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春天我随公司去德国法兰克福参展。虽然遭遇全球金融危机，但工艺装饰品展会上依然人流如织，看不出金融危机对这个行业的冲击和影响。观众和客商对中国的绢花、风筝、柳编、土布等民族特色浓郁的展品很感兴趣，第一天就签下几份订单。

第二天下午，一位背着双肩包的中年人来到展台前，他彬彬有礼地参观着我们的展品，突然在风筝墙前停下脚步。我走上前去用英语介绍，没想到他居然能听懂汉语，并操着不太流利的汉语告诉我，他喜欢我们的风筝，喜欢中国。他叫卡尔弗莱姆·杰斯，曾在中国青岛工作过几年，他们一家人对中国有很深的感情。

杰斯拿着一只美猴王风筝爱不释手，说他在青岛工作时，常和妻子在海边放风筝，那段生活给他留下了美好的记忆，今天他打算给儿子买一只，问我们可否卖给他。这让我很为难，因为所有展品只有一件，展会期间概不出售。

当我告诉杰斯样品不能出售时，他显得很失望。这时，经理走过来说，这周末展会就要结束，展览样品将在展会闭幕当天下午对外出售，“如果你喜欢，到时候再来买吧”。听到这个回答，杰斯非常高兴，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展厅。

当天晚上我和同事到当地一家中餐馆吃饭，电视中正播放有关这次展会的新闻。画面中，记者采访的一位经济部门负责人的面孔十分眼熟：略显花白的头发，浓密的一字胡……我和经理几乎异口同声地说：“这个人今天下午来过咱们展位。”不错，正是下午来买风筝的那个卡尔弗莱姆·杰斯。他居然是这里经济界的一位高官！我和经理都为当天下午的“冒失”感到懊悔。

展会最后一天来的人格外多，大概观众知道商家闭展前会“甩货”。午后不到1时杰斯就来了，经理把早就准备好的“美猴王”风筝包好后递给杰斯，并给他端了杯咖啡请他坐下。他拿出钱包问我们多少钱？我说：“难得你和中国有缘，这是我们送你的，不要钱。”杰斯吓了一跳，赶紧放下风筝，退到了展位外边，然后对我说：“我不能私自接受别人的东西，因为我是公务员，你们到底卖不卖？”

杰斯的举动让我们深感意外。送一只小小的风筝，竟让他如此诚惶诚恐。看得出他有点生气了，准备离开。我们只好收下20欧元。杰斯高高兴兴拿走了那只心爱的风筝，临别时还和我们热情地拥抱。

短暂的法兰克福之行，那只送不出去的风筝让我感触颇深，也是我此行最宝贵的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