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北大教授王铭铭被指抄袭十万字
2010年07月12日 15:22 人民网 】 【打印共有评论0

■王铭铭:“请原谅,我现在什么也不想说。”

■王晓生:“我感到了压力,很想给王老师道歉。”

■施宏俊:“这个事情的情况我也不清楚,再说吧。”

■张黎明:“学校的态度与处理结果已说明了一切。”

2002年新年伊始,北京大学社会学系教授、博士生导师王铭铭所撰写的《想象的异邦》一书被指认“存在严重剽窃”的消息引起了社会各界的一片哗然,也因此成为各大媒体广泛关注的焦点。1月14日,北京大学对其做出了严肃的处理,王铭铭本人的学术职务已被全部撤销。王铭铭的名字频繁见诸于各大媒体之上,而很少有媒体与王铭铭进行直接的对话。本报记者在多方面采访的同时,几经努力,终于于1月16日率先走进王铭铭家中,并与他进行了面对面的交流。

■王铭铭:请原谅,我现在什么也不想说

1月15日晚,记者拨通了王铭铭家的电话,提出了采访要求。王铭铭的声音听上去十分疲惫,却很平静。“我最近接到了很多要求采访的电话,我认为现在不是我出来说话的合适时机,我在不久以后,会有一个比较严肃的表态。请你原谅,我现在无可奉告。尽管我知道,这个词语不太好。”最后,王铭铭要记者第二天下午三点给他打电话,到时他再决定是否接受采访。

第二天,记者决定直接前往王铭铭家中。在他家楼下,记者于三点钟准时拨打了他家的电话,没有人接。随后的50分钟,记者不断给王教授拨电话,都没有人接。但其间有两次占线音,于是记者决定直接去见王教授。

王教授家在一栋高楼的最顶层,门口铁门紧闭,记者按下了门铃。“哪位?”“您好!我是《北京青年报》的。”出乎记者意料的是,门很快就打开了。王教授坐在里屋,见到记者也没有太过吃惊。“真不好意思,我刚才出去了,见了几个朋友,和他们聊了会儿天。”王教授十分年轻,看上去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五官清秀,看上去十分和气。

“我还是昨天的意思,现在不想说任何的话。”记者向王教授表示,我们现在很想听到他的声音。“谢谢你们的关心,但我现在确实不想在媒体上有任何表态。”

“您现在状况如何?”记者问到。“你说呢?”王教授却反问记者。“您稍等!”王教授从沙发上站起来,进屋拿了一包烟,点燃。

“我们现在先不谈这个事儿吧,我会在适当的时侯出来说话的。”

“您能给出确切的时间吗?有一个明确的时间表吗?”

“我说了,适当的时候吧。”

“您认为学术腐败的现象是否比较普遍?”

王教授没有说话,记者注意到他微微地点了一下头。

“您是怎么样开始学习人类学的?”

“我读了一本书,感觉到人类学实在是非常有趣,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便学上这门学科了。学习主要还是靠兴趣的。”

“您那会儿学习得也挺苦吧?”

“呵呵,苦也苦,但没觉得,我对这门学科确实很感兴趣。”

“最苦的是哪一段时间?”

“在英国读书的第一年吧,压力比较大。”

“下学期您还教课吗?”

“现在放假了,这些情况还不太清楚呢。”他很是勉强地笑了笑。

“您现在还有什么心里话想说吗?”

“请你理解吧,我现在真的没什么想说的。我对你们说的已经是最多的了。”

临走时,王教授把记者一直送到门口,话却仍是那几句话:“请原谅,我现在什么也不想说。”

■王铭铭:

仅仅四天的时间,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王铭铭,1962年生,厦门大学研究生尚未毕业即考取中英文化交流奖学金赴伦敦大学留学,获伦敦大学博士学位,并先后在伦敦城市大学、爱丁堡大学、北京大学做博士后研究。1994年起任职于北京大学社会学系,现担任北大社会学人类学研究所教授及大量其他相关的学术职务。北大中国学术城曾介绍他“长期以来致力于中国人类学研究,在社会文化人类学理论、区域研究、宗教人类学、汉学人类学等方面有专长。”

2002年1月10日,上海的《社会科学报》第7版上刊登了署名为晓声的文章——《北大博导剽窃,叫人如何不失望》的文章,文章直指王铭铭。事情缘自王铭铭于1998年出版的《想象的异邦》一书。该文作者在文章中表示,在王铭铭所著的这本书中,有约10万字的内容与美国人类学家哈维兰的《当代人类学》(中译本)一模一样。随即,在学术界十分著名的学术批评网上马上出现了关于此事的大量评论,其作者多为学术界人士。

1月14日,南方某报刊载文章——《近10万字内容相同,北大名教授“剽窃”国外名教材》,全面报道了此事的来龙去脉。紧接着,各大媒体纷纷跟进,对此事进行报道。同时,北大方面传出消息,对王铭铭做出严肃的处理,撤销其包括北大民俗学研究中心主任、北大社会学系学术委员会委员、北大人类学教研室主任在内的全部学术职务。仅仅四天的时间,王铭铭由一名当红的学术带头人、专业领域内知名的年轻学者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王晓生:

