是别人给的,后来他的弟子也说很多人对文怀沙的国学水平表示称赞。
李辉:我的重点是在前面两者——即他的年龄和他的经历,所以我的文章最初的题目是叫《文怀沙的年龄及其它》,如果一个人的真实年龄没有100岁说成100岁拿这个去招摇,这是不对的。文怀沙有什么著作?他能拿出什么学术界公认的古典文学的专著?这个国学大师又是怎么冒出来的呢?你查查十年前中国文化界的报道,能查出这个文怀沙吗?
疑问:既然你那时就知道文怀沙先生,那为什么到现在才表示质疑?
李辉:之所以以前没写他,是因为他还没有成为公众人物,没有成为一个欺骗全社会的人物,但是他现在已经成为一个欺骗全社会的人物了,甚至像凤凰台这样面向全球的华人,都把他推为国学大师,这个事情很荒唐。他主编的《四部文明》在人民日报整版整版地做广告,各大电视台请他做一些演讲,这些都是有利益在里面,这不是个人行为,它甚至带有很大的欺骗性,他的名分被炒得越热越高,对社会的毒害性越大。这时,他就成了一个社会公害,如果我作为一个知情人,又有真实的证据,不出来揭露的话,就对不起自己的良心,也对不起后人——后来人怎么看待我们这个时代。他周围的人很多都是我很尊敬的前辈,因为他们很多人的传记都是我来写,他们跟文怀沙历来不合,他现在想把我对他的质疑说成一种个人的恩怨,说我采访过他,可能是因为他得罪了我。其实,我从来就没有采访过他。他把这个事情往个人纠纷上扯,其实这里面没有任何个人纠纷。
疑问:那么,你认为文怀沙先生是怎样一个人?
李辉:在我个人来看,他连一个文化人都算不上。对我来讲,我很早就对他有看法了。我作为一个文化人,做研究这么多年,有很多机会可以见到他,采访他,但是到现在为止我根本就没有见过他,采访过他。因为从情感上、道德等种种方面我都对他有自己的判断。如果说个人恩怨,这就是个人恩怨,因为80年代我采访很多戏剧界人、文化界人,很多人都对他嗤之以鼻。我是晚辈,当然不会跟文怀沙有什么冲突,但是这些老人虽然瞧不起他,因为没有证据,也不可能站出来说他。我所求证的就是历史记录是否真实,历史记录是否进行了编造,这些改造、编造都是为了让他成为一个头上有很多光环大师。
李辉:我没想借此出名
疑问:在部分网友为你的文章叫好的同时,也有网友认为你是想“借大师出名”,你如何看这种质疑?
李辉:这是可以理解的,有人会认为我是通过批评名人来抬高自己,你会达到什么目的,你的知名度更高,你的谈话节目别人看得更多。我自己就想过这些问题,我还是要按照自己的生活方式去生活。我们现在的社会氛围、文化环境已经形成了这样,对真正要批评的人,人家肯定要怀疑你的动机,他们先不说你质疑的这个事情对不对,动机放在第一位。
网络上有人说我写这个文章想出名,我说错了,我要为这个出名,付出的代价应该是很大的,因为要涉及到方方面面的利益,因为这个事情我要承担法律责任的。
疑问:这个事情过去后,你是否还会做类似的事情?
李辉:对这种事情我不能放过,是因为当你面对一个公众人物的时候,作为一个媒体中人,或者文化人也好,是有责任提醒大家,让更多的人不要上当受骗。就因为我们整个社会急功近利和过于浮躁,整个社会利益链条的衔接才造成文怀沙这样的人能够在最近十年成为“国学大师”。
疑问:如果文怀沙先生的后人对你提起法律诉讼,你会怎样?
李辉:我将随时面对。因为只有用法律的手段才能让这些事实真正水落石出,我也必须对自己发表的文字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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