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见]阿列克谢耶维奇并非天生的苏联反叛者
2015年10月08日 23:50
来源:凤凰文化
作者:叶克飞
瑞典文学院的大门准时在10月再次打开,这一次白俄罗斯女作家斯维特兰娜·阿列克谢耶维奇摘得诺贝尔文学奖殊荣。作为曾经的苏联公民,阿列克谢耶维奇被权力视为反叛者,她用做记者的笔真实地记录着历史以及历史中普通人的痛苦和眼泪。然而作为体制下成长起来的作家,阿列克谢耶维奇并非天生的反叛者,她同样经历了三观的转变。在她早年的作品里,依然延续着苏式革命文学的高大全。只是后来,真相让她无法回避,更无法逃离反思。
导语:瑞典文学院的大门准时在10月再次打开,这一次白俄罗斯女作家斯维特兰娜·阿列克谢耶维奇摘得诺贝尔文学奖殊荣。作为曾经的苏联公民,阿列克谢耶维奇被权力视为反叛者,她用做记者的笔真实地记录着历史以及历史中普通人的痛苦和眼泪。然而作为体制下成长起来的作家,阿列克谢耶维奇并非天生的反叛者,她同样经历了三观的转变。在她早年的作品里,依然延续着苏式革命文学的高大全。只是后来,真相让她无法回避,更无法逃离反思。
相比《切尔诺贝利的回忆》,我更喜欢《锌皮娃娃兵》。作为一位独立记者,斯维特兰娜·阿列克谢耶维奇曾是当局眼中钉,1992年还遭遇政治法庭审判,2000年,她被迫远走巴黎,2011年才返回白俄罗斯居住。《锌皮娃娃兵》也曾是她的“罪证”,被列为禁书。
这两天,我正在读一本名为《历史的反叛》的台版书,它以1979年为时间轴,记录这一年乃至七十年代对人类历史的巨大影响。它选择了这一年的五个点,认为它们极具代表性地改变了世界格局,比如原任波兰克拉科夫大主教的教宗若望保禄二世回访波兰,就影响了整个东欧世界。而那一年爆发的阿富汗战争,也是作者的选择之一。
1979年12月,苏联军队入侵阿富汗。阿富汗各派游击队随之结成联盟,与苏军和阿富汗政府军展开了游击战。《锌皮娃娃兵》作为一部非虚构作品,寻访了当时的苏军军官、士兵、护士,还有苏军的家人。
整本书都弥漫着灰暗且无奈的气息,就如书中所说:“这像是童话故事中,皇帝除了灰色不喜欢其他颜色,所以这个国家所有的东西都是老鼠皮色。”
我在读这本书之前,一度以为书名的意思与我小时候所玩的塑料军人相似,后来才知道另有所指--在那场历时近十年的战争中,众多二十岁上下的苏联娃娃兵丧生,包裹他们尸体的棺材,外壳都由锌制成,这是前苏联的习惯。即使在他们死去时,仍认为自己在打一场正义的战争。
近百年历史中,有许多以国家名义发动的战争,它们并不正义,甚至龌龊,但真相却只能在许多年后浮现。我们很难苛求当事人对战争的理解,那种偏差与狂热往往都是集体性的,在巨大的蛊惑面前,似乎无人可以幸免。但作为后来者,我们更需要真相,哪怕真相十分刺眼。无论是《切尔诺贝利的回忆》,还是《锌皮娃娃兵》,阿列克谢耶维奇在那个时代写下它们,都源于巨大的勇气。为此,她引用了陀思妥耶夫斯基的那句“真理高于俄罗斯”。
作为一个在前苏联体制下成长起来的作家,阿列克谢耶维奇同样经历了三观的转变。据说,她的处女作名为《战争中没有女性》,同样是非虚构的口述史作品,记录的是卫国战争时的苏联妇女。这个书名已经说明了作品的倾向,无非是高大全的革命精神,抹杀性别意识,抹杀人的痕迹,就像之前的革命文学一样。但在《锌皮娃娃兵》里,你可以看到她的巨大转变。
这场战争无疑与阿富汗的战略地位有关,这片土地注定是冷战的一个牺牲品。苏联并未在这场战争中占得便宜,它耗费了450亿卢布和近十年时间,还有五万多生命,最后撤离阿富汗。
对于士兵而言,这是噩梦,还伴随着当局的谎言,“无论我怎么聚精会神,我只能听到声音,爆炸后我被切开了颅骨并用螺钉把左手联接起来,在医院里躺了两年,从此再也嗅不到香味。我们19岁的小伙子们,往往在莫名其妙的战争中死亡,可是国内报纸上写的却是我们来阿富汗筑桥、种树、修友谊林阴路。能经常听到子弹射入人体的声音,轻如击水。一个人刚刚还接过别人递给的香烟,转眼间他便从这个世界消失掉,只有嘴里的香烟还燃着。五脏六腑暴露在肚皮外,熟悉的人的粪便和鲜血的气味久久不散。旁边烧焦的人头在被滚热的弹片烫得沸腾的脏水坑里呲牙咧嘴,仿佛他们临死前在这儿一连笑了而不是叫了几个小时。而报纸上照旧报道,某某人被授予红旗勋章或某架直升机完成了演习飞行。”
在这场战争中,即使动机再“纯洁”的人,都免不了罪恶。就如一个士兵所说:“那天,我们沿着村边小路回营地,突然窜出一个阿富汗老太婆,她对我们边哭叫边挥拳头。她儿子被打死了,她在诅咒我们。可是她的举动只能唤起我们一种感情,就是送她上西天。现在我双目失明了,没有了眼睛,我想回国后净化灵魂,清除身上的一切污秽。可是有谁能理解我们?”
也正是在《锌皮娃娃兵》中,阿列克谢耶维奇开始了反思。在她的笔下,娃娃兵们为了消除恐惧和焦躁,疯狂吸毒然后疯狂杀人,他们即使是牺牲者,也压根算不上英雄。苏式革命文学里的高大全形象并不是第一次被打破,但《锌皮娃娃兵》仍然是震撼的。
在所有的悲剧中,活着的人似乎更为可怜,一位妻子说:“这场战争对他来说是结束了,但对我却没有结束,对于我们的儿女来说这将是最长的战争。妈妈曾告诫我,不要嫁给军人,你会变成寡妇的。可那时我只有真情与幻想。真是的,我只24岁果然当上了寡妇……当我第一次从电视上听说阿富汗是我们的耻辱时,我恨不得把电视屏幕砸了。”作为遗孀,她不仅仅要面对家庭,面对痛苦,还要面对当局的冷漠无情。
当这一切都已过去,当《锌皮娃娃兵》不再是禁书,我们仍不能忘却。或者说,人类历史上所有的惨痛,都不该被忘却,更不该被遮蔽。
叶克飞,业余码字的专栏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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