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者归来：马原依然自负 和余华等笑谈文学沧桑

2012年05月31日 10:42
来源：东方早报 作者：许荻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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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原（上图）的长篇新作《牛鬼蛇神》昨日在北京举行首发式，格非、余华等曾经的先锋文学家聚集一堂欢呼他回归文坛。

马原的长篇小说《牛鬼蛇神》由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

“最近文学界有两件事情，一件大事一件小事，大事就是马原出了《牛鬼蛇神》。我听到马原出长篇了，当时就觉得晴天霹雳。”昨日，在马原长篇新作《牛鬼蛇神》首发式上，作家余华说。

现年59岁的马原，是中国上世纪80年代先锋文学的代表作家，曾宣称“小说已死”退出文坛。昨天的新书首发式以“流放者”归来为主题，集结了作家余华、格非、李洱以及多位青年作家、文学评论家到场助阵。

自己口述朋友敲出来的

退隐江湖20余年，马原复出的起因却是蟋蟀：他在上海家住17楼，有天在家里发现了蟋蟀。马原认为这是神迹，而他的朋友、青年作家桑格格却坚持，这只是因为他家有个80平方米的豪华花园，土壤里夹带了蟋蟀卵。

马原辩不过她，于是决定写小说阐释观点，但是他写小说有怪癖，“要用西藏文联在（上世纪）80年代初制的一种300字的稿纸。”

想尽办法都没有找到这种稿纸，马原觉得很悲哀，勉强写在另一种400字的稿纸上，但写了几万字就停了。后来又尝试了一次，写了两个月，又停了。

“我是不是真的早就丧失了我赖以为生的手艺？”马原自问。他最后没死心，自己口述，一个朋友帮他敲出了《牛鬼蛇神》电子稿，但是马原觉得，“在稿纸上写小说的能力已经不具备了。”

1985年，作家史铁生作为介绍人推荐马原进中国作协，推荐语为“马原写小说如有神助”。这位素来喜欢挑战读者智力的先锋作家，写作对他而言曾是“上帝的手抓着我的手在写”。

“现在仍然抓着。”马原说，“说小说的时候，我的手仍然在空中比画。”他仍然自负。

从宝贵到沮丧

不仅是稿纸，西藏还是马原的宝藏。1985年，马原发表《冈底斯的诱惑》，技惊四座，写的正是外来者进藏后的见闻。他在小说形式、叙事策略上有着大胆革新，基本没有完整故事情节，却仿佛与冈底斯的神秘魅力构成互文。

但1982年马原进藏工作时，并未有这么明确的观念。那时候他还接受“无神论”，认为自己是猴子变的。但在西藏他变成“有神论者”，“有一种无边的力量，非凡的力量，无边美丽的造物。我特别感谢我在西藏这一份宝贵的获得，让我从到西藏那一天开始，使我的小说有不同的面貌。”

马原那时觉得拉萨是世界上最美的城市，“那么神奇，就像从地里长出来的城市，各个地方都可以看到布达拉宫。”

马原当时在西藏群艺馆工作，余华回忆自己在海盐文化馆工作时，采取过渐进式罢工方式，“从下午去上午不去，变成一天不去；用了一年时间变成只有每个月领工资时去。但马原告诉我，他选择跟馆长吵架，用了一个月时间，馆长就说，马原你再也不用来上班了！他就回去安心写作。”

“犹如天神下凡”

与西藏一样，马原也带有神秘的魅力，李洱在华东师大第一次见到马原时，发现他的裤腿一长一短，但李洱的感觉是“犹如天神下凡”。

马原给他们讲了一个故事。有一次他要过河，先脱了塑料鞋，一只一只扔到河对岸，自己再趟水过去，发现两只鞋并排得整整齐齐，“等着我过来穿”。

“我想马原裤子穿成这样，鞋能扔成这样，应该确实是有神的。”李洱说。

后来在清华任教的格非向学生讲过马原的神秘，“这些学生啊，他们说，这哪是神秘，这叫概率。”

离开西藏后，马原的创作进入断裂期，他选择把自己从文坛流放，甚至还要劝格非太太平平当老师不要写作，“这个文坛一片漆黑，有什么好写的。你看看某某某都成了名作家，这个文学还有什么意思吗？”

两年前，马原在电话里很严肃地说非要格非出来谈谈。格非问什么事这么着急，马原说，我要谈生死观。

谈完之后，格非建议马原再开始写小说，“会有全新的气象和面貌”。也因为他的鼓励，马原开始尝试在《牛鬼蛇神》里，带进他以前最反感带入小说的理论与哲思。

流放者归来

《牛鬼蛇神》表达了马原对于人、鬼、兽、起源、常识、真实、假象，乃至人与人、人与自然、人与宗教的问题，集中了他的神秘与智慧。“我不是特别自信，虽然我写的时候很兴奋，和当年写我那些自己满意的小说的时候的兴奋几乎没有两样，但是毕竟我已经离开小说圈乃至读者太久了。21年，事实上是整整一代人。”

评论家谢有顺称，《牛鬼蛇神》读完之后还是有“振奋感，为马原的小说包孕的野心以及野心的实现。他还是有一种很好的状态，经验与智性的结合，依然如此紧实”。

而在老朋友看来，更具滋味：“这里有我们老朋友之间才会有的心领神会。大家看起来很平常的句子，但是我知道什么意思，从哪来的，跟当年的西藏，跟他给我讲过许许多多的故事究竟有什么样的关系。”格非总结道。

“我们在（上世纪）80年代的时候，就读过一本书叫《流放者归来》，是讲海明威他们的。我非常高兴，马原终于回来了。”余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