我是使用“文曲星”来核对的

在《社会科学报》署名晓声的作者,其实就是北大学生,真名王晓生,是北京大学中文系2000级文艺理论专业博士生。

王晓生向记者表示,他是在2001年7月份发现这一问题的。《当代人类学》是他们文艺理论专业的教材,所以他比较熟悉。而王铭铭作为人类学领域知名的专家,其著作很受文科学生欢迎。于是,他就买了一些作为补充书籍来看,其中,就包括《想象的异邦》一书。在读到作者一些对国外原始部落的调查研究结论时,王晓生对这些内容产生了怀疑。作为一名人类学学者,亲赴实地进行调查是研究人类学的重要方法。但这些部落普遍地处各大洲偏远地区,要能完成实地调查是个非常庞大的工程,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完成的。同时,他也感觉到有些地方似曾相识。于是,他从比较熟悉的《家庭》一节开始入手,一页页逐一核对。“在核对过程中,我是使用‘文曲星’来核对的。”在核对之后,王晓生发现,《想象的异邦》一书,有近10万字的内容除了一些个别的字词、语气语调、关键词连接有所改动之外,与《当代人类学》一模一样。

王晓生在当时感到非常生气,他没有想到大名鼎鼎的王教授会抄袭他人著作。于是他写了文章,打算投书到《中华读书报》,但后来考虑到这样对王教授的影响太大,便把文章寄到了主要在学术界发行的《社会科学报》。

■王晓生:

我很想给王老师道歉

据王晓生说,王铭铭教授平时在学术上还是很有造诣的,他写的好几本书都不错,王晓生很喜欢阅读。可是他感到如此大面积的抄袭实在有点过分,于是他便写了文章并发表,只是想“打击一下,借此事攻击一下这个现象”,但“现在看来,我很想给王老师道歉。”

“在事情走到这个地步之前,有同学和老师对我说,如果把这件事捅出去影响会很大,是不是就算了。可我觉得就该这么做。后来我也写了一篇文章说:‘我想,即使王老师知道这个人就是我,我相信他也会理解我的,因为他确实做错了事情。’但后来我听说王老师哭了,现在又被撤职了,我感到挺过意不去的。”记者问他现在有没有压力,王晓生说:“本来我没有,但有人对我说:‘要是王老师自杀了,你怎么办?’我在听完这句话后感到了压力。”

“现在有很多人想让我和王老师见面,有人还专门把王老师的电话号码写给我,可我没和他见面也没有和他通电话。对于媒体对这件事情、王老师和我本人的报道,我不了解,也不想去了解。我已经很久没上网了。”

记者问他现在最想对王老师说什么,王晓生说:“他是一个优秀的学者,很有名气,应该高标准严格要求自己。我觉得王老师应该承认自己的错误。”

记者问他会不会担心这件事情对自己的学术生涯造成影响,王晓生表示:“的确,也有人对我有这种担心。但我并不担心,因为我们毕竟不是属于同一个领域的,这样不会有直接的对立。其实就算我们是一个专业的,我也相信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社会科学报》:

我们手里还握有重磅的东西

在此次事件中扮演了极其重要角色的《社会科学报》这次也从学术象牙塔中走出,出现在了大众媒体的面前。记者电话采访了远在上海的该报第二编辑部主任、学术批评版编辑段刚。“我们对此事件的关注到此为止了。目前,各大网站、报纸都在报道此事,我们觉得我们应该停下了。我们会等到王铭铭出来说话的那一天,到那时我们再继续说话。但关于学术腐败的问题,我们是会永远关注下去的。而且,我们手里还握有其他重磅的东西。”段编辑首先告诉了记者这样的消息。

“现在学术界存在的腐败,就像足球比赛里的黑哨一样,已到了必须彻底纠正的地步了!学者做学问,如果只是靠抄袭、剽窃,那就是在重复以往的成果,是浪费资源,是阻碍生产力。其实,学术界里的这些现象很多人都知道,只不过就像皇帝的新装一样不去揭穿它罢了。我们做这件事情,就是想要有这么批人,有这么个阵地来举旗。”段编辑很是激动地告诉记者。

据段编辑说,他们发表这篇文章也是十分慎重的。在核实了证据之后,也权衡再三,最后考虑到学术腐败必须揭露,所以才坚决发表的。“关于对学术腐败的揭露与批判,我们会长期地做下去,会一期期地推出。但我们都会经过完整、详实的核实之后才公之于众。”同时,段编辑还希望其他媒体和他们一起做这件事:“光靠一两家是没什么用的。”

“我们这么做不是哗众取宠或者炒作热点。我们所揭出的每件事也并不是针对某一个人,而是针对这种现象本身。要知道,学术腐败也和我们身上的溃疡、毒瘤一样,不及时治愈,后果会不堪设想。”

