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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者《桃夭》:令杨绛惊奇的当代知识分子写实画像


来源:凤凰文化

法律视角下的校园、光怪陆离的繁华都市、知识分子的困境与挣扎,使张者的小说充满戏谑荒诞的戏剧效果。在带有强烈现实感的同时,又不乏理性的深度和思考。当校园爱情和灰色中年碰撞,会产生怎样的荒诞感?

活动现场

凤凰文化讯(冯婧报道) 10月18日下午,张者《桃夭》新书发布会在三联韬奋书店美术馆店举行。活动现场,作者张者与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著名评论家李敬泽,中国出版集团副总裁、著名评论家潘凯雄,鲁迅文学院副院长、著名作家、评论家邱华栋,著名作家、评论家李洱相谈甚欢,人民文学出版社副总编辑应红担任现场主持。四位知名评论家在对《桃夭》的语言、技巧进行专业评析之外,还与张者共同探讨了60后作者的文学史使命、知识分子困境等诸多命题。

张者出生于1967年,曾就读于北京大学法律系,获法律学硕士学位,现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重庆市作协副主席。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桃李》、《桃花》、《桃夭》、《零炮楼》、《老风口》,中篇小说集《或者张者》、《朝着鲜花去》,散文集《文化自白书》等。

早在2002年,张者的代表作、长篇小说《桃李》,就曾通过揭露当下大学校园里学术腐败、游戏爱情等怪现状,以其新颖的创作题材、大胆的批判在评论界和读者圈引起轰动。这部以校园为背景的长篇还因事涉及北大而引发广泛的议论,江湖传称至今仍有法律系的师长对此耿耿于怀。张者形容自己因为写小说,“连母校都不敢回了”。不过张者毕竟是张者,自有其坦荡和倔强,“既然这样就干到底,反正就这么地”。

“其实《桃李》出版以后我想写三部曲,如果那个时候写三本书没有太大意义,无非是多卖点钱。所以中间岔一下,写出农村题材的《零炮楼》,一下岔到抗战,后来觉得新疆可以写,又写《老风口》。”如果说写校园题材像轻灵一剑,那么《老风口》将是沉重的一刀,完全改变他的写作方式和语言方式。张者说,五部长篇刚好岔开,这也是对他人生总体的把握。

桃之夭夭:校园爱情与灰色中年的碰撞

张者“校园三部曲”之《桃夭》

时隔13年,张者终于捧出了其“校园三部曲”的终章《桃夭》。邱华栋说,“夭”的意思就是笑,说的是美女的面容。李敬泽又补充道,《诗经》中的《桃夭》强调“宜室宜家”,同时有性的意味,名字的多重含义也隐喻着这部小说多重、复杂的意蕴。

据潘凯雄介绍,张者的三部曲每本不过20多万字,前后却写了有13年,足见其“写作非常扎实、对自己的作品非常严谨,轻易不出手”。本书在题材和主题上对前两部《桃李》、《桃花》有所延续,不同的是,作者此次将视角拉出校园,更多地揭示了现代都市人的中年困境。丰富的生活阅历给了张者的创作更多的层次感:法律视角下的校园、光怪陆离的繁华都市、知识分子的困境与挣扎,使张者的小说充满戏谑荒诞的戏剧效果。在带有强烈现实感的同时,又不乏理性的深度和思考。当校园爱情和灰色中年碰撞,会产生怎样的荒诞感?

