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出EP了,虽然只有两首歌,但我却满怀感慨之情。什么叫特殊感情,这就是。也许正是因为流行市场太闹腾,各种娱乐圈的正闻、绯闻,大家一个比一个快,一个比一个多……而唐朝乐队从08年的《浪漫骑士》直到现在才见《沉浮》,心理节奏渐渐加快的我们,觉得真是一阵苦等……
新作在旋律比重上仍然收放自如。虽然一直被媒体定位为“中国第一支重金属乐队”,唐朝却并没有刻意去对号入座死磕地大riff、大solo、大噪,20多年来,唐朝一直都有自己的坚持——艺术摇滚和坚持中国特色的摇滚音乐,故而,他们的作品总是在自制中寻找着从容的爆发,也总能突然听到丁武一段裂帛般的高声咏唱,唱着充满中国古诗韵味的词句。
这张EP里的歌词依然充满着诗韵,在《沉浮》里,有“起降沉浮”这样大气苍茫的画面,也有“仇恨罪孽”这样凝重凶狠的字眼,而听到“雁过长空,影沉寒水,平等性智,苦乐一味”,眼前不免浮现近乎优雅的理想主义再次铺展在我们面前。
这首作品中丁武仍有标志性的高亢入云的一段咏唱,且第一段过后的solo音色非常漂亮,旋即又点到为止地收回,酣畅淋漓一曲下来,反思之,这着实是面对真正艺术品才会有的震撼,某种关乎人性层面的共振。
而另一首新作《麋鹿的眼泪》没有前奏,感觉一切都是直接砸出来的,沉重的鼓,悲悯的吉他,质问的词句……会带给人十分强大的震撼力。对麋鹿的一小段歌颂极为精致,“你在丛林中尽情欢娱,用触角嗤取天机,你踩香泥玉蹄,高贵临危不惧”,这些让人想到了哈姆雷特对人的赞美,都热烈表达着对生命的热爱……
在他们的音乐中无处不在的是一种危机感、使命感,悲天悯人的人文情怀,这使得唐朝乐队具有了一种独特的诗人气质,我想这也就是唐朝能摆脱某种死磕、泛泛而论的平庸金属陷阱的一个根本原因。
首发现场,我去了,不大的场子里挤了上千人。没有现在livehouse随处可见的pogo,部分原因可能是台下并非清一色的年轻人。但重要的是,这样深邃厚重的音乐,是不能用pogo来相间应和的。听着唐朝度过青春岁月的人,与唐朝一起成长的人,从父辈口中听的唐朝的人,都在这样一个空间里,带着无法置信的追溯心情,而我确信我和大家只是为音乐而来……
在演出过后的新闻和评论里,褒贬不一。或许是94年那场红馆的演出给人留下了太深的印象。长发的唐朝已经成为某种精神符号,类似一个希望的指引手势。一代人将自己心里最脆弱心弦放在了上面,希望和唐朝的共振能给自己带来强大的力量。故而失落。然而我却未觉不妥,毕竟年龄的成长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另一方面,我认为唐朝对自己以往作品的理解方式也肯定与当年不同。如果还硬像二十多那样唱《梦回唐朝》,刻意重蹈年轻时候的自己,才真是真正地做作与变节。
一支摇滚乐队,“硬”不是单纯的曲风或者台风硬,而是在心里的硬!记得丁武曾说过,可谓之“不瞎较劲”。人生的起降沉浮无可抗衡,能抗衡的只是从无到有之后,如何自己去放弃一些不是那么重要的东西才更重要!
亦如《沉浮》的专辑封面,降落伞拖着的那筒水就是生命,这是最重要的,别的都不重要了,就剩下这桶水。生存,剔除杂质,然后一身轻透地飘向想去的地方……
我衷心地希望历经了多年起降沉浮的唐朝,能够越来越从容地抛弃更多杂质,悠扬地飘向愈发高远之境,哪怕最后抛弃了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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