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板桥曾命富人开库赈灾 被贬官回家
2010年10月21日 11:09 凤凰网文化 】 【打印共有评论0

问:任伯年的画有没有市气?

王旭:海派都是以卖画为生的,身在乱世,他们为了糊口,卖画为生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海派画家的笔法是高古的,但表现题材,以及笔墨语言上是生活化的。如果他们也画正统一路的文人画,估计要被饿死了。海派画家重视写生,写实,所以,徐悲鸿特别推崇任伯年先生,甚至认为,任熙是元明清以来的第一高手。这主要与徐悲鸿个人的学术观点、喜好有关,并不能代表什么。徐重视写生、艺术为人民服务,这正与海派故实化的绘画风格相吻合。如果您对任伯年先生的画有所了解的话,就会发现他的双勾白描,都取自宋人与陈老莲法。任伯年先生的人物画,在他的其他科目里是比较突出的,汲取了石涛、仁熊、仁熊、陈老莲的精髓,而冠绝近现代,这是非常难得的。不过他的山水、花鸟、动物、果蔬,师法宋元明清诸家,也非常出众,特别是浓烈艳丽的色彩,让人不觉得俗气,这就证明了他有非常深厚的笔墨驾驭能力与个人修为。

问:他也是造假画的高手。

王旭:他在20岁出头,那已经是失去父亲了,只身在上海闯荡。由于生活所迫,就造了当时的大名家仁熊的假,在街上摆摊,一把折扇,要价才两角。正好任渭长路过,看到了此画很好奇,觉得画得不错,想知道这是谁画的,就上前和这位小青年搭讪。很有意思的是,任伯年刚开始死不承认这画是假的,捏造仁熊是他的伯伯,但经不住任渭长的软磨硬泡,最后还是招了。小孩子嘛,被别人盘问多了,肯定会心虚的。任伯年很恼怒地供了画是假的,并且道出是他画的后,仁熊并没有责备他,反而很佩服这位小青年的绘画本领,所以当即决定收任伯年为徒,这让任熙喜出望外,因祸得福,真是“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啊。。。。。。”

问:“难得糊涂”与“大智若愚”有什么区别?

王旭:“难得糊涂”是郑板桥语,“大智若愚”是老子语,这两人都是忧国忧民,为民分忧解难的,但他们都很无力。郑板桥做官十年,将自己的工资都用在了赈灾上,在山东范县当县令两年,被辞退后,依旧是两袖清风,生活不能自立,借了朋友的三间房子,几亩地为生。不是说他的工资少,攒不下钱,而是他爱民心切,一心想救民于水火之中,所以不停地将自己的俸禄都捐了出去。不过还好,他在潍县当了八年左右的县令以后,不再是范县那么清贫了,他完全是一位衣食无忧的中产阶级了。这也是因为他在宦途中为民办事,获得了好名声,所以找他买画的人多了,他的钱袋子也鼓了。他很极端,富商找他索画,除了不给还大骂而去,穷人找他,那怕是不给钱他都乐意。他说,我的画是“用以慰天下之穷人,非以供天下之安享人”,可见他对统治阶级的一种排斥与不满,对劳苦人民的同情与支持。事实上,结束仕途以后,不管是穷人还是富人,都很少有机会能得到他的画。所以,富商动了脑筋,请托儿找时机在郑板桥面前吃狗肉。有一个关于郑板桥与狗肉的故事,到现在还被人趣谈。说是板桥傍晚散步到一间破庙门口,闻见了狗日飘香,就进去了。一看是一位白发老头儿在那烤狗肉吃,他就情不自禁地讨要了,结果正中下怀,老头答应了,就一起吃。吃完了以后,郑板桥问老头:“当今谁的画最好”?老头说:“郑板桥,但只是道听途说,没有见过,不知真好还是假好”。这算是激将吧,正好板桥有赠画答谢的意思,所以,就当即答应给画。后来知道了此事是富商设下的圈套,恼怒并大骂。设圈套也是一种必然,那时的郑板桥很抠门,写了详细的润格,强调只认真金白银,不准送礼换画,不准赊欠,不准论交情,不准讨价还价,将人拒之门外。他写的很详细,很有意思,很调皮,你看很多资料上转述记载得一清二楚:“大幅六两,中幅四两,小幅二两,书条对联一两,扇子斗方五钱。凡送礼物、食物,总不如白银为妙。公之所送,未必弟之所好也。送现银则心中喜乐,书画皆佳。礼物既属纠缠,赊欠尤为赖帐,年老神倦,亦不能陪诸君子作无益语言也。画竹多于买竹钱,纸高六尺价三千.任渠话旧论交接,只当秋风过耳也。”

问:板桥的政治倾向,影响到他的画了吗?

