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曾祺诞辰100年:他是中国最后一个士大夫,贼可爱的那种

汪曾祺诞辰100年:他是中国最后一个士大夫,贼可爱的那种

大家好,我是凹叔。

可能很多人不知道,今天是汪曾祺先生100周年诞辰。

和现当代文学史上很多当时声明赫赫,如今门庭冷落的作家不同。

汪曾祺是一个越咀嚼越有味道,越往后越出名的作家。

在他的前半生,他的创作并没有引起轰动,但在80年代后,他却向文坛吹来了一股新风。

直到今天,汪曾祺正式成为了现当代文坛上最璀璨的作家之一。人们称他是中国最后一个士大夫。

贾平凹说他“是一文狐,修炼老成精”。

梁文道评价他“他的文字就像一碗白粥,熬的刚好”。

沈从文则总结他“最可爱还是态度,宠辱不惊”。

那么,一个这样不流常俗的作家,是怎样养成的?

天才神童?逃课学渣?

1920年的元宵节,汪曾祺在一个江南水乡呱呱坠地。

在高邮,汪家算是殷实的地主,家有两百多间房、两千多亩地和两家中药店、一家布店。他的祖父是清末文官,祖母是诗人之女,父亲亦多才有趣。

汪家称得上书香门第。因此他便有条件看书学诗,从小能诗能画。

他的小学作文几乎每次都是“甲上”。祖父教他做八股文,看完他写的文章后评价说,如果是在清朝,完全可以中个秀才。

沈从文在一次课堂习作上给了他120分,满分一百分那种……还到处跟人说汪曾祺的文章写得比自己的好。

并且断定,汪曾祺一定能在文坛占有一席之地。“新作家联大方面出了不少,很有几个好的。有个汪曾祺,将来必有大成就。”

不过,虽然他备受语文老师宠爱,但却是只有一科优秀的突出的偏科学渣。

汪曾祺从小数学便不好,解题时,只写结果,经常跳步,因此数学老师苦笑着调侃他是“桐城派几何。”

凹叔感到了亲切……

他在散文集中自称:“我是个吊儿郎当的学生,不爱上课。”甚至,他报考西南联大的理由之一就是他听说西南联大校风自由。

由清华、北大、南开合并而成的西南联大当年培养了无数杰出人才

等他考上联大后,他就开始了“只上喜欢上的课”的佛系大学生活。

朱自清先生的课,他常逃课。朱老说,“他连我的课都不来上”

皮名举先生的课,他不爱学。以至于期末考试左抄抄,右抄抄,才蒙混过关。

最讨厌的学科莫过于体育和英语,有一次甚至在外语考试上睡着了……

白天,他总也睡不醒,因为他晚上跑去图书馆看书,直到看到白天才回宿舍。大学四年,他的下铺甚至没和他见过几次面。

当时的昆明,滇味餐馆林立,于是每到周末,汪曾祺就会约上同学下馆子。

汽锅鸡、过桥米线、过油肘子、东月楼的锅贴乌鱼、映时春的油淋鸡、小西门马家牛肉馆的牛肉、厚德福的铁锅蛋、松鹤楼的腐乳肉、三六九(一家上海面馆)的大排骨面,全都吃了个遍。

后来,他手里的钱没了,他就改吃米线和饵块。甚至在日军飞机来轰炸昆明时,他也会自备一袋点心,边吃边躲避轰炸。

这充满了既视感的大学生涯是怎么回事!

38岁那年,汪曾祺被下放,接受劳动改造。

画画写字的手,变成了种地的手。

但是就算如此,他也能从生活里找出乐子。

在果园干活时,他感叹杀菌剂是“很好看的天蓝色”。

被派去马铃薯研究站画“马铃薯图谱”。他把马铃薯从开花到成熟的全过程细细描摹。

汪曾祺画作

画完就把马铃薯随手埋进牛粪火里,烤烤,吃掉。

他说,像我一样吃过那么多品种的马铃薯的,全国盖无二人。

“世界先爱了我,我不能不爱它。”所以他的创作,总是那么平和美好,带着纯真的狡黠,像一湾潺潺的溪水。

陷于泥淖,心怀流云,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汪是一文狐,修炼成老精

大家一定都学过《端午的鸭蛋》。

在上课时,老师说:汪曾祺先生是中国现当代文学史上的大家。

他的文字,冲淡雅致、清逸婉转,谐趣横生。同时,他也被称为“最后一位文人作家”。

Balabalabala……zzZZ

等我们强撑着眼皮我们翻开课本。

只见——“高邮咸蛋的特点是质细而油多。蛋白柔嫩,不似别处的发干、发粉,入口如嚼石灰。油多尤为别处所不及。鸭蛋的吃法,如袁子才所说,带壳切开,是一种,那是席间待客的办法。平常食用,一般都是敲破“空头”用筷子挖着吃。筷子头一扎下去,吱——红油就冒出来了。高邮咸蛋的黄是通红的。

这是什么《舌尖上的中国》高清文字转译版啊!上课放毒!

