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焦2020美国大选:西方知识界有谁在支持特朗普?

聚焦2020美国大选:西方知识界有谁在支持特朗普?

美国新一届总统选战结局进入倒计时,拜登与特朗普的胜负将见分晓。拜普二者之间的对立,一方面表现为两党传统理念的分歧。拜登遵循民主党传统,主张提高富裕阶层税收,扩大财政支出,增加社会福利;特朗普则希望继续实行以减税为核心的经济政策,增加企业利润以求拉动经济。

另一方面表现为,拜登把自己塑造成“反特朗普阵营”的标识以凝聚力量。特朗普在其现任期内,通过“美国优先”战略,一度使支持率走高。但他无视美国日趋严重的族裔分化,施加了更为严苛的社会政策。随着疫情爆发,经济走低和族裔矛盾激化,美国社会对特朗普的不满升温。拜登立足于这一社会背景,形成了更为复杂的选举阵营,获得了对特朗普的长期领先。

事实上,上一次竞选特朗普就不单单只是作为共和党政治理念的代表出现,他还是美国社会右翼思潮的集中政治表现。因而,此次的拜普之争,仍旧不仅是一场普通的大选,它还是以拜登为肉身的美国传统政治思潮同“特朗普”们的又一场正面交锋。

以此为基础,本文对西方知识界的代表性思想进行梳理,列举的“特朗普的反对者” 与“特朗普的支持者”两个阵营内的思想、文化潮流,或许能够为读者们理解美国大选提供一些参考。

“特朗普的反对者”:曾经的“同盟”与永恒的敌人

在特朗普的反对者当中,首先存在一批发生过政治转向的知识分子,他们由先前对特朗普的支持,转为本次大选中对特朗普的反对。这些知识分子大多数可以被称为特朗普的“实用主义型支持者”(pragmatic supporters),也即他们支持特朗普的原因不在于特朗普的政治信念本身,而在于特朗普执政后会引发的政治影响符合这些知识分子的需求。

斯拉热沃·齐泽克

知识分子中,当代重要左翼思想家斯拉热沃·齐泽克最为著名。在2016年选举中,齐泽克曾表示支持特朗普当选。他认为只有特朗普获胜并引导美国政治,才能让资本主义的问题真正凸显,让温和左派失去理论基地,从而使得伯尼·桑德斯等传统左派在民主党中获得机会。而希拉里所持有的政治立场,在他看来实际上只会使得现存的全球资本主义秩序得到进一步维系,不利于左派的政治胜利。

但在2020年的几次采访中,齐泽克明确表明了自己态度的转变。他提到他不再选择支持特朗普当选,但不是出于自己立场的改变,而是认为在当前新冠疫情和社会运动的情况下,特朗普的行为有些“过头”。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仍然支持特朗普的话,即便仍然有助于左翼的发展,但代价是过大的。 此外,他也表明他对拜登的政治影响不持乐观态度。他认为长期来看,拜登当选同样是一场“灾难”。但他对拜登的当选后的结果仍有期许。他向采访者表达,希望拜登能有里根的“列宁式”的选贤任能的能力,从而形成一个有力的政治团队以掌控局势。

诺姆·乔姆斯基

在较为传统的民主党或者反共和党学者和知识分子中,在本次大选中对拜登的支持和对特朗普的批判则更多是出于各自理论和原则本身的角度。

诺姆·乔姆斯基作为共和党的一贯反对者,在本次大选中仍旧表达了自己对特朗普的反感态度。2016年特朗普成功当选,他曾将这一政治事件解读为独裁者在美国出现的政治气候趋向成熟的显现。

在当地时间10月30日,《纽约客》发布的专访中,他再一次把特朗普称为“人类历史上最大的罪人”。在Literary Hub发布的一篇乔姆斯基与美国媒体人戴维·巴萨米安的对话录中,针对特朗普在落选的情况下可能会拒绝卸任,他着重进行了讨论。

他认为当这种看来荒诞的政治情况已经在公众中引起“可能会成真”的认知的时候,就已经足够令人震惊,因为这预示着一种独裁的可能性正在被大众所感知到。他认为,一旦这种情况发生,那也就意味着美国的政治建构面临着一场重大的危机。

