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名诗,顾名思义,就是把不同的人名联缀成诗句,其间不用一个虚字,组成五言绝句或五言律诗,也有七言者。抗战期间,陪都文坛兴起了写人名诗的热潮,老舍是这个活动的倡导者和实践者,在他的带动下,吴组缃、王冶秋、郭沫若、姚蓬子、艾青等,都写了或多或少的人名诗、词、联,有的还是题赠老舍的唱和之作。
1978年底,白杨题写了《红楼梦咏菊诗十二首》,茅盾、赵朴初、叶圣陶、俞平伯、吴组缃等均题了诗。当魏绍昌来到冰心府上请冰心题咏时,冰心看到吴组缃的题诗,便打开了回忆的闸门:“在重庆时我们常见面,他当过冯玉祥将军的国文老师,冯先生在重庆请我们吃饭,多是他联络的。那时,我们常用人名作对子自乐,记得吴先生和老舍合作,将当时一群文艺家的名字对了起来,也对了我的,并在报纸上刊登了,当时大家传着看。”
1940年3月13日晚,老舍致吴组缃的信:
组缃兄:
今日午后见到先生(指冯玉祥将军——作者注),说明大会(指“文协”成立两周年大会——作者注)后再赴乡间,长期住下;特此奉闻,顺祝笔健!
弟舍 躬 十三日晚
蒲风叶以群,“以”妙绝,对吧!
按照吴组缃在《〈老舍幽默文集〉序》中的回忆,他和老舍是在防空洞中,吴组缃出了上联“梅雨周而复”后,老舍对以下联“蒲风叶以群”的。但这封信却表明,是老舍先出一联请吴组缃来对。这是老舍的手书,白纸黑字不会错,一定是吴组缃历经40多年的风雨,在古稀之年把前事记错了。老舍的信说明,他们不是在防空洞里,而是在通信中探讨人名诗的写作的,至少这一联是如此。
1940年3月18日老舍致吴组缃的信:
组缃、伯峻二兄:
已给志恭去信,不知肯来否。
老舍何容大雨(孙)
田军猛克华林
亦有一联求对:
山草明霞村
(欧阳山与草明有关,而明又成动字,故难。)
还有一句:
胡风陈北鸥
忙,不多说。
祝
多吵而不打,大吉。
子祥问好
弟舍 躬 十八
老舍实在无法分身来把这些锦言妙句敷衍成篇,于是,他便邀好友吴组缃来共同完成。吴组缃没有辜负老舍的重托,他冥思苦想,绞尽脑汁,终于完篇交卷,这就是1941年4月4日重庆《新蜀报》副刊《蜀道》上发表的《与抗战有关——近体诗十首》中的两首《野兴》与《城望》:望道郭源新,芦焚苏雪林。
烽白朗霁野,山草明霞村(老舍句)。
梅雨周而复,蒲风叶以群(老舍句)。
素园陈瘦竹,老舍谢冰心。
满城王冶秋,郭沫若洪流。
碧野张天翼,胡风陈北鸥(老舍句)。
王冶秋评论老舍这句“胡风陈北鸥”有杜诗的气魄;北大中文系方锡德教授认为,包括这两首在内的十首近体诗,诗风古朴隽逸,直追唐人风致。
老舍拜读了吴组缃的十首抗战人名诗后很高兴,大概于1941年4月上中旬给吴去了信,不仅充分肯定了人名诗的意义,还给他“布置”了新的任务:
组缃:
读了抗战诗,甚佩!孟克之款已收到。问冶秋好!
有三联,祈完成小诗,加标题。头昏,不敢苦思也。
大雨冼星海
一虹穆木天
邨人卢冀野
田汉沈从文
师毅邹韬奋(如战国策然!)
伯奇魏建功(文协会员)
舍躬
为了将老舍提出的三联诗句凑成完整的五律,吴组缃未敢怠慢,最终他完成了四首五律,其中有三首,嵌入了老舍创作的三联,并按老舍的要求加了标题。这三首五律是:
忆昔
也频徐仲年,火雪明田间。
大雨冼星海,长虹穆木天(老舍联)。
佩弦卢冀野,振铎欧阳山。
王语今空了,丛芜黄药眠。
即事
罗烽夏丏尊,统照孔罗荪。
曼若李金发,奚如姚雪垠。
邨人高植地,田汉沈从文(老舍联)。
施蛰存尹默,萧军陈白尘。
咏史
圣陶徐懋庸,王任叔齐同。
师毅邹韬奋,伯奇魏建功(老舍联)
。唐弢方玮德,鲁彦马宗融。
陈纪滢曹禺,奚如韩侍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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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颜坤琰 编辑:王婷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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