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帆作曲舞剧《天路》《永不消逝的电波》喜获文华奖

杨帆作曲舞剧《天路》《永不消逝的电波》喜获文华奖

前不久,第十二届中国艺术节的闭幕式在上海落幕,“第十六届中国文化艺术政府奖”也花开有主,《天路》(以下称“天路”)和《永不消逝的电波》(以下称“电波”)两部舞剧同时获得文华大奖,而其中的音乐形象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令人惊奇的是,两部戏的曲作者都是同一个人——青年作曲家杨帆。听杨帆的舞剧音乐,不像是为舞剧创作的伴奏音乐。如果说一部舞剧是一个华丽的视听盛宴,杨帆的音乐就是听觉的主角。笔者前几天与杨帆进行了一番独家访谈,这位年轻作曲家表示,他为任何一部舞剧写音乐时都遵循着“主题先行”的创作原则,因为如果没有主题,音乐就会沦为配乐。

音乐创作,主题决定一切

“天路”和“电波”获奖是同时,但是音乐创作却是前后脚,“天路”在前,“电波”在后,期间相差只有一个月。杨帆说,他利用这一个月时间出去玩儿了一趟。

“没有身在曹营心在汉的状况,就在‘天路’即将完成的时候,我已经知道要写‘电波’了。要想创作,主题先行,这是我在学校里训练以及我的老师关峡先生给我养成的习惯,因为有了主题就有了魂、有了根、有了形象的种子,更加重要的是建立作曲家的主观思维。如果没有主题,音乐就会沦为配乐。”杨帆认为,当作曲家为舞台类的作品创作音乐的时候,如果音乐事先没有确立主题,突然间你想升华、你想悲伤、你想快乐,但是此刻会发现自己被捆住手脚,即便是通过技术手段达到目的了,你也会觉得很苍白。这种无力感,对于作曲家来说是最残酷的、最郁闷的事情。杨帆把这种状况打了一个形象的比喻,就像把你丢进四十度的水里面,不痛不痒,那种感觉很可怕。“天路”和“电波”的主题都花费了杨帆大量的时间,“天路”的时间更长,“从2017年底,我们从西藏采风回来,大剧院就要听我的主题。我的第一稿完成之后,他们说差点儿意思,不走心。重新创作第二稿,反复的揣摩直到2018年1月才确立主题。”

两部戏全是“单一主题”

“天路”和“电波”这两部舞剧虽然内容、音乐素材天差地别,但是杨帆透露,他在作曲的方法方式上追求的是同样的东西,就是单一主题,“在单一主题里通过乐句、通过动机进行性格变奏,这不仅是主题的性格变奏而是动机的性格变奏,这一点在‘天路’这部戏中更为明显。”杨帆称,他把这个主题分布在关键的几个地方,用不同的方式,有时候用人声,有时候用浪漫的双人舞,有时候是大提琴,有时候是用大乐队。“原先我们在学校的时候学过主题变奏,其实也叫性格变奏,老师对我们说,你们一定要好好儿掌握这个技法。说实话,当初并没有把它当回事儿,我总认为这是做一个练习,还有一些炫技的意味在里面。后来,我慢慢儿明白了这个道理,特别是当我听了很多优秀的作品之后,才发现其中有很多都是按照这个方法去创作的。”

“音乐要牵着戏走,要配合着舞蹈一起来,音乐就必须有魂儿。”杨帆说,“电波”即将开始排练的时候,剧组需要一段主题音乐。两位女编导韩真、周莉亚都是急性子,但是她们在等自己的主题的时候一点都不着急,而是静待他拿出她们需要的音乐主题,“那天,我录完音之后,把小样发给她们。当时她们就在上海歌舞团的那幢小洋楼里,身处老上海的那个特殊的环境里,她们都听哭了。好的舞蹈编导就是令人佩服,我的主题音乐发过去,没两天她们的舞蹈架构就拉完了。”

美到不可方物的“渔光曲”

在“电波”中,有一段女子群舞,一群像水一样荡漾的女子,在《渔光曲》的音乐主题中翩翩起舞,美到不行不行的。杨帆透露,原本他写了另一个自己很满意的版本,老上海的那股子慵懒的调调儿很清秀的气质一览无余。但是,韩真和周莉亚两位女编导说这不是她们要的。后来,有人建议我们借鉴一下《渔光曲》。用《渔光曲》的主题,呈现一段八分钟的舞蹈,这是两位女编导给杨帆的命题。设定的环境是在弄堂口,男人们都出去工作了,弄堂里的女人们发现是难得的晴天,她们把被子、床单、衣服全晒出来,把烧饭的炉子搬到门口,轻轻地用蒲扇去扇。从求学到工作在上海滩生活了十几年的杨帆对这种情景再熟悉不过了:“我都想象的出来那种情境下呼吸道的味道是什么,身上的体感是什么样我太清楚了。”

于是,杨帆用了《渔光曲》的素材做了一个展示、重组和发展,把它的色彩性、彩色的明暗度进行了有机的调整。“首先我要用钢琴,因为它的色彩、和声变化比较丰富,同时有别于前面几段舞蹈的大乐队的状态。另外我要用小提琴,这种乐器类似人声但跟人声有着本质的区别,它有江南女子温婉和黏糊劲儿在里面。即便是弦乐器,每一种乐器性格都大不相同,每一各种乐器的演奏法也各不相同,比如说用哪根弦、用什么拉法、滑音多少,这些东西对于一个强迫症来说是一件太有意思的事情了。”杨帆回想起这些细节就很兴奋:“这段八分钟的舞蹈编导处理的方式是你慢我也慢,她们发过来的舞蹈视频我发现动作太慢了。不过,那阵子,我每天最享受的就是等她们把排练厅舞蹈小样发过来,等整段舞蹈全部完成之后我惊叹太美了,我才知道什么是美到不可方物。”不过,演出现场,杨帆还是很吃惊,他没想到《渔光曲》对在上海滩住了那么多年的老观众竟然仍有那么强烈的刺激度,“我觉得跟在北京听到地道的胡同吆喝是一样的感觉,它一下子把你脑海中童年的记忆、味觉、视觉一下子全唤醒了。”