王旭:那时的正统是清政府提倡的以“元四家”为面目的文人画,端庄清淡,拘谨浮滑。而郑板桥处于与清政府不合作的状态,所以他的画和书都是丑而雄,丑而秀,以丑为美,笔笔有法,而又笔笔无法,受石涛的影响很大,站在了如意馆的对立面。

问:“难得糊涂”是不是一种智慧?

王旭:它不像“大智若愚”那么单纯。郑板桥是在失意的时候提出的,有着很强的遁世逃避思想。而“大智若愚”是针对统治阶级的,是为官方量身定做的执政策略:让利于民,不斤斤计较与民争利,不乱定法规扰民。

问:我想转换一下话题,问您一个关于书法临帖的问题,您有什么学习方法?

王旭:学书法真的很难,不应该一辈子停留在临摹上,更需要多看,多读,多听。临帖是一个过程,但必须得临,没有这个过程是万万不行的。掌握了一家之法以后,就要通百家,有条理的、系统地去学,逐渐升华到晋唐。现在人总是一开始学二王、颜柳,将宋元明清的东西置之不理。他们认为,只有晋唐的东西才是正宗,这是不对的。每一个朝代都有它的优势,汉魏质朴,晋唐劲秀,北宋浑厚华滋,元代飘逸,明代霸猂,清代是粗犷与工整一路,这些都需要了解与借鉴,否则是不能立家的。立家就是学贯古今法,有自己的面目,这是一个非常高的境界。但是,书法家不懂诸家理学,不懂书画鉴赏,特别是绘画史论、鉴赏这一块吃不透,是谈不上书法家的,只能是门外汉了。从民国以后,写字的几乎不懂画,或者稍微懂点的,都不深入。所以说,近现代至当代是没有像样书法家的。

问:您怎么看颜柳的书法?

王旭:现在看来,颜柳是晋唐以来的楷书之巅,特别是颜真卿,他的书法有至柔的理学内涵,能胜万物,能催百坚,稳重沉雄中继承和发扬了张旭的文采,与王维、王洽、张璪、毕宏等的中国文人画比肩,是唐代文人书法的一个标志。相比较颜真卿,柳公权就逊色了很多,他除了借鉴颜真卿的柔,也取了欧阳询的生硬与板滞,因此可以说,学颜真卿难,学柳公权易。

问:为什么?

王旭:打个比方,老子将水比作道,就是因为水之性是至柔的,能下流而周流、环抱、滋润万物,这是一种无为、无欲、不争的美德。水的这些习性,往往不张扬、不外露,不表现在外,所以,人很难发现,也很难得到启示,那么,学起来就特别难,没有成法规矩可循。火之性烈,瞬间能摧毁一切,这就好像人的脾气,暴躁、易怒,容易败事。人的恶习是不学而会的,按照荀子的话说,天生而来的,需要用后天修道来驱去。我们的身边,打架、盗窃、抢劫、强奸时常发生,这些有机可循的“坚”,经过耳闻目染,一不小心会被传染。经过这个道理,我们就会明白,颜真卿的书法之所以难,因为他书里面有很多至柔的理学思想,是形而上的实理,是上达处。而柳公权的,有明显的雕琢成分,有机可循,那么,学起来就简单了。董其昌之所以是明代第一书家,就是因为他的书法至柔中有至坚,绵里藏针,有晋唐之劲秀,有北宋之浑厚华滋,也有元人之飘逸。从总的面貌来说,他的这种外柔内坚的风格是不大容易被人理解的。理解了也罢,理解不了也罢,这终归是正道,曲高和寡也是一种美。

问:难道柳公权不如董其昌吗?

