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敏

《让子弹飞》中，姜文上了刘嘉玲的床后表态:“若我有不轨夫人你随时开枪”，随即便是“你有需要的话我也绝不推辞”，镜头一拉，他的手一直按在她的胸上。刘嘉玲则一脸浪笑做花痴状、享受状。

这个场景，揣度创作者的主观意图，应该并没有什么微言大义，不过是纯为娱乐观众所为。如果要有所阐释，那也可以说，一边道貌岸然，一边上下其手，这倒也表现出了很多男人的普遍“狼”性———色狼的狼，是对男性群体的一个戏谑式嘲讽。

据称大S在电影《爱的发声练习》中和张孝全的床戏惹得婆婆张兰大为不满，儿子的婆娘，怎么就让别的男人摸来摸去，是可忍，孰不可忍。但估计梁朝伟不会因老婆被摸胸而不爽，周韵也不会因老公摸人胸而不满。盖大家都是老戏骨，要说不爽，梁朝伟和汤唯在《色，戒》中赤条条来去无牵挂，那才真叫惊世骇俗。所以，在影视伦理上，摸胸不是问题，但在世俗伦理中，问题还是来了。央视主播郭志坚在博客上痛批《让子弹飞》，“电影的吸引力不是靠展示当众剖腹和把手放在女性敏感部位”，他担心这会给青少年的身心“注入一股非理性的冲动”。

摸胸一举，有没有这个层面上的危害，还是可以商榷的。不要动不动把青少年当成傻帽，他们固然不成熟，却也绝非毫无判断力，分不清电影和现实。一个很浅层的摸胸动作，大可不必如此神经过敏。

但这个场景，细究起来，其实亦大有可玩味处。虽说纯为娱乐，但在摸者的道貌岸然和被摸者的欣然迎合中，传递了一种陈旧的、腐朽的男性心理。这未必是自觉，但可以说是一种潜意识。片中，姜文要摸，还要摸得好像正气凛然，摸得天经地义；刘嘉玲被摸，要表现被摸得欢欣雀跃、充满期待。女性对男性身体的无条件迎合，是中国古代士大夫文人在创作中津津乐道的“母题”之一，在无数古代言情小说文本中，女子对男子的主动迎合，有许多赤裸和香艳的描述，这和生活现实其实是背道而驰的。除了青楼，良家妇女有着诸多清规戒律，勾搭成奸的几率微乎其微，所以，文人们要在文本中大书特书，以完成某种心理补偿。戏中，刘嘉玲的放荡、主动、迎合，很难说没有主创者的某种潜意识作祟。

因为这一摸，实在太不合逻辑。即便戏中的夫人天生淫荡，她也不可能对着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土匪未经了解便迅速释放其万种风情；土匪要摸，也大可不必如此装腔作势、酸文假醋。所以，姜文“摸胸”的伦理问题在于，多少年过去了，我们不幸还在大银幕上看到这一心理补偿的陈旧桥段。

林如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