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越功利的生命境界
2010年12月11日 07:39 解放日报 】 【打印共有评论0

文/涂建敏

近期, “东西贯中——吴冠中艺术回顾大展”正在新落成的浙江美术馆展出,其中汇集了吴冠中先生的350多幅遗作。

浙江美术馆的所在地,是曾经的皇城根儿。那座皇城早已消失在元兵的战火中,消逝在记忆的深处。宫殿可以消亡,王朝亦经更迭,而人类关于浩渺宇宙的终极追求却不会泯灭。

在1000多米的画展长廊中,我们可以看到冠中先生的轨迹。由 “艺专”到负笈法国的东西间 “苦觅”,归国根植热土 “辛耕”,冠中先生用自己近乎于透明的画笔,实证了自己的发展之路。那种纯净的内心,没有功名的负累,没有世俗视角的包袱。所以,没有一幅画是相似的,没有一种表达是相似的。没有一刻创造,是受到拘束的。所谓 “东西贯中”,那种境地早已超越了东方西方、传统现代、流派院系的概念。

他用自己的画笔证明了这个世界的无隙。那其实是一种无分别心,远非“东西结合”所能概说。那其实是用西方笔法致力于中国精神的再造与改良。或者说,用东方精神包容了西学的渐入。我们可以在历史当中剪辑这样一些类似的人与事。比如李鸿章、曾国藩,比如康有为、梁启超,再比如严复等等,不同类别的人却怀有相似的心愿与致力方向。只不过,比之于实体的改造,艺术的境界,往往给了人类更多悲悯的情怀,使得人类能站在更高的巅峰上观照世界与自己的内心。

我欣赏这样的生命境界。在11月20日的开幕式上,冠中先生的长子吴克雨老人深情回忆父亲的生前往事。冠中先生逝前一直住在北京一套100平方米的公寓里。那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期冠中先生买的唯一一处房子。总价三十万元,却耗尽了冠中先生的全部积蓄,可就在那时,冠中先生流入市场上的画作早已动辄以百万元计。

这些名利与冠中先生全然无涉,自然也就于先生全然无累。他只是淡淡地回应:“那些都是不真实的! ”他把最大的卧室作为自己的画室,他和妻子则挤住在另外的小间里。甚至于,曾有一位房产商对冠中先生说,送一套空中楼墅给他,条件很简单,只要冠中先生一幅画即可。 “随便画点什么都行! ”可是,冠中先生没有答应。

冠中先生却把这些画作捐给了各地美术馆。甚至连放在儿子吴克雨新加坡家中的藏品也一件不留。在画展前,吴克雨老人再次将冠中先生“遗漏”在家中的48件“云南行”速写全部捐献给了浙江。

这种超越功利的生命境界,一直横贯了冠中先生的毕生创作。并在他的晚年跨越到了新的高度。比如 《彩珠闲抛》,比如 《醉线》,比如 《形变》,比如 《楼兰何处》。我喜欢看那种不需要具象的物来承载的画面,只是大胆的或粗或细的线条,或者是一些大面积的着黑,或者是赤橙黄绿的斑点。这些元素曾经构成了冠中先生过去的画面,而现在,具象的物不存在了,迷乱中却饱含着清晰的内蕴。只是这些曾经的元素的自由组合,却直指人的内心。所以,冠中先生说: “笔墨等于零!”那里有冠中先生的诗性追求。

那是一种从 “有”跨越到 “无”的境界。冯友兰先生说, “人往往需要说很多话,然后才能归入潜默。”而即便以禅意的视角来看,这种“无”亦是不可言说的。它只需要双方的注视,在摒弃与省略了具象的物后,在更哲学、更高的审美情趣里被表达与被感动。那种震撼是持久的。那其中,或许表达着一个老人,在参悟天地人之后的哲思,表达着人类内心世界的追求。

不过,有的画面还是让人感伤。那是冠中先生早年的创作。 1978年的 《鲁迅故乡》,那是十年前我曾经居住过的城市。那些黑压压的老台门,冠中先生用了灰瓦白墙。四周留了河的位置,这样会很透气。可是,当我们猛然惊觉这种“寻常中蕴藏的美”时,这样的老台门老街区大多不见了。它们变成了现代的高楼,或者是现代的鲁迅文化街区。间或留下一栋,也成了文保单位,孤立于商业设施间,成了关在笼中的鸟。重庆画家武辉夏先生面对类似画作时,亦和我一样的感怀。那是一幅 “长江山城”,表达的是吊角楼的风情,有 “长江之水天上来”的意境。

冠中先生说:“想念我,就去看我的画吧! ”只不过,画犹在,人已去。美犹在,风景已逝。所以,冠中先生临别引恩师吴大羽的话“怀同样心愿者,无别离”以赠。那是一种关于人类大爱大美的追求意念,是对消除人类妄念的向往,是对宇宙对族群对众生无分别心的一念。冠中先生的画作若真能激起“同样的心愿”,人们也许就能少却诸多别离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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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涂建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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