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金冰心41封通信将首次公开 互称“大姐、老弟”
新一期《收获》发表巴金冰心通信
41封首次公开
下周出版的新一期《收获》杂志将选发九十多封巴金冰心通信。
1937年4月9日,远在巴黎的冰心写信给巴金:“得来信和《文丛》,十分喜慰。知道你和靳以不断的在努力,尤为兴奋。……巴黎的春天,是真美,可惜雨还是多一点。鲁佛尔去过三次,‘蒙纳里沙’当然每次不错过;歌剧院去过,却不是听《浮士德》,从前听过了,在美国,还想去德国去听……”这是现存最早的冰心写给巴金的信。巴金冰心有着70年深厚的友谊,而在大多数的岁月中,两人仅仅通过书信,彼此在精神上扶持,一直延续到耄耋之年。即将于下周出版的新一期《收获》杂志将选发九十多封巴金冰心通信,其中冰心36封、巴金5封是首次公开发表。
巴金心中“亲爱的大姐”
在巴金心目中,冰心永远是最亲爱的大姐,冰心心里燃烧的爱之歌,也总是给急切于忧国忧民而备尝患难的巴金以力量和慰藉。因此巴金说:有你在,灯亮着。
两位世纪老人的友情持续了70年,巴金与冰心的第一次见面是1933年,当时巴金正在北平小住,与郑振铎、章靳以等一起创办《文学季刊》。为了给刊物组稿,他和章靳以去拜访了冰心。1940年冬,冰心从昆明到重庆,巴金恰好也在这时来到重庆。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他们经常在会议上见到。巴金和冰心还多次在同一个代表团到国外参加会议、活动。“文革”期间,巴金与冰心都进牛棚,入干校,直到“文革”结束后他们才恢复了通信。
从1980年4月访日到1999年3月冰心逝世的19年中,巴金和冰心因地处南北,受到空间的间隔,只有少数几次见面,1985年后不复相见。他们完全依靠书信交流来沟通心灵,倾吐衷曲,几乎没有中断。巴金即使为病痛所苦,执笔困难,手发抖,但隔些日子也要勉力而为,给冰心写信。冰心把巴金的信珍藏在一个深蓝色的铁盒子里,准备以后捐赠给中国现代文学馆。这无疑会成为他们友谊的见证。这两位文坛元老在晚年的感情交往也给中国文学史添上了一段佳话。
“友情是更好的药物”
冰心这些情真意切的信函给了晚年时的巴金最大的安慰和温暖。冰心送来红参时,他说:“我需要的是精神养料……你的友情倒是更好的药物,想到它,我就有巨大的勇气。”冰心就在回信中呼应说:“关于这一点,你有着我的全部友情。”在祝贺冰心九十华诞时,他说:“想念你们,但抱病之身痛苦不堪。尤其是无法写信吐露我满腹的感情。”他对冰心说:“您的存在就是一种力量。”“想到有您这样一个人存在,我感觉到有一股巨大力量在拉着我向前。”“我仍然把您看似一盏不灭的灯,灯亮着。我走夜路也不会感到孤独。”“许多人战战兢兢抱头摇尾的时候,您挺胸直立,这种英雄气概,这种人格的力量,我永远忘记不了!我也真想你!”“我永远敬爱您。记着您,想念您。”“我有您这样一位大姊,是我的幸运。”
巴金与冰心的最后一次通信是在1997年,两人吃力地写下对彼此的思念。冰心在信中说:“巴金老弟:我想念你,多保重!”(1997年2月22日)巴金回复说:“冰心大姊:我也很想念您!”(1997年6月11日)
1999年,冰心去世;2005年,巴金去世。
1937年4月9日
巴金:
得来信和《文丛》,十分喜慰。知道你和靳以不断的在努力,尤为兴奋。萧乾的文章,越写越好了,应该传令嘉奖。
巴黎的春天,是真美,可惜雨还是多一点。鲁佛尔去过三次,“蒙纳里莎”当然每次不错过;歌剧院去过,却不是听《浮士德》,从前听过了,在美国,还想去德国去听;卢森堡公园不坏,不过我最喜欢Parc Monceau,静一点,也多些点缀。
