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爱之人离去后,我的伤口无法愈合

深爱之人离去后,我的伤口无法愈合

深爱之人离去后,我的伤口无法愈合

“他走了。”

艾米31岁时,丈夫柯蒂斯在一场半程马拉松中猝然离世,新婚的喜悦骤然消逝,原本幸福平静的生活四分五裂。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哭泣、颤抖、悲伤、痛苦成为艾米的生活里无法摆脱的一部分。

后来,艾米用碎片化的文字记录下了丈夫意外去世后一年里的时光。下文摘选了部分内容。对于艾米而言,写作是一种处理失去的哀悼方式。对于阅读者而言,则仿佛是“用另一个人的经历来疗愈一部分自己的悲伤。”

当深爱之人离我们而去,我们该如何面对自己的悲伤、如何接受自己的失去、如何继续生活下去?

下文摘选自《从此之后》,经出版社授权推送。

01

在网上,有一篇询问粉丝的帖子:

“关于悲伤,你希望其他人知道的一件事是什么?”

有几百条回复,我看了其中的前12条:

它不会结束。

它不会停止。

你一直在想着它。

它永远不会结束。

它一直与你同在。

它无法摆脱。

它永远不会消失。

它让人筋疲力尽。

它无处不在。

它总是存在。

再多的时间都无法减轻悲伤。

它是永恒的。

深爱之人离去后,我的伤口无法愈合

02

“你是愿意拥有健康的身体但失去理智,还是宁愿身体垮掉但保持清醒的头脑呢?”

我们第一次约会时,我一边喝着苹果酒,一边吃着鱼肉卷,问了他这个问题。

他毫不犹豫地回答道:“身体。”

我对此感到惊愕不已。

“回答并不正确。”我笑着说道。

他咧嘴一笑的那一刻,我注意到他的门牙比其他牙齿更白一点。

他离世以后,家庭医生对我进行了评估,第一项便是测量悲伤对我生活的影响程度。结果显示我的悲伤指数高达74.4%。

“这真的很高。”医生担忧地说道。

我想说的是,看吧,这真的很糟糕。

03

“我无法想象你正经历着什么?”他们都这样说,“我想象不出。”

“真的吗?”我暗自思忖,“你们想象不到吗?”

你们从未痛苦过吗?

你们从未有过失去挚爱之物,再也无法找回的绝望?

你们真的束手无策吗?

你们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吗?

当然,我只是点了点头。“是的,”我说,“这很难熬。”

04

人们总是劝我,让我一步一步慢慢来。夜深人静时,我哭到双眼红肿。网上订购的物品送达时都装在棕色的纸箱内。我打开了一本探讨悲伤的书籍,得知作者于伴侣去世第一年就再婚时,我把那本书扔到了房间的另一头;我买了一个面部振动按摩器,却从未用过,因为我没有精力去弄懂要如何给它充电;还有那些美利奴羊毛袜子和头皮按摩梳。我不记得这些东西是什么时候买的了,但确实是我下的单,因为快递单上写着我的名字,而且信用卡上还有账单记录。

05

将悲伤倾注于文字,让人痛苦难耐且心力交瘁,我总是想着自己必须停下,可我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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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离世后,我唯一能做的事,是唯一能表达自己的方式,也是唯一能直面悲伤,不让其将我淹没的方式。

06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像是被火车碾压过一般?”

医院紧急心理治疗中心值班的医生这样询问我。

“不,”我答道,“是你听到火车来了的声音。”

这位医生非常高大,身形要比他所坐的小巧办公椅要大得多。他直直地看着我,没有遵循既定的问诊流程,而是询问我关于我自己的事情。我说完后,他也会回应。

得益于这份体贴入微的关怀,我向他讲述了柯蒂斯离世、自己徘徊于死亡边缘以及轻生的念头。我告诉他,现在我体内植入了支架;告诉他,我之所以同意做这个手术,是因为血管外科医生告诉我,如果没有支架,我身上很可能会再次发生危及生命的血栓事件;告诉他,我没有告诉别人的事情,因为我不想让我爱的人知道真相;装支架不是为了活下去,而是能由自己决定于何处结束生命。

我轻声说:“悲伤如此强烈,而我时常感到无能为力。”

我和他交谈了很久。不像其他人,他并未试图对我应该如何行事或感受去指手画脚。相反,他告诉我:“你显然是那种能够自主做决定的人。”他说这话时,让我的肩膀肌肉渐渐松弛下来,而这正是我在这段被悲伤笼罩的日子里所渴望的一种自我掌控的能力。

在离开他的办公室之前,他询问是否可以给我一些建议。当我点头应允时,他递给我一个乌龟形状的小挂件。

“慢慢来。”他温柔地说道。

银色金属挂件在我手中变得温热。

07

我只梦到过他一次。梦中,他一头长发,一如我初次见到他的模样。我看见他倚在门边,站在我面前。当我靠近时,他却转身。目光交汇之时,我询问是否真的是他。

“是我。”他轻声回应。

我们心照不宣的是:他死而复生了。这时,我抓住他。

“你还好吗?”我焦急地问道,“你在这里过得怎么样?”

