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瑞斯·修尔

高男高音使得高音C、高音D不再成为遥不可及的演唱技术。作为世界顶级高男高音之一，高男高音安德瑞斯·修尔被英国《留声机》杂志誉为拥有“最难忘的好声音”，他曾两次赢得“回声”大奖，还赢得了爱迪生奖中世纪/文艺复兴类大奖。1994年，他作为独唱家参与了亨德尔《弥赛亚》的录制，并被誉为“高男高音中的卡鲁索”……修尔继在北京演出后又于3月7日给上海观众们带来了一场别具一格的听觉“洗礼”，此次京沪行也是他首次在中国登台演出。

东方早报记者 安婧 实习生 杨琳

人生

变声期后续唱女中音声部

灯光下，修尔戴着金丝边眼镜、一丝不苟的规整发型，像是上世纪初的影星小生，高大养眼的外表下透露出一份儒雅气息。坐在他旁边的是欧洲鲁特琴名家埃汀·卡拉马佐夫。鲁特琴，是一种在文艺复兴时期欧洲最最风靡的家庭独奏乐器。这种来自于古代阿拉伯的乐器在文艺复兴时期的油画里经常出现在天使的手中，象征天堂的美，它的声音也如来自天国般美丽斑斓。修尔那雌雄难辨、超越性别的吟唱像天使般空灵脱俗，特别是他轻松自如的“海豚音”令在场的每一个人为之惊叹。

这场音乐会可以说是真正意义上的复古音乐会。修尔和卡拉马佐夫，在2001年时曾经合作录制过一张专辑，名叫《音乐的盛宴》，里面收录了很多地道的古乐风的作品，展现文艺复兴时期的音乐趣味，而这一晚的大部分作品正是来自于这张专辑。

1967年，修尔出生在德国威斯巴登的一个小镇，他的祖父和父亲都是德国老牌的克第里许唱诗班成员，受家庭影响，修尔7岁时进入克第里许合唱学校学艺，加入了男童合唱团。在变声之前，在合唱团时唱过女高音部。进入变声期后，他在团内继续演唱女中音声部。17岁时，他遇到了达姆施塔特音乐学院的一位声乐指导，对方非常欣赏他的声音，鼓励他专业学习高男高音。修尔抱着尝试的心态将自己演唱的录音寄给了古乐指挥家雷尼·雅各布，雅各布在听后大为欣喜，当即向他发来了入学邀请。在接受早报记者采访时，修尔坦承，自己虽然在男童合唱团里多年，但在读谱、乐理这方面比较弱，于是就在音乐学院读了一年的预科课程。

世界上70％的高男高音都是从达姆施塔特音乐学院毕业的。在这个音乐学院中要接触包括音乐学、音乐理论方面的课程，但无论是修尔这样的学唱歌的还是其他学器乐的，其实目的都在于要更好地去表演。“学院学习不是非常重学术，而更注重表演，因为你学术上的成功并不能代表你表演上的成功，这两者并不是可以画等号的。”修尔说，“技巧也是重要的，但如果这方面的野心非常大，反而会限制对表演的投入。”

修尔（左）与卡拉马佐夫

　追求

巴赫犹如精神导师

高男高音最初盛行于17世纪末的欧洲，“二战”后欧洲乐坛重又兴起一股复古风，提倡在演绎早期声乐作品时，尽可能恢复原本的唱法与声音效果。于是那些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已由次女高音、女中音或男高音取代的角色重新以高男高音演绎。所以说，高男高音的再度走红与古乐兴起密不可分。

“巴洛克时期的古乐不同于之后时代写出的歌剧。当时像约翰·道兰 、巴赫写一部作品的时候主要是传达一种上帝神圣的教化，让人们从人性提高的角度成为更好的人类，对于演绎古乐的乐手来说，这点很重要。要明白自己是在传达上帝的意思，而不是为了张扬自己。”修尔说，自己从早期音乐中听到了真诚，“但之后的创作可能更注重作曲家本身，听咏叹调或歌剧只是去关注歌手连续两个小时唱高音C非常了不起，而不是音乐本身传达出来的思想。”

修尔对巴赫和亨德尔的作品情有独钟。巴赫犹如他的精神导师，亨德尔则被他视作巴洛克音乐的典范，而他抱有的宗教式的人文情怀恰恰在他们两位的音乐中找到了共鸣。除此之外，他重新演绎了许多被人们遗忘的早期声乐作品。

近40年来，古乐风潮再度兴起，修尔分析说，那是因为人们能在古乐中发现新的东西。“世界著名歌剧院上演的歌剧就是那么几部，像《魔笛》、《曼侬》这些，常会每隔个5年再重复演出。但古乐中可以挖掘的东西很多，可能16、17、18世纪被写出来，很多年大家不演奏、不演唱，突然被挖掘出来后可以从中找到很多新的东西。”

个性

将流行音乐带入古乐

但是很多人绝对想不到，作为一名演绎古乐的高男高音，修尔也非常喜欢流行音乐，甚至有自己的摇滚乐队。17岁时，他买了第一个卡西欧合成器，然后就一直在做流行音乐。

“流行音乐讲究的是节奏、说唱，在早期音乐里也有类似的要求。它和古乐最大的不同，以及它给我带来的灵感就是：流行歌手的个性，或者说他们的特质。要知道，古典音乐家唱歌剧感觉都差不太多，个性演唱很少得到鼓励。但是你一听流行歌手的声音就立刻知道是谁在唱，这点对我的启发很大。”修尔说歌剧只分男高音、男中音、男低音，但若能将流行音乐的个性引入古乐，就能更具感染力。修尔与埃汀·卡拉马佐夫的结识也是通过流行音乐——读书时，修尔就邀请卡拉马佐夫到他的摇滚小乐团里面演奏。

至于究竟如何在歌剧中加入自己的个性，修尔回答说：“现在很多演出，比如男中音就模仿费舍尔，把他当作一个标准，大家会照着他的风格去唱。女高音就模仿艾玛·科科比，认为她是一个标杆。为什么不去寻找自己的风格，发挥自己嗓音的特色呢？关注故事本身的情境是什么，弄清楚为什么要这样唱、这么唱有什么意义，关注歌词所表达的内容，把乐谱和歌词吃透以后就能真正形成自己诠释的方法。”

修尔认为古乐虽然讲究本真主义，但本真绝不是形式主义上的。“现在去买票看一场音乐会，你会发现（乐曲里）那段历史已经不存在了。几个世纪以前的观众可以在剧院中走来走去、吃吃喝喝，不像现在一本正经地坐在那里听，最早的时候他们甚至没有现在意义上的音乐厅。而现在，21世纪了，即使你在教堂里、饭店里、剧院里演奏，所有环境肯定还都是变掉了，但音乐本身的持续性还是要保持，这个持续性并不是将音乐像放在博物馆里的一个古董一样，而是说音乐本身传达的意思、传达的情感，这些东西需要本真，本真关乎精神内涵，而不是形式主义。”

高男高音

(Countertenor或Alto)

是指超出常规音域的特殊男高音。一个成年的高男高音通过训练之后，往往可以达到女中音甚至是女高音的音域。高男高音兴起于中世纪晚期的英国，当时由于教会禁止妇女公开演唱，所以，阉伶歌手和高男高音就在唱诗班中担任女声部和歌剧中一些女性角色。一直到二战后，在英国高男高音阿尔弗来德·戴勒(Alfred Deller)的倡导下，古乐表演在欧洲复兴，力求歌唱方法和声音效果都尽可能恢复古乐原貌，这就使得高男高音再度引起人们的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