我们不久又回到英国去,五月中赴德,五月底回法看博览会,六月初赴罗马尼亚,六月中可以到俄,耽搁些日子便回北平。抵平之期,总在六月底七月初。
一向旅行身体很好,在巴黎忽然又不舒服了些日子,好在那时正在春雨连绵时候,并不曾错过了什么,如今已渐渐的好了。文藻很得意,买了许多旧书。我出国以来,一字未写,不写也好,回国时鸟瞰的回忆比较一下,容易写得更有系统一些。
靳以是否和你住在一起?萧乾常见面否?上海一般情形如何?时事是否缓和一些?巴黎报纸上中国消息太少了,这点比英美就不如。我们除了看国内明日黄花的报纸之外,一无办法。此信请交靳以萧乾看看。信寄德国柏林中国大使馆转。祝你们安好。
你到广西不知作什么?文藻本来说夏天也想到广西去看看。
冰心 拜
四月九日
1977年3月11日
冰心大姐:
昨天陶同志来,交给我您的信;前些时候在出版社编译室开会,遇见韩侍桁,他说赵清阁告诉他,您给赵写信问到我的情况,总之,很感谢您的关心。算起来十一年了!这中间也常常想到您。可是在“四人帮”的严密控制下,我也不便写信,也不愿给别人、也给自己带来麻烦。“四人帮”中的张、姚两个坏蛋千方百计整我,想把我赶出文艺界。我能活到今天也不容易。但是我有信心要看到他们的垮台,我果然看到了。
我现在在上海人民出版社编译室挂钩,每星期去两个半天参加政治学习,不工作,其余时间就在家里。我自己翻译一部书,就是赫尔岑的《回忆录》,大约有一百二三十万字,每天译几百千把字,反正不急,译一点算一点。我没有大病,就是眼睛不大好,使用时需要有节制。我没有工资,每月用的是自己过去的稿费,这些存款都冻结了,每月限制取用一点,仍由旧作家协会分会(只剩下“清理组”了)控制。
我有两个孩子,大的是女儿,在杭州工作(《浙江文艺》编辑部);小的是儿子,在安徽插队落户七年,去年调回上海,在食品厂当工人。我身边还有一个不到三岁的小外孙女。此外我两个妹妹也住在这里,萧珊逝世后,就由她们照料我的家。现在我的生活倒也安定,也清闲、安静。可以说是心情舒畅地过着日子。决心在八十岁以前译好赫尔岑的那部大著。
以上是我的情况,请放心。你们的情况我也常常听到一些,知道你们一家安好,很高兴。请保重。祝
好!
巴金
三月十一日
问候文藻同志。
1986年8月4日
(此信收入《巴金全集》第22卷)
冰心大姊:
七月十三日来信,早已拜读,当天就准备写回信,可是刚拿起笔就有人来找,或者有事情要我解决。搁下笔,过半天连信封、信纸都不知放到哪里去了。请您原谅。
天热,日子不好过,血压还是低,不过不算太低,据医生讲,患我这种病的人血压总是偏低。我的痛苦在于:一点力气也没有,写字十分困难,行动非常不便,稍微动一下便感到万分疲劳。因此约您和夏公同去烟台度夏的雄心壮志也烟消云散了,想起来有点难过。小林夫妇去鼓浪屿旅游一周,日光岩是三十年代我喜欢的地方,六二年打算到那里休养,因为出席二次上海文代会临时改变了计划,没有想到文代会上那篇发言 后来差一点送了我的命。我当初就去鼓浪屿不参加上海的会,那有多好!记得吴强就留在那边不曾回来开会。
只有一件值得我高兴的事:我的《随想录》第五册就要脱稿了,还差一篇文章。说了自己想说的话,总算没有辜负我这支笔,本月内一定编好送出去。您也替我高兴吧。
祝
好!
巴金
八六年八月四日
1989年10月7日
巴金同志:
泰昌替你买来送我的九十朵红玫瑰,真是艳冠群芳!放在沙发前的红木矮几上,两旁摆上冯牧送的两小盆青松,把我满屋子的花都比下去了,不日钢钢会把相片寄你。
端端送我的卡片,已放在书柜玻璃窗内,谢谢她,亲她三大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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