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识界的独立声音在哪里

在一个缺乏自由发声的环境中，不仅是知识分子，我们每个人都难免失声与窒息。知识分子要充分展示自己的独立精神与独立人格，需要双方面的作用，一是开明的表达环境，二是对良知和信仰的坚守。

■本报评论员田德政

自国学大师陈寅恪提出 “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后，此语已成为知识阶层追求的至高境界。可本周发生的很多事，一桩桩、一件件，却反证着此般精神的严重缺失，让人颇生忧虑。

近来，地沟油流入餐饮行业的问题在社会上引起轩然大波。这缘起于武汉工业学院教授何东平在接受媒体采访时，以研究结论披露，我国每年有200万到300万吨地沟油流回餐桌。正当此事引起社会广泛关注时，何教授却出面否认，并称自己“压力很大”。

同是在这周，西南大旱、西北洪水、北方沙尘暴……一起起突如其来的自然灾害，让人措手不及。几分天灾，几分人祸？云南之水哪里去了？水利设施到底有多少责任？关键时刻，本该是知识阶层大显身手的时候，不管是出谋划策，还是反思我们的环境处理模式，不论以什么样的方式，来表达一个知识分子的道德良心，可是，我们却鲜见这样的声音。

著名学者刘军宁曾经说：“文人的确有一种长处，即他们能比民众更快捷而准确地指出任何一种现有社会制度或生活方式的缺陷和弊端……”正因为他们具有敏锐的嗅觉与洞察力，独立精神在他们身上就显得尤为重要。社会也必须有这样一个阶层的存在，才能因他们推动着制度的变革、文化的普及、文明的传承。也只有这样，知识分子才配称得上是社会的精英、普罗大众之师。可如今，知识分子独立精神的缺失，已非个案和特例。

谈及知识分子独立精神的缺失，及由此产生的堕落，相信我们不少人都感同身受。比如学术腐败、剽窃抄袭成风；某些专家学者，为了一点眼前利益的诱惑，不惜丢掉人格，为利益集团摇旗呐喊；更有甚者，道德沦丧，公然嫖娼者有之，“潜规则”学生者有之。还是在这一周，学术界丑闻也不少。清华大学著名学者汪晖的博士论文《反抗绝望——— 鲁迅及其文学世界》，有部分内容被人指为抄袭。而日前一个署名“中大学子”的读者声称，某一篇医学论文，十多年来遭到16个单位25人的6轮抄袭，形成一起“连环抄袭案”……这与知识分子古来信奉的“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相差何其远；更与学术的严谨，育人的崇高格格不入。

知识阶层的独立精神是如何湮灭的呢？从何东平教授在地沟油事件中的改口，也许能窥出端倪。何先生称自己“压力很大”，究竟是来自何方的压力？是来自权势阶层还是利益集团？这些我们都不得而知，但我们知道的是，他因为压力，退却了，改口了，把自己原先所作出的判断否定了。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一个知识分子在独立发声时的艰难。

独立精神的存在，固然需要知识分子自己内心的固守与坚持，但一味地指责他们的操守的堕落，容易受社会风气的左右，也难免失之偏颇。如果我们面临何东平教授那样的“压力”，也极有可能抛弃自己的主张，而选择沉默。在一个缺乏自由发声的环境中，不仅是知识分子，我们每个人都难免失声与窒息。知识分子要充分展示自己的独立精神与独立人格，需要双方面的作用，一是开明的表达环境，二是对良知和信仰的坚守。

我们需要能独立发声的知识界，而不是严重犬儒化的知识界。知识阶层如果不甘于沉沦，不被社会和时代所忽视，首先应该独立其精神，昂扬其人格，以自己的独立的精神、独立的思想、独立的判断，参与到社会公共事件中来，承担起作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知识分子应有的历史使命。同时，我们的社会也要为知识阶层独立精神的形成，制造一些良好的环境，使他们能少受权力、资本的诸多干扰，坚持自己的独立见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