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联生活周刊:现在又要成立一个基金会?
马未都:西方很多私立机构能够长期运营,像剑桥、牛津、哈佛大学等,靠的是制度。全国2000多家博物馆,我是唯一没有政府拨款、没有企业支持能够持平的博物馆,任何一个国家博物馆不用说,财政不支持当场就关门,企业的有的能持平,个人的非常难。我说我就是岩石夹缝中一盆景,我死不了,我也长不大,但我好看。我是一点一点养大的,所以我有些能力比别人强。我不回避有些明星效应,但这也是自己争取的,换句话说我不是明星转行干的这事,而是靠努力成了“明星”。永续生存这个问题,我脑子极为清楚的一件事是我有能力要在我退休后,靠制度运营,谁有能力谁做馆长,不在于拥有博物馆,而是拥有管理的权利,有社交能力,将来有理事会,能够全线负责博物馆生存问题,我希望走的时候家底特别厚,不要在死活边缘,要非常健壮。基金会批下来了,我觉得交给社会的第一步就完成了。在新馆落成的时候,我会把名下所有东西都捐出去,我不要所有权,买卖跟我无关。乐趣也有了,荣誉也有了,该有的全有了,再来只能是负面了,再有是累赘了。年轻人很多不知道历史,历史给很多人带来了无穷尽的伤害,捐出去我就没伤害了,起码不会有人为这份财产打官司,也按照我的愿望在相对意义上永续生存,不会因为我而变故。我心里非常清楚物给我带来的好处和坏处,这些物都是我的,我就老操着心,我也不想卖。文物给我带来的好处我觉得到这会儿已经是巅峰状态了,再给我带来的就是负面状态了。
三联生活周刊:你走了一条很特别的路。
马未都:我第一是酷爱这事,跟钱没关系,第二是我性格比较执著,我做了博物馆后也有很多企业在做,做得比较大的都死了,浙江小小集团,也没少花钱,花几个亿买东西,后来公司一出问题都拿出来给卖了,就没了。南方也做了很多,北京也有,各个门类、旁门左道的什么都有,但是我觉得,我自己是有非常纯粹的目的。我们运营了12年才达到平衡点,前12年都是往里贴钱的嘛。平衡之后,我觉得博物馆的永续生存就成为可能。从两年前我就开始在宣传上把我个人上的无形资产往博物馆上转,现在知道观复的人很多了。在这个基金会成立过程中,我也获得其他朋友的帮助,创始人4个人里有我一个朋友是北京地产老板,还有一个熊晓鸽一个周全,他们都愿意为文化做点事,也赚了钱了嘛。他们是受西方教育的,是科学的脑袋,我们是文学的脑袋,总是互相瞧不起,但大家对文化总体的感觉是一致的,不懂的人有敬仰,懂的人有热情,就够了。观复基金会是一个盈利不分配的机构,盈利多少钱都要用在博物馆上,现在面临博物馆重建,我希望建一个国际上通行的博物馆,将来能办很多大的活动,甚至能做一些跨行业的活动,包括我还在设想的商业艺术展览空间。我们是经典的传统的文化,我敢说,我们会做中国服务最好的博物馆,我欢迎任何人跟我挑战。
三联生活周刊:这些想法是从外国博物馆获得的启发,还是经营10多年一点点悟出来的?
马未都:在世界各地看博物馆时我会看它有什么好的而我没有的设计,我都记在心里。舒适度是第一位的,参观博物馆每个人都累,我一定要他们休息好、吃好。甚至有人愿意我就给你安排一个揉脚的,再有,将来我要做体验式的博物馆,我规定一个场景,比如北宋的场景,你能见的和体验的都是当时的东西,不一定是原件,可能是复制的,复制得非常好,包括饮食,所有人进去必须换掉东西,要换上自选的,男款15种女款20种,丝绸的,当时的流行款,你进去别人是你的景观你也是别人的景观,让你感受那种文明进展的奇妙。我想这事太有意思了,非常真实,塑料、玻璃全都看不见,不方便得忍着,文明进程退不回去,只能想办法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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