汪曾祺是现当代文学史上,少有的“不端着”的作家。

他也嘲讽,但他的嘲讽是淡淡的戏谑,不像鲁迅一定要撕开惨烈的现实。

他也叙述,但他的叙述里不会高高在上的评价他人,不会有作者生怕读者不明白自己的用意,跳出来解释角色的行为应该被批判。

写散文时,他会毫不犹豫地说自己真实的感受,甚至看上去有些粗鄙,让人哭笑不得。

他写花时,会揣度花朵口吻。

“栀子花粗粗大大,又香得掸都掸不开,于是为文雅人不取,以为品格不高。栀子花说:‘去你妈的,我就是要这样香,香得痛痛快快,你们他妈的管得着吗!’

他写动物,说鸡一顿一顿地转头,写鸡迈步时的神气,夸他们很有鸡教。

“这些鸡就急急忙忙,迫不及待地奔出来,散到草丛中去,不停地啄食。有时又抬起头来,把一个小脑袋很有节奏地转来转去,顾盼自若,——鸡转头不是一下子转过来,都是一顿一顿地那么转动。到觉得肚子里那个蛋快要坠下时,就赶紧跑回来,红着脸把一个蛋下在鸡窝里。随即得意非凡地高唱起来:‘郭格答!郭格答!’……它们把碎米啄尽,就鱼贯进入鸡窝。进窝时还故意把脑袋低一低,把尾巴向下耷拉一下,以示雍容文雅,很有鸡教。

他写食物时……我肚子咕噜咕噜在叫……

牛肉极嫩,汤极鲜,辣椒极辣,一碗汤粉,放三四丝辣椒就辣得不行。”

肉在铁炙上,火从炙子缝里透出,易熟,上面的肉汁从铁条上渗下,嗞嗞有声,肉香、柴香、佐料香,混成一片,弥漫飘忽,非常诱人。”

说来很怪,乍一看他的文字,似乎平平无奇,但是一旦放在一起,就有了独特的美感。

这是汪曾祺独有的他的语言的超然节奏感。

在《沙家浜·智斗》中,阿庆嫂有段唱词:垒起七星灶,铜壶煮三江。摆开八仙桌,招待十六方。来的都是客,全凭嘴一张。相逢开口笑,过后不思量。人一走,茶就凉……

既有方言的活泼通俗,又带着润玉流珠的清新朗朗,汉语的音律和谐之美,在他笔下极为突出。

他自己总结的创作秘诀是语言要准确。

“语言的目的是诗人一看就明白,一听就记住。语言的唯一标准,是准确。

汪曾祺为人平和,但在文学创作上的态度,却是一丝不苟的。

有编辑回忆说,汪曾祺先生的稿件是一字都不能改的,因为文本太严谨。

他的语言,自有其内在流动的规律。

孙郁在一篇文章里评价他说:“他以弱小对抗着高大,用安宁直面着粗俗,在悠远里觅出世间的一种亲昵,见之者无不心动。于是吹动了语言之风,沉闷的世间为之一变。”

一言而开文坛新风的成就,来自于他对文字的洁癖、对美感的追求、对生活的热情。

其文如画,其人如诗

真正让汪曾祺名声大噪的,是1980年写出的《受戒》。

这篇小说的情节很简单,在一个小县城里,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孩子和一个小和尚相爱了,全篇中只讲了这一件事。

但在当时,这种文章,这种写法,却震惊了整个文坛。

对他的创作,大家既惊异又喜爱。

惊异于,原来文章可以这么写,没有情节,没有冲突,只是写一种略带感伤的纯真氛围,美得近乎一首诗。

当被人问道写《受戒》的契机是什么的时候,汪曾祺回答:“我要写, 写了自己玩;我要把它写得很健康, 很美, 很有诗意。这就叫美学的感情需要吧”。

没错,美。

和很多同时代的作家不一样,汪老先生不执著于文名,只执着于美。

而在他看来,真正的美,就藏在生活里。

所以,他会为了一道菜的做法挖空脑筋。

《人间有至味》

汪曾祺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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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会注意到生活中的花鸟鱼虫,用毛笔和画笔记下他们的情态。

《人间草木》

汪曾祺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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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地的风俗民情,风景旧事都是他收集的对象。

《人间之味》

汪曾祺 著

磨铁图书出品

汪曾祺说,“我希望我的作品能有益于世道人心,使人的感情得到滋润,让人觉得生活是美好的,人是美的有诗意的,你很辛苦很累了,那么坐下来歇一会,喝一杯不凉不烫的清茶,读一点我的作品。

在不能平静的年代中,汪曾祺先生却仍然坚持看见生活中的美好和平静,这是他对生活的抵抗和救赎。

在纷繁俗世间疲惫的时候,不如倒杯茶,翻翻汪老爷子的集子,感受一个淳朴、温润、自在的作家白送我们的快乐。

参考资料:

《汪曾祺的语言之风》孙郁

《汪曾祺,好可爱一老头!》视觉志

《汪曾祺,你真是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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