小说从一位中年律师的离婚说起,讲述了一群曾心怀文学热忱的法学专业大学生,在三十年后逐渐陷入中年危机的生活现状。重返校园参加同学会,他们想找到青春的痕迹,看到的却是“老”的影子。小说将庸常圆滑又精怪喧腾的现实生活切出了棱角、现出了茬口,写出了一代人独有的情感纹理和精神质地,同时对法治社会的建构与情感人生的平衡,表达出了细密的解悟和深切的思虑。“斑驳的生活,既是生活的原生性折射,又是之于人性最好的隐喻”。

知识分子的破碎、挣扎与突围

张者

在整个80年代大学生都是天之骄子,是宝贝,这宝贝就像一个美丽的青花瓷器,这瓷器是那么光彩照人,又是那么脆弱,就在80年代即将过去的一夜之间,这瓷器一不留神被打碎了,碎的是那样彻底,无法修复,我们都成了碎片。

——张者

潘凯雄指出,张者笔下的人物和故事都也跟法律有关,这大概就是一种“别有用心”。在80年代那个充满理想、激情、诗意的年代,那帮知识分子经过三十年的风雨洗礼,在三十年后还剩下多少、又变成什么样子?十几年下来张者一直关注这样社会走向进程当中演进的轨迹,既看到社会前进的希望,又看到前进的艰辛。围绕线索来说信息量非常大,也有贯穿作者自己非常独特而深沉的思考。

李敬泽则对知识分子的说法保持怀疑,他认为自己不是知识分子,“知识分子的挣扎与突围”与自己和本书也都无关,《桃夭》写的其实是大叔和“大叔控们”的挣扎与突围。

李洱也坦陈自己也并非知识分子作家,虽然写过很多知识分子。“我跟张者同样写知识分子,有很大差异,当然他写的比我好”。最大差异是张者写的很松驰、非常慵懒,有一搭没一搭讲话,非常符合知识分子本身生活状态,漫无目的,既有利益,同时利益又杳然而入。

张者写一帮法律界人士的日常生活、夫妻关系、偷情、行贿……所有事情都合情合理,但都是非法的。但奇怪的是,因为是合情合理,很多人又觉得他不违法。所有人都在日常生活当中安然度过,活着还很有滋味,这是当代相当一部分知识分子的生活状态。

60后作家如何与1980年代成名的作家拉开距离?

邱华栋指出,张者在经历“校园三部曲”中的生活时正值80年代,正是莫言、韩少功这些以农村题材创作为主的作家成名的年代。60后作家如何与1980年代成名的作家拉开距离?作为后来的60后作家既面对文学史的压力、也面临读者的压力、同时面对自身创作写作的压力。“我们这代人写作恰好尽量写当代人生活、写城市生活、写知识分子、写我们熟悉的人,张者可以说一种新的文学现象”。

李洱则认为两代作家的创作从一开始便是不同的的,作家之间也没有比试的想法和必要,与80年代的成名作家拉开距离可能是个伪命题。“贾平凹、莫言先生取得很高的成就,我也非常佩服,但是也不能自暴自弃认为自己写的书什么都不是。我的写作从一开始就跟莫言不是一回事,不是他写农村我就不写农村,我认为这是没有高下之分的两种完全不同的写作”。

《桃夭》如果有副标,那一定是“同学会”

钱先生写了一部《围城》,反映二十世纪三十年代青年知识分子的生存、生活状态。我写了一部《洗澡》,反映五十年代青年知识分子的生存、生活状态。对于二十世纪和二十一世纪交替期间青年知识分子的生存和生活状态,我了解不多,看了张者的小说,我很惊奇……

——杨绛先生

邱华栋:莫言是福克纳,张者是菲利普·罗斯和约翰·厄普代克的混合

这本书我觉得可以有一个副题“同学会”,以二十年后开同学会的方式,重新讲述这些改革开放后学法律的人的成长。1990年以来给知识分子特质画像的,张者最大的特点是幽默感,是非常达观的幽默感,不是黑色幽默,这个过程里有他对生活的热爱和观察生活的角度。李洱快问世的作品也是跟中国当代知识分子灵魂图谱有关系,如果莫言是福克纳,张者就是菲利普·罗斯和约翰·厄普代克的混合,这样作家在中国文坛并不多见。

