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欧联时报》日前发表署名文章说,很多意大利人很难理解“中国人吃狗肉”,这本不是什么大事情,但是也需要沟通和理解,许许多多小事情上的误解、偏见堆积起来,就会在两种不同的文明之间,形成巨大的隔膜。
文章摘录如下:
日前在热那亚和一位留学生聊了会天。他的女朋友谈起一件事情,说意大利有很多人对中国人的印象其实不错,但是又很奇怪,简单地说,是完全没有跟上时代,他们来热那亚留学后,不少意大利的朋友问中国人是不是还留着小辫子--这个桥段我们似乎耳熟能详--不过还有新鲜些的,他俩接着说,很多意大利人“根深蒂固的一个印象是中国人吃狗肉,很难理解”。
“吃狗肉”,或者大而言之“吃什么”的问题,实在是人类生存发展中的一个大问题。人类最早当然可能靠一些采摘和围猎,获得食物。后来采摘变成了有技术含量的种植;围猎则变成了有统计数据的蓄养。中国古人用两个成语表达了“食无忧”的向往--五谷丰登、六畜兴旺。毫无疑问,前者是说种植业,后者是说蓄养业,只要搞好了,吃的问题就解决了。
当历史的脚步错落向前的时候,“吃什么”变得精致、文化起来。中国发展出了庞大的菜系,西方也演绎出不少的美食。在欧洲,意大利以美食著称,由于海岸线漫长,海产丰饶,海鲜遂为佳品。热那亚既是一天然深港,世界闻名,同样也盛产别处没有的利古里亚鱼虾。有些吃法不用水煮火烧,生鲜的拿来,浇上点柠檬汁,就可以入口,很受欢迎,不过,对我这样的习惯了川湘口味的人来说,只能说是尝个新鲜,别无他趣。所以,吃什么、爱吃什么,在世俗的意义上,只是个口味的差异问题,相互尊重、理解即可。有人爱喝酒,有的人爱喝茶,一起干杯,不要勉强,不也挺和谐吗?
话说回来,食物发展历史中,出现一些禁忌,可能并不是很晚近的事情。如果考虑一些宗教的因素,食物的禁忌也许很早就有。但是,总的来说,“某些东西能吃、某些东西不能吃”的问题,已经不是和“生存”有关的问题,而是在精神层面上发展后出现的结果,是一些所谓“文明”的零零碎碎的症候。意大利人觉得“狗”吃不得,因为他们觉得“狗是人类的好朋友”,进而觉得“中国人吃狗”,所以很难理解很难接受。对于牛肉、鸡肉、羊肉等等,则一概“拿来主义”,啧啧称美。老实说,这也不能不说是一种偏见。
且不说把“吃狗肉”当作一种标签来理解中国在逻辑上的滑稽,就是把“吃狗肉”等同于一种“不文明”,已经是一种“文明的自负”了。当然,在发达国家,养狗人多,狗证昂贵,屠狗有罪。也确实,如同中国留学生的意大利朋友所说,“狗是人类的好朋友”,然而其它动物难道不是吗?狗能看家护院,鸡也可以报晓打鸣啊;狗能当宠物遛着玩着,牛却是中国人土地上的一把劳力。西方发达国家今天当然是机器化耕作,许多人未必见过真牛,但是你应该知道,在漫长的历史中,吴牛喘月、汗滴禾土,才有了足够的粮食,可以养活这么多的人口。中国民间把辛勤的农人理想化为牛郎,让他获得天女的爱情,这是对牛的一种怜爱和称道;还有许多王朝把屠杀耕牛视为犯罪,这是对牛的生命权的一种严厉的界定。是以,倘若中国人觉得意大利人热衷于吃牛肉,也是不可理解的一件事情,不知意大利的诸位公子小姐又作何感想。
美国人亨廷顿曾经说,未来世界的冲突是一种“文明冲突”。德国人哈贝马斯曾经说,要走向“交往对话”的时代。都有其道理。“吃狗肉”这个事情不是什么大事情,但是也需要沟通和理解,许许多多小事情上的误解、偏见堆积起来,就会在两种不同的文明之间,形成巨大的隔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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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杨凯 编辑:严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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