他告诉我说他过得很艰难。

“你要离开时就离开吧。”他看着我说。

我想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他来见我要付出什么代价呢?随后,我们肩并肩地坐在一辆露天交通工具上。就像以前那样,我向他倾诉自己内心的沉重与难以言喻的痛苦。我倾诉时,他却摇摇头。他做出细微的动作时,嘴巴轻轻地合在一起,嘴唇边缘微微向上翘。从前我见过这种情况,我便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这是我们之间无须言语便能理解的默契。他摇了摇头后说的话,我却一时未能捕捉其意。

我告诉他:“能再次听到你的声音,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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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念听你说话的时光。”我轻声说道。

他说话时有一种独特的抑扬顿挫之感,声音轻快而又活泼。

“但我最想念的是与你对话,与你分享一切。”我补充说。

车辆继续平稳前行,但梦境的边界却逐渐变得模糊。我们都明白,他会再次死去。我们为即将到来的离别深深叹息,却又相顾无言,只因时间已不够了。

我们有着一套特有的交流方式,而此刻,将由我结束这段对话。

08

晚上,我躺在床上翻看着一位遗孀的留言板时,发现一位70多岁的女性刚刚发布了帖子。她提及40多年前她的第一任丈夫离世了。此后,她又再婚了几次,但她分享说,她心中始终有一片柔软而深邃的角落,紧紧保留着对首任丈夫的无尽怀念。她写道,她是唯一还记得他的人,他最喜欢的食物是火鸡大餐,他能轻松地与孩子们相处以及他把“打开邮件”作为上床休息的代名词。

“我想念他,”她写道,“他永远是我的最爱,即便我也爱过其他几任丈夫。”

她补充说:“他那双宽大的脚,总是很温暖。”

每晚临睡前,我都温柔地对柯蒂斯说:“你是我的最爱。”

而他也深情回应:“你也是我的最爱。”

09

尽管柯蒂斯已经离世两年,但这件事依然让我难以接受。如果有人问我时间过去了多久,我会回答“一年”,因为我的感觉就是如此。阴暗的心时刻影响着我,我看见他了,但那从来不是他。

朋友给我发短信:

“嘿,过得好吗?”

我没有回复。

在第二年,我的抑郁症状明显加重,这是在第一年的悲伤咨询中无人提及的内容。

10

有一年的12月,我和柯蒂斯驱车前往距离卡尔加里一小时车程的山区。我们朝着名为下瀑布和上瀑布的方向徒步攀登。他以前来过这里,我却没来过。我没想到瀑布下方会被冻住,宛如一条冰蓝色的辫子,周围还传来低沉而有节奏的轰鸣声。我意识到,瀑布之下的水流还没完全冻结。水依然在冰层之下流淌,最终汇入湛蓝的水潭中。

冰层让我心烦意乱,因为它所展现的,与我心中想象的情境大相径庭。事实上,我们周围的一切——白雪、泥土、石头、树木、被云层遮挡的太阳、冰和衰败的景象——这些都是我能看到却又无法看透的东西,所有的一切都让我烦恼。柯蒂斯告诉我,大雪封住了通往其他瀑布的小路。

“下次再来吧。”他微笑着说。可是,没有那么多下次了。

11

某个星期五放学后,我开车回家,在红灯前停下。前方,落日余晖正好将天空渲染成粉金色。我摇下车窗,温暖的空气扑面而来。有那么一瞬间,我在想,在悲伤的黑暗之外,是否还存在着某种东西?虽然遥远,却又坚实,带着一种轻盈,甚至是和谐。随着绿灯亮起,我的车汇入车流,一同向前。

然后我又暗自思量:或许,这就是全部了。

12

一个特别“温暖”的夜晚,我踏出房门,去骑行。天空中繁星点点,清晰而生动。我在小路上慢慢骑行,谢天谢地,终于在外面寻得一丝凉意。我在驻地的工作已接近尾声。微风轻拂着我的发丝,细长的黑色路灯照亮了道路。我在通向未铺设小路的转弯处慢慢停下。那里,是环形小路上我还未探索过的最后一部分。望着漆黑的荒野,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夜色晦暗,即便如此,树干的轮廓、尖锐的石头、闪烁的萤火虫,所有的一切依旧隐约可见。确实,他会看到他想看到的一切,喜欢风景优美的路线,喜欢绕远路。于是,我骑着自行车继续前进。车轮刚一离开混凝土地面,驶入碎石路时,车身随之一晃,随后又逐渐恢复平稳。我握着车把的手在颤抖,挡泥板在颠簸中发出声响。

我在寻找我的影子,但我看不见,因为它无处不在。尽管眼前一片漆黑,但大地依然蕴藏着白日的阳光。热气在我的后颈上汇聚成汗珠,石块也不时与车身碰撞着。我奋力蹬踏着踏板,任由自行车在黑暗中飞驰,耳边是树叶在头顶上的沙沙声。树木离得如此遥远,树影在灌木丛中晃动。也许是风吗?还是呼吸?而此刻,某种东西已烟消云散。

深爱之人离去后,我的伤口无法愈合

本文摘编自

深爱之人离去后,我的伤口无法愈合

《从此之后》

副标题:当深爱之人离去

作者:[加拿大] 艾米·林

译者: 田明刚 唐苏宇

出版社:中国友谊出版公司

出品方:蓝狮子图书

出版年: 202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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