弗朗西斯·福山

弗朗西斯·福山作为一贯的特朗普反对者,在这次对于这次大选中也表达了自己对于拜登的支持。10月29日,在他与英国新闻网站Unherd进行的一场访谈中,他表示拜登在这一次大选中能够获胜对于美国来说是至关重要的,他将反对特朗普和特朗普主义看作治愈美国在过去四年中遭受的创痛和分裂的必要措施。

此外,他对拜登的当选也持有乐观态度,在特朗普和拜登结束最后一轮辩论之后,福山于推特发文说道,“拜登驶过了最后一个大关” (Biden sailed through the last big hurdle.)

但是,他对于大选过后的政治局势并不持有乐观态度。在29日的访谈中,他提到即便拜登成功当选,但民主党无法掌握参议院的话,拜登仍旧面临着奥巴马曾面临的困境,因为届时其势必会在具体的政策博弈上遭到共和党参议院的激烈对抗。

哪怕民主党成功掌握了参议院,福山也认为这并不会在根本上改变拜登在推行政策上的困境,因为他认为拜登必然无法在一些棘手的政策上获得必要的多数,其理由是民主党阵营目前的团结是出于反对特朗普的需要,阵营内部的分歧只是被这一战略目标暂时掩盖了。

此外,他在《外交政策》上发布的一篇文章表示,大选后无论是谁成功当选,都要面临着过去四年内所遗留的巨额债务,国际国内政治困境,以及仍旧剧烈的社会冲突。

保罗·克鲁格曼

2008年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保罗·克鲁格曼,作为传统民主党执政理念的支持者,在本次大选依旧积极为拜登的选举理念站台。在其于十月发表在《纽约时报》的一系列评论中,克鲁格曼从经济学的角度对应当支持拜登而非特朗普的原因进行了论述。

克鲁格曼首先提出拜登所立足的民主党的经济传统在历史上看比共和党的经济理念收获了更好的效果。克鲁格曼将特朗普在前疫情时期收获经济的复苏看作是奥巴马时期经济发展的延续,并认为两任布什总统期间,美国的经济只是表现平平;相应于共和党人用来称赞其经济理念的里根时期,克鲁格曼认为克林顿领导下的美国经济则有更长期更强劲的发展表现。

其次,克鲁格曼对拜登本人提出的经济方案的合理性给予了肯定。他认为无论是拜登提出的疫情援助计划,还是长周期的提高企业税税率和个人所得税最高税率都有助于美国经济的恢复。除了援引穆迪分析和高盛的报告以佐证他的观点之外,克鲁格曼也从利率的角度讨论了美国政府扩大支出的可行性和合理性。

托马斯·弗里德曼

同克鲁格曼相似,《纽约时报》知名专栏作家托马斯·弗里德曼作为民主党长期的支持者,在本次大选过程中持续发表社论,以谋求对当前政治局势的改变。

在弗里德曼今年6月的一篇评论中,他对特朗普应对危机的能力和态度进行了质疑,并认为共和党政治家们在困境面前,首先考虑的仍旧是自己的政治利益和背后利益集体的经济诉求。与此相对,他对部分民主党地方政府官员的能力进行了赞扬,其中特别提到了亚特兰大市市长巴托姆斯。

此外,弗里德曼对本次大选也保有一定的顾虑。在6月发表的该社论中,他对大选的公正以及大选过后的权力和平过渡表达了怀疑。在10月30日的一篇文章中,他仍旧怀有这种担忧。他提到,特朗普对于邮寄选票的阻挠以及邮政局长路易斯·德乔伊自6月以来削减邮政成本的举措似乎正是在妨碍选举的顺利进行。