李敬泽:下笔何必那么犀利、那么不让人活

同学会最能看出中国特色,中国同学会热情特别高。人活到五、六十岁,忽然就天天想回到三、四十年前,要骗自己说我的生活曾经有可能是很有意义的,曾经有可能是很美好的。当然同学会情况也很复杂,张者也写得好:有的人之所以热衷参加同学会,是为了证明我确实活得好、我皮毛很光鲜等;但是同学会中也让我们看到,实际上我们心中有一个很大的空缺、很大的焦虑需要平复。  

杨绛先生曾把他和钱钟书《围城》比,但是钱先生的幽默其实是非常锋利的,他的笔是“花式杀人”,虽然不见血,但是刀耍得极漂亮;张者杀人属于特别蔫儿的、看起来没有抖起特大精神,但一段看下来越想越不对——让我们这些大叔越看越伤心——话何必说得那么明白、下笔何必那么犀利、那么不让人活。 

模拟法庭:既是法律人的困境,也是每个人的困境

模拟法庭散场后,旁听的同学们一起兴高采烈地奔向预订好的酒楼。邓冰也出来了,他和白涟漪搂得很紧,风雨同舟之状。邓冰和白涟漪身边有不少同学,本来大家很想劝劝邓冰的,不成想邓冰比谁都轻松愉快,显得神采奕奕的。邓冰也不理会同学们的啰嗦,在白涟漪耳边说,我被解放了,我们好好过日子……

——《桃夭》

李敬泽:要命的是,我们在分裂中一点也不拧巴

模拟法庭在某种程度上,既是法律人的困境,也是每个人的困境。

还有什么人比这帮法律专业毕业的人更明白什么是合法、合乎公平正义,何为良善生活的吗?但是看看他们的生活。话说回来,难道仅仅法律人才这样吗?其实我们这些不搞法律的人,每个人也都似乎很懂道理。但是恐怕都经不住“模拟法庭”的推敲。只不过放在法律人这里,更为触目惊心。换教政治思想品德课老师来进行一次模拟法庭又怎么样?换伦理学家、国学家又怎么样呢?恐怕情况好不到哪里去。

总而言之,这个法庭是我们的名与实、所知与所行的分裂,但要命的是,在分裂中我们一点不痛苦、一点也不拧巴,如鱼得水。“虚拟法庭”写到最后,按照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写法,就该有人上吊自杀了,谁想到写到最后大家还是过得很好,这也是张者的高明之处。

李洱:加缪说,未经咀嚼的精神生活是不值得表达的

张者写虚拟审判,也不只是审判模拟法庭的过程。现在很多青年作家写这种状态的时候,可以写出《局外人》的感觉来,非常逼真,但这批作家当中没有一个成为加缪的。因为上部讲述生活,到下部在法的意义上全部重新讲述,宗教问题、人性问题、大自然问题、开枪一瞬间阳光对人眼睛刺的问题,这是加缪之所以成为加缪的原因。而中国所谓非常像加缪的作家,意识深处没有对生活进行审视的冲动,所以这种生活是未经审查的生活。

按照加缪的说法,未经审查的生活是不值得过的生活,没有经过咀嚼的精神生活是不值得表达的。张者用虚拟法庭形式对这种生活进行审视,如果说这部书是用加缪笔调描述生知识分子生活,这是他能脱颖而出的非常重要一笔。

张者:这帮60后活得如鱼得水,对中国现状很绝望

其实写这个故事的初衷在《桃夭》中有,三个同学中有一个律师、一个法官、一个被告,在同学会中打的不可开交,大家高兴完了以后其实心里都是沉甸甸。模拟法庭审判来审判去,以为通过审判能救赎自己,其实救不了。这边模拟法庭刚审判,那边又喝酒去了,所以无解。

这帮中流砥柱60后活得非常顺溜,也有钱有势、当官的也牛逼烘烘了,但是大家一点没有思考,好像一切都是正常的。我对中国目前的现状很绝望,写了这些我已经再也不想写这类书了。李敬泽老师放心,不会让你们再看到绝望了。

[责任编辑:冯婧]

标签:张者 《桃夭》 杨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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