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时尚插画师RenéGruau 的回顾展

伦敦萨默塞特宫博物馆正在举行一场已故时尚插画师RenéGruau 的回顾展，在摄影尚未成为主流时，落有他“G”字签名的时装插画出现在Christian、Balenciaga 的广告页面上，张贴在丽都夜总会、红磨坊门口，也登上《Fémina》、《Vogue》等老牌时装杂志，这个男人以脑海中构想出来的寥寥几笔和洗练色块，道尽巴黎曾有的优雅和诗意。

9 5 岁的RenéGruau 于2004年3 月在罗马家中离世，如果暂且将电视画面和摄影图像遗忘，其情形当如他本人在1948 年为MissDior 迪奥小姐香水创作那幅广告插画：一只系着黑丝带的美丽优雅的天鹅，仿佛脱离了形骸，悄然出现而后消失。这天鹅形象不仅成为高级时装屋Christian Dior历史上的经典之作， 也代表了RenéGruau 一贯的创作风格，简约却戏剧性地打动人心。

RenéGruau 于1909 年出生在意大利的海边城镇里米尼，父亲是意大利贵族，母亲来自法国。童年时的他生活富足，由美丽的母亲带领着，出入社交季来临时女人们的私人试衣秀和高级时装屋的更衣间。15 岁那年，René先生父母离异，他选择了母亲的姓氏Gruau，这才有了日后那个黑墨水涂抹的星冠下的大写“G”签名。这一标签不仅成为他劳斯莱斯汽车上的定制铭牌，伴随年轻时代的他游历欧洲，也是二次大战后法国时尚圈重获荣耀的岁月印证。

没有受过传统绘画训练的RenéGruau 以自己的想象力和才华弥补技能上的缺失，开始了创作之路。通过一位在米兰时装杂志《Lidel》做设计的家族好友帮助，他尝试着以绘制插画谋生。当20 岁的RenéGruau 来到巴黎时， 他已经成为《Fémina》、《Marie Claire》、《Vogue》等杂志的职业插画师。随着德军炮火迫近巴黎，《Marie Claire》杂志将总部搬迁到里昂，他也迁居那里。1940 年代，他曾短暂居住纽约，为《Harper’s Bazaar》工作。然而好莱坞的浮华世界显然留不住一颗来自欧洲旧世界的心。此后几年，他搬到戛纳，开始为一些当时的著名时装屋如PierreBalmain、 Jacques Fath、 Balenciaga、Givenchy 和 Rochas 作画。

时装插画师所做的事情不同于摄影师，他们不需要依赖光线与机械设备的成像关系，抑或场景、道具和模特的组合，却完全可以自大脑中构思画面，为特定的时装艺术风格恰当定位。在RenéGruau 风格形成的年代，时装插画是广告的主要呈现形式，同时代的插画师们热衷于使用精致的铅笔线条和柔美的水彩颜色。追随这股流行潮无疑是成功的快捷方法，Gruau 先生却没有走捷径。他偏好浓重的大色块和粗犷的碳粉线条，这种浓郁强烈的视觉风格正是继承自19 世纪末期的巴黎艺术家。受整个1920 年代新艺风格的影响，Rene Gruau 早年的创作中也可找到日本绘画与版画艺术的神韵。而插画名师Toulouse-Lautrec 和Cappiello的指点，也帮助他在描绘人物形象时，找到了自己独特的风格。

RenéGruau 的鼎盛时期始于他在二次大战后与Christian Dior 的相识。正如那个时代大部分服装设计师一样，Dior先生本人也可算是位时装插画师。两人在审美上的心心相印不仅为RenéGruau找到了绘画上的神来之笔，甚至也影响了Dior 的设计走向。正是在RenéGruau的劝说下，Dior 先生接受了面料业巨头Marcel Boussac 的赞助， 这才有了Dior 时装屋1947 年那个被后世誉为经典的“New Look”系列。法国人需要在二次大战的挫折中找回往日的骄傲，而RenéGruau 与Christian Dior 也需要找到一个画面，让人们重新回忆起法国式的美丽时光中，那些掐着细腰身烟视媚行的女人形象。当年为Miss Dior 香水创作广告插画，RenéGruau 凭借的只是设计师本人对香氛的描述以及嗅觉记忆，那只天鹅就这么应运而生。在为Dior 尼龙丝袜创作的插画中，他以曼妙线条描绘如同被黑色丝绒围绕的一双纤长美腿，塑造出一种无畏的优雅。在与Dior 的合作中，他完美运用了自己对线条与色彩的控制力，诠释着自己“用一条单线勾画出尺寸、高贵和质感”的插画风格。

1950 年代， 重返法国的RenéGruau 人气急升。他不仅延续着和Dior 先生继任者Yves Saint Laurent、Marc Bohan 的合作，还为法国导演JeanRenoir 的影片《法国康康舞》绘制海报。一直到1970 年代，他为红磨坊和丽都夜总会绘制的海报仍是那个时期巴黎末世夜生活的视觉标记。他是第一代用插画将时装样板转换成艺术作品的人，用一根灵动的线条、一道娇唇上的高光、一抹纸上的淡彩便足以表现出优雅与贵族气质，即便日渐成熟的时装摄影作品也不能够取代他画笔所呈现出的梦幻情境。

或许还是RenéGruau 的多年好友，时任CondéNast 出版社巴黎分部负责人的Susan Train 的回忆，最能表明这位插画师为高级时装屋所做的一切。当她还是《Vogue》的一名年轻编辑时 ，曾与RenéGruau 同去 Balenciaga 的秀场，尽管在那里只有一位满脸不耐烦的模特在小得转不了身的更衣间里为插画师摆几个牵线木偶一样不甘不愿的僵硬姿势，RenéGruau 却在三天后寄到《Vogue》编辑部的画稿中，呈现出了一整条熙熙攘攘街道上，慵懒优雅的女性造型。他证明了即便在那个没有品牌创意指导的年代，艺术家也完全可以在自己脑海中创造出所有需要的画面。而在如今这样一个由时尚摄影师及超模统治秀场和时尚杂志内页的时代，这种创作方式是人们很难想象的。 文/v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