记者问段编辑对于北大在事发之后派人收缴《社会科学报》怎么看,段编辑说:“他们的收缴工作是有所准备的,我们的发报人一出现,就立刻受到监控。在学术自由空气最浓的北大出现这样的情况,很奇怪。但我想,还是可以理解他们的这种做法吧。”

记者还拨通了正在成都开会的《社会科学报》社社长许明的手机,得知记者的采访意图之后,他只告诉记者,揭批学术腐败的事情我们会长期坚定不移地做下去;不久以后他们还会发表王铭铭的文章。然后,他说现在作为社长,说话是要负责的,所以他不打算再说话了。

■《想象的异邦》编辑:“我不了解情况。”

1987年11月,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了由美国著名人类学家哈维兰所著的《当代人类学》一书,其中主要译者为王铭铭。1998年6月,王铭铭的新作《想象的异邦》出版。凑巧的是,这本书的出版社仍然是上海人民出版社。北京师范大学黄安年教授曾就此事撰文指出:“怎么会同一个出版社出版了自盗学术著作呢?按理说出版社是最精于出版规范的,那么,为什么还会出现如此咄咄怪事呢?出版社的领导、责编的责任心到哪里去了?很可能的结局是,这类事务官司不打了,因为总不能出版社自己状告自己吧?”带着诸如此类的问题,记者拨通了上海人民出版社的电话。总编室黄建章十分客气地告诉记者,领导都出差了,他对这一情况并不清楚。

在上海人民出版社工作人员的协助下,记者得以知道《想象的异邦》的责任编辑是施宏俊。于是记者于1月15日上午拨通了他的手机。他告诉记者:“我在开会,对这个情况不了解。你晚上九点之后再打过来吧。”于是,记者在当晚9点零5分又拨了他的电话,然而话筒那边传来的却是记者最不愿意听到的:“您呼叫的电话已关机。”1月16日晚9点记者又打电话给他,施编辑在耐着性子听记者问完第一个问题后告诉记者:“我在出差,这里有朋友。这个事情的情况我也不清楚。等我回去再说吧!”记者告诉他如果再晚可能会错过发稿时间,只听他匆匆说了句:“那就算了吧!”便挂了电话。

■张黎明:

收缴发放报纸跟

王铭铭的事情无关

1月14日,北大对王铭铭进行了严肃的处理。校领导已与王铭铭教授进行了严肃的谈话,同时撤销其一切学术职务。

记者在采访北京大学新闻中心张黎明先生时,他向记者表示,到目前为止,各媒体对此事件的报道都很多。对于事件本身,北大方面也早就表明了对此事件的立场和态度,并作出了严肃处理。张先生同时建议记者,“也许从当事人那方面了解情况会更好。”

记者问:“有报道说,《社会科学报》在事发之后被北大收缴,对此事您怎么看?”张先生说:“此事我们没有听说,并不太清楚。但是我个人认为,一个大学的校园应该是有序的,我想他们在发放的操作上可能存在一些问题。校园内的义卖、义唱、发放印刷品等活动,都要通过一定程序来完成,不知道《社会科学报》的发放活动是否履行了一定程序。”

“我们的保安是属于保安公司的,他们是对保安公司负责的。他们自然会对校内没有跟保安公司打过招呼的活动进行干预。学校方面对此事并不了解,而事后保安公司也没向学校汇报,很明显这只是一次正常的维护校园秩序的活动,跟王铭铭的事情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据悉,目前学校已同意了社会学系的处理意见,撤销了王铭铭的全部学术职务。现在学校学术委员会已对此事展开了调查。

在谈及今后北大对于学术腐败的态度时,张先生表示,北大是会坚定不移地反对学术腐败的。“对于这一事件,北大的态度与处理结果已说明了一切。”

社会学系主任马绒教授向记者表示,此事应界定为专业范围内的学术批评。

■王晓生:

有的学校出问题藏着不说怎么办

北京师范大学历史系杨玉圣教授曾就此事撰文指出:“‘北大博导剽窃,叫人如何不失望?’成为2002年叫人无法回避的第一问答题。”他认为“王铭铭教授《想象的异邦》大面积抄袭美国学者哈维兰《当代人类学》这一严重事件所体现的,绝不仅仅是‘北大教授肮脏的抄袭’问题,也不仅仅是‘北大博导剽窃,叫人如何不失望’的感慨!”

同时,杨教授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北大就是北大,她说到做到了。北大对这一事件的处理,使其取信于学术界。北大的做法,不仅仅针对北大,对全国高校都起到了很好的作用。”

杨教授认为要从根本上遏制学术腐败,必须采取一系列的措施。要建立起健康的学术规范和学术奖励机制。

还有一年就毕业的王晓生也认为,学术打假,重在体制。“北大处理了问题,可如果其他的学校出了问题藏着不说呢?” (丁峰)

来源:《北京青年报》2002年1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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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丁峰 编辑:王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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