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民国学风》充分利用日记、书信、自传等史料,引领读者进入一群文化大师的书房和客厅。全书通过对他们学术研究和文学创作生涯以及日常琐细趣事的描述、 通过对他们如何建构“朋友圈”的叙述,逐步揭示大师们深邃而感人的内心世界。
作者从大师们的日常中追寻一个时代,也以此纪念五四运动一百周年、陈寅恪去世五十周年,期望今人在这个日渐嘈杂和浮躁的世界保持一份定力、坚持和希望。
(陈寅恪)
首先说陈寅恪和鲁迅的交往,陈寅恪常被视为民国时期遗老遗少人物,而鲁迅是新文化运动领袖,他们好像水火不相容才是。但事实并非如此,而且鲁迅与陈寅恪关系非同寻常。
1902年与鲁迅同船赴日本留学者就有陈寅恪和其大哥陈衡恪,而带领他们出洋者是陈寅恪的大舅俞明震,他曾在鲁迅上 学的矿物学堂任总办,自然是鲁迅的老师。
此人思想开明,属于新派人物,鲁迅在《朝花夕拾》中这样描述他:“但第二年的总办是一个新党,他坐在马车上的时候大抵看着《时务报》,考汉文也自己出题目,和教员出的很不同。有一次是《华盛顿论》,汉文教员反而惴惴地来问我们道:‘华盛顿是什么东西呀?’”
鲁迅后来弃医从文,应该与受到俞明震影响有一定关系,鲁迅在日记中也一直称其为“俞师” 。
鲁迅与陈寅恪兄弟到日本后又同在东京弘文学院学习日语,直到1904年毕业。鲁迅和陈衡恪回国后,又同为教育部职员,此时陈衡恪在书画方面已颇有名气,但和鲁迅一直保持密切 交往。
后来陈衡恪成为民国有名的大画家,甚至齐白石也是在其推荐下才逐渐被世人所知,所以齐白石曾多次表示陈衡恪才是他的知音和伯乐,不过陈衡恪和鲁迅却一直保持好友关系,直至其患病去世。
鲁迅日记中有很多他与陈衡恪一起逛古玩店、 书店、互赠礼品和吃饭的记录,鲁迅甚至请陈师曾代写寿联,竟“携至部捕陈师曾写讫送去”,这一个幽默的“捕”字就充分表现他们两人的亲密关系。
至于陈寅恪,由于小鲁迅九岁,鲁迅大概一直视其为小弟弟,不过周氏兄弟翻译的《域外小说集》第一册和第二册出版后,鲁迅还是送给陈寅恪一套,并郑重记入日记。
后来陈寅恪远赴欧美留学多年,鲁迅则在五四前后投入新文化运动并成为领袖人物,两人交往自然停止。
尽管陈寅恪无论公开还是私下对新文化运动持有异议,却从未对鲁迅其人其作有任何评价。但他们的缘分并未结束——陈寅恪任教清华期间已是大龄青年,恰好有人把唐筼介绍给他,两人相识不久,即很快结为夫妻。
除却两情相悦因素外,其实也和陈寅恪一直看重的出身门第有关,因为唐筼说起来也是名门之后,其祖父唐景崧曾为台湾省巡抚,而陈寅恪祖父陈宝箴曾为湖南巡抚,恰好算是门当户对。
且说唐筼毕业于金陵女校体育专业,后执教于北京女高师,曾是许广平的老师,算起来还是鲁迅的同事,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吧。
20世纪50年代,许广平南下香港途经广州时,还特意去中山大学看望唐筼,此为后话。鲁迅一生冷嘲热讽骂人无数,却没有骂俞明震,也没有骂过陈寅恪。
当年吴宓主持的《学衡》杂志发表过陈寅恪几篇文章,鲁迅也曾撰文对吴宓和《学衡》百般嘲讽,却对陈寅恪的文章保持沉默。
究其原因,与他和陈氏兄弟的早年交往肯定有关。不过,这也不能完全解释鲁迅为何没有讽刺陈寅恪,因为对同时代的很多老乡、老友,鲁迅都会因思想见解上的分歧进行批评甚至与其彻底决裂,如钱玄同、林语堂等,所以陈寅恪和鲁迅早年的一些交往,不能成为鲁迅不批评陈寅恪的理由。
在当时清华四大导师中,除了陈寅恪其余三人都曾遭到鲁迅的辛辣嘲讽,尽管他们或者是鲁迅青年时崇拜的对象,或者是鲁迅的同乡兼国学大师。
看来,鲁迅没有批评嘲讽陈寅恪,除了早年的交往因素外,除了陈寅恪的学问和人品无可挑剔外,也与两人精神气质上很是相似有关。已有学者指出,20世纪精神上最痛苦的两个文人,就是鲁迅和陈寅恪。
而他们的内心世界都有着终生挥之不去的悲凉,也即鲁迅在评价宝玉时所说的“悲凉之雾,遍被华林,然呼吸而领会之,唯宝玉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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