王旭:我只是将柳公权与颜真卿两个人进行了一些比较,从而有了一些对柳的否定。但是,柳公权是颜真卿以后的楷书第一大家。宋元明清书家,几乎都是围绕着颜柳二人的面貌来发展的。即便是米芾、黄庭坚、苏东坡、蔡襄,其书法里都有很重的颜柳味道。董其昌只是放在明代里是比较突出的,如果和元人比较,他会输鲜于枢、赵孟頫很多的。

问:您怎么看文征明的书法?

王旭:吴门里的几家,沈周与文征明都是学黄庭坚的,石田得其形,文璧得其神,但是文征明的书法,依旧有剑拔弩张的习气存在,所以他就不如祝枝山了。祝枝山能把黄鲁直、大米之法食不露骨,实在是高明。唐寅的书法也不怎么样,学了很多赵孟頫,内涵上有些空白。

问:您认为如何读贴?

王旭:读帖必须明理,掌握书画史论与鉴赏,这是临摹后的一个阶段。读帖是心学,临习是实践,两个不同的阶段,是针对不同层次而言的。人也不能一辈子钻研印刷品,更应该放勤快点,多和人交流,多读书,多看真迹。印刷品再好,也印不出古人的真面目来。当代的书法家之所以水平不高,可归结为懒惰与愚昧。有的人大把年纪了,书法观念依旧处于小学时代,写字还是用一得阁加自来水,满纸狼藉,对着自来水痕迹喊“韵味”,让人不禁失笑,都这把年纪了,怎么还能干出这事来?

问:可是有些人也写得很传统啊?

王旭:什么是传统?传统不是做工匠,做走狗,而是逃脱藩篱,自立面目。我在拍卖会、一些展览上看到一些古稀之年的书法家照抄张瑞图、王铎、《兰亭序》、吴昌硕,临都临不好,满纸假惺惺。我每次看到这样的作品,都会不禁感叹:“这把年纪了,怎么还干这事!”真的,现在的一些名家啊,权威啊,连小儿科的东西都不具备,更别把他们看成什么神了,我看是魔鬼。有人花草、鱼虫、家禽、人物等全是年画味、贴窗户的东西,一看就是旧社会过来的,那种习气始终未改,我看他是改不了啦。

问:艺术能不能为人民服务?

王旭:绘画也有为君学,为民学,但是后来大多都是为君学,变成了政治的工具,连文人画也没有幸免。特别是新中国初期,画什么画必须要与革命运动站在一条线上,写什么理论文章,里面必须带有马列主义、什么什么思想等等,这些都是不好的一面。文人作画必须保持独立性,不要把口号喊得那么响亮,艺术就是为己学,不是为人民学,学好了以后,才能与文化并肩净化人的思想。

问:文人画怎么是为君学了?

王旭:唐宋元明文人画都是为己学,直抒胸臆而已,但到了清代,在野文人画却成了正统,满清政府为了政治上的和谐,拉拢文人,设立了如意馆,大推文人画,也就是说,有“元四家”面目者,就是满清首肯的。都说艺术能为人民服务,但事实是,“艺术为人民”这句话是骗人的,从古至今,人民满意的,都是低俗的艺术,那些艺术家只是为了谋生而画画,迎合世俗的口味,谄媚权贵势力,掏空人民的口袋,为自己谋福利。

问:那怎么会有“艺术为人民服务”这句话呢?

王旭:这是近现代革命运动的产物,与艺术本身无关。艺术史上,从来没有哪个书家、画家说自己的艺术是为人民而画的,这本身就是一种粗浅、无知、自大、贪得无厌的说法。艺术本来是自己的,管别人什么事儿?如果一味地琢磨别人的心思,那只能说,这个艺术家是投机的,没有自主与独立的人格。为什么强调人品第一,画品第二呢,就是这个道理。

问:现在不是有“人民艺术家”吗?

王旭:是的,现在动辄说某某是“人民艺术家”,某某“德艺双馨”之类的,其实都是大话套话,骗人骗己的悼词。当代的画家一个比一个自私、无知,谁还管人民的死活呢?学问也应与时俱进,美院现在依旧继承发扬着旧时代徐悲鸿先生留下的残羹,整个理念完全是徐悲鸿的。画什么工农阶级、穷苦大众、革命队伍、高速列车、飞机大炮、水利工程等等,思维狭隘,眼光如豆。文人不该被物质文明牵着鼻子走,更应该善于升华。

摘自《王旭答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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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王旭 编辑:王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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