此外,弗里德曼还呼吁支持拜登的选民无论如何都要站出来投出自己的一票。同其他知识分子相似,他也将本次选举看作美国政治史上,空前的危急时刻。

“特朗普的支持者”:右翼世界的文化堡垒

尽管知识界、文化界对于特朗普的看法一直维持在负面居多的状态,其支持者也还是仍旧存在。如果说在2016年,由于有以齐泽克为代表的这样一类群体的存在,特朗普的支持者阵营还具有一定的程度的复杂性的话,在今年经过疫情和族裔矛盾的冲击,大多数“实用主义型支持者”不再愿意和特朗普暂时共享同一阵地。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特朗普的支持者阵营在某种程度上被动进行了一种“纯化”。相较于反对者阵营,这些支持者们在更加同一的程度上共享着意识形态土壤与价值信念,形成了更为坚固和活跃的政治文化体。

斯特芬·班农

班农与特朗普于2017

斯特芬·班农虽然曾在2018年与特朗普关系转淡,但其自始至终是特朗普的支持者。除了短期担任白宫首席策略长及美国总统顾问之外,在其职业生涯更多的时间中,他是作为极右翼政治的鼓吹者而存在。2007年,他参与创立了布莱巴特新闻网并长期担任该网站执行主席,该网站是极右翼思想传播的核心平台之一。

在本次大选中,他仍旧站在了特朗普的一边,通过媒体对拜登及民主党进行了挑战和攻击。除了对拜登及其家族进行道德和法律上的质疑之外;班农同时认为,民主党没有能力面对共和党的挑战,他援引伯尼·桑德斯的言论称,民主党选民的大多数并不会参与投票,而共和党选民在参选中的积极性将帮助特朗普获得最终的胜利。

拉什·林博

现第一夫人梅拉尼娅·特朗普为林博佩戴总统自由勋章

林博是美国知名电台主持,政治评论人,时常作为意识形态学者的研究对象而出现在学术作品当中。他所主持的《拉什·林博秀》自1988年首播以来,长期在美国电台排名中处于高位,并在美国全国600余个广播站播放。他本人在节目中曾公开将黑人族裔称为“落后阶级”,并对外来移民持敌视态度。

在本次选举中,他仍旧坚持对特朗普的支持立场。与班农相似,他也通过自己的媒体平台播报与拜登有关的负面新闻。此外,在今年10月间,他也通过邀请特朗普参加他的广播电台节目,通过其宣传技巧,帮助特朗普经营形象。在该节目中,他将特朗普称赞为被低估的,思路清晰的总统,并把特朗普受到的谴责和其“美国优先”的执政思路相关联,从而把深陷反对浪潮的特朗普营造成一个因为热爱美国而受难的悲情人物。

乔丹·彼德森

加拿大著名心理学家、文化评论家、政治评论家乔丹·彼德森在美国大选的问题上同样一直是特朗普的支持者。在其2018年的一场谈话中,他指出特朗普的“冲动”和“愚蠢”似乎正是他相较于民主党的候选人显得更为诚实从而收获足够多的支持的原因。

他在该谈话中援引了心理学上的一组概念来进行阐释,他将希拉里比作“溺爱的母亲”(devouringmother)而将特朗普比作“暴君般的父亲”(tyrannical father)。前者意味着出于自私的爱而将孩子抽离于真实的世界,后者意味着尽管残暴但仍旧能使得孩子获得真正的成长。但他在另外的场合也将特朗普作为高智商者进行论述,以希望从这个角度论证特朗普行为的合理性。

在2019年末的一场访谈中,他相信特朗普仍旧会在2020年胜出,他认为民主党内部由于立场中立化,在内部已经无法能够产生一个足以和特朗普匹敌的竞争者。他提到,这种无能为力不仅仅无法提供一个新的可代替的选项,另一方面也使得民众对民主党产生了由衷的厌倦情绪。在他看来民主党在立场中立化和提供有足够的吸引力的选举人之间进退维谷,使得他们无法真正对川普产生挑战。

但值得注意的是,他该时表达的对特朗普的支持处于新冠疫情和美国的族裔冲突发生之前,出于健康原因,彼德森在今年以来尚未公开发表关于政治的相关评论。其对特朗普的态度是否发生转变,尚有待进一步的观察。

知识分子们的抉择和呼吁并不意味着对大选结果的精确预言,真正的政治博弈还存在更多的、来自不同向度的参与者。本次大选结果在不远的将来最终出炉,届时,我们才能够更加清晰整全得了解美国社会的政治现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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