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天明:中国文学迫切需要"回归大我,回归现实"
2009年10月10日 10:47 北京晚报 】 【打印共有评论0

我们学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只学了皮毛和形式。

中国文学的现状迫切要求实现从“小我”向“大我”的回归,作家心中要有整个国家、民族、时代,否则你和一般人自己写着玩儿有什么区别呢?你能观照整个民族、整个国家,你才是作家。所以我这两年提出来要实现第二次回归。完不成这个第二次回归,我能断言,中国的文学将继续萎缩下去。如果中国作家仍然沉溺在“小我 ”中间,只是在小情调中沉浮,在玩弄文字游戏和文字形式的话,中国的文学依然不会有希望。

不要丢掉“志于道”的传统

因此说中国文学的出路首先在于作家自己,不在于中央能给你多少钱养杂志。就算给一个亿养杂志,但杂志上发表的东西没人看,那还是不行。养一批人出一些没人看的东西,这种日子能过得长久吗?我这话也许有点过激,但话糙理不糙。根本的出路在于你的小说、你的作品得让老百姓爱看,让老百姓愿意买你的书。我们当然不是以发行量为基准说明文学的好坏。但从一个时代来说,一个民族来说,文学总是要得到这个时代、这个民族的认可,才能存活得下去。呼吁外力是需要的,但不是根本的。根本的是转换,自我转换。这个自我转换很重要的一个标志是把自我的命运和国家、民族、时代的命运紧密结合起来,这方面中国知识分子是有优秀传统的。孔子说,士,志于道。(这个“士”就是知识分子)“文以载道”,这是老传统了。但近一二十年被反掉了。说文不要载道,文学就是宣泄自己的情绪等等。但你要想想,一个作家无志于“道”,只是玩弄文字,这个文学还有什么意思呢?这个文学肯定和大家没有关系了。“道”是整个世界、社会、民众生存发展的规律。无志于“道”的文学肯定是空的,玩一会儿是可以的,久而久之,还有存在之必要吗?而中国的知识分子历来有“志于道”的传统,这样的例子很多。

只关心“小我”难成大师

我们看看俄罗斯。俄罗斯有本书叫《青年近卫军》,作者是法捷耶夫,很有名,当时是苏联革命文学的领头人。这本书在世界范围内都影响了好几代人。苏联发生变化以后,法捷耶夫非常痛苦,因为他一生都坚持社会主义的理想,后来他饮弹自杀了。这是个左派革命作家,可敬的左派作家。

再看看极右的俄罗斯作家,他们是不是只认钱,只认个人利益呢?这里也有几个非常著名的事例,当时有几个对斯大林极左做法极其反感的评论家:拉克申和杰德科夫,女诗人德鲁宁娜和军事小说作家康德拉耶夫。他们用文章来抨击斯大林时代的极左做法,推动了苏联民主化、自由化的发展。1991年8月、9月,左派要保卫所谓的社会主义成果,叶利钦等要夺权的时候,这些理论家和诗人、作家都挺身而出在克里姆林宫里没日没夜地斗争了三天,甚至上了坦克。就是这样一批人!现在苏联不是变成俄罗斯了吗,他们应该高兴了啊,但他们看到俄罗斯的变化并不是他们想象中的那个民主自由的美好社会,他们感觉到人民没有得利,变革的成果落到了一小撮寡头手里,他们痛哭一场。按说他们只是诗人、小说家、评论家痛苦也就痛苦一下而已,可他们自杀了。

这些都是事实。当然我在这里不是提倡作家要自杀,没有这个意思。也许各个民族性格不同,他们的民族性格中包含一些极端的东西。但我们的作家,如果只是关心自己“小我”那点东西,只关心个人利益,是不可能成为大师的。

纯文学偶像堕入抄袭泥坑

我们再说拉美文学,曾有一段时间,我们非常欣赏哥伦比亚的马尔克斯,他的《百年孤独》曾经在中国两三代作家中风靡过。我们学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却只学皮毛和形式。最后只记住了他的魔幻和开头的那句话:“许多年后,面对着行刑队,奥雷连诺上校将会想起那久远的一天下午,父亲带他去看冰块”,一句话带到了回忆中,然后开始写这个家族的一百年历史。我们记住的只是这些手法,忽略了马尔克斯那一代拉美作家对他们国家命运的关注,《百年孤独》写的是他们民族、国家一百年的历史,写他们从愚昧走向文明自由解放的过程,恰恰这一点我们漏掉了,我们丢掉了西瓜,拣起的是遍地芝麻。

拉美的这些作家不仅仅是在文学作品中关注民族命运,他们自己还投身于民族革命,比如何塞·马蒂、胡安·鲁尔福、略萨、亚马多、普伊格这些在当时如雷贯耳的大作家,他们都曾经有马克思主义的背景,其中不少作家就是共产党员。你去研究拉美这一批曾经引起世界文坛“黑色旋风”的作家经历,如果离开玻利瓦尔、阿连德、格瓦拉、卡斯特罗、查韦斯等革命家的话,就无法理解拉美文学。

文学界曾很崇拜的那个博尔赫斯,他和马尔克斯几乎同时代的。我最近查了一下,才知道博尔赫斯开始也是投身革命的,后来脱离了,搞现在我们所谓的“纯文学、纯艺术”的表现。他很多小说是抄别人的,比如《心狠手辣的解放者莫雷尔》来自马克·吐温的《密西西比河》,《作恶多端的蒙克·伊斯曼》来自赫伯特·阿斯伯里的《纽约匪帮》,《横蛮无理的典仪师小介之助》来自B.米特福德的《日本古代故事》,《老谋深算的女海盗秦寡妇》来自菲利普·戈斯的《海盗史》等等。研究拉美文学史的人就发现博尔赫斯写不出来东西的时候只能抄袭。博尔赫斯是很多搞纯文学的人的偶像,结果也堕入了抄袭的泥坑。所以无论老少,无论是天才或庸才,你脱离了自己的民族、时代、人民,你的创作最起码会枯竭,灵魂会苍白。

所以我提出“回归大我、回归现实”,不仅仅要为了自己,为了文学,你要由衷地对国家、民族、时代,对读你书的人,对听你讲话的人关注,你要关心他们的命运。

主讲人:陆天明(中国作家主席团成员)

地点:中国现代文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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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严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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