“天路”中的“摇篮曲”仿佛“安魂曲”

在写“天路”之前,杨帆做了一个很重要的工作,就是搜集整理了大量的藏族音乐素材以及声效素材。“中国民族音乐素材太强大,有时候太遵循它的东西,你容易被它带进去了,那你就会没有自己的语言系统了。打个比方,一个很好听的西藏民歌,你听着听着觉得已经很听了,不用加什么东西了,但这是原生态民歌,不是音乐作品。所以,我们就需要在其中挖掘到最小单位,可能是一个装饰音,如果我把这个装饰音放大,会是个什么感觉?或者旋律一点儿都不变,试着把和声系统彻底换掉,这也是一种方式。”当然,最重要的是情感。在“天路”中的“水葬”环节,那个孩子没有救过来不幸夭折举行的水葬的仪式。事实上,在“水葬”这段舞蹈的音乐处理上,杨帆说他曾经试图写一些非常悲伤的音乐或者带着一些神秘感的音乐,但都达不到效果。“我特别感谢藏族女歌手贡秋卓玛,她在剧中演唱了是藏族的《摇篮曲》,歌词的大致内容是‘乖宝宝,快长大,长大以后我送你一批白马,你骑着马去远方。’当初,在选用这首歌曲的时候,我和王舸导演一拍即合,因为人最悲伤甚至到神经不正常的时候唱出来的东西不是哭天抢地,不是捶胸顿足。那种悲伤是把你最珍爱的东西从你身边带走,当眼泪流干的时候,这些歌词反复吟唱,令人心碎。可能很多观众听不懂也不知道她唱的什么,但却能不知不觉的带进去。人走后,灵魂无处安放,摇篮好像是一个归宿,回归人生最初的地方得到母亲的抚慰。”

“事实上,我在写所有舞剧音乐的时候,那些服装设计和舞美设计的草图我都要看,我会把自己放进剧情中,根据角色酝酿情绪。”据杨帆介绍,“天路”中有很多情感表达,它的主线是藏着的,男女主人公相互心生爱慕,就连那段浪漫的双人舞都是脑子里的想象,都没有身体的触碰。“就在男主人公将要表达之时,结果灾难来了。这些情感点的设置上音乐的刺激是比较大的,我需要这种刺激。”

遇到优秀的团队是难得的缘分

自己先后接手的两部戏都拿了大奖,杨帆说自己很幸运,同时表示一部戏的成功是集体创作的结晶,能遇到一个优秀的团队是一个难得的缘分。“是缘分,但同时也是大家对我的信任,这种信任在创作过程中是非常宝贵的,对我的作品信任、对我做事的态度和方式信任。我想,这两部作品有幸同时获奖对我个人来讲很庆幸没有辜负大家的信任。很庆幸遇到这样的团队,大家形成合力彼此互相支持。”杨帆说,自己的音乐能够得以完美呈现,还仰赖于幕后团队的支持,录音师、缩混老师以及录制这些音乐的乐队老师,他们都是国内顶尖的艺术家和音乐家,自己很感谢他们对自己的音乐的的精彩呈现。杨帆有个想法,未来能否把这些音乐搬到舞台上做一个音乐会版,把这些作品能够独立出来变成现场演出的时候,可能对他们是最好的感谢。他说:“在舞剧演出的节目册上,不可能把他们的名字一一列出来,但是观众听到的小提琴声、大提琴声、长号声都是他们发出来的,大家都被他们演奏出来的音乐声所感染。演奏家是衣架子,作曲家写出来的音乐是衣服,只有衣服没有人穿,那些衣服就是一滩烂泥。”

艺术作品是创作者人生的真实记录

连续两部戏创作下来,对于青年作曲家杨帆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飞跃和提升。他说:“对我的提升非常大,作曲家成长的途径就是多写,要不断地有作品里立舞台上。对于作曲家来说,只要能有作品被观众见到或者听到,都是件很幸运的事情。这种情况不断的重复,久而久之你会发现,自己开始有独特的风格、独特的语言了。事实上,我很多的同行师长前辈都在笔耕不辍,一直在写,不管是大作品也好小作品也好,都拿出最好的状态进行创作,我也要不断的向他们学习。”杨帆表示,自己对每部作品的态度不会把它们分类,所谓的题材比如主旋律、非主流、小众等等这些都是别人给它贴的标签,而作曲家从来没有想过这些,有时甚至连标题都没有,他们只是在创作一个作品。“如果说是自己反感的东西索性写都不写,但是只要是决定写的作品就会跟着自己的本心走。你对这个事情的反应是什么、你最真实的表达是什么,自然的流露出来就好了。”

杨帆曾经和作曲家赵麟有过一次深谈,他们一致认为,作曲家创作一部作品是对于这一段时间的心境、遭遇、感悟的真实记录,创作者的作品跟人生有关。在“电波”演出结束之后,有人问杨帆,你是怎么把自己的情感放进几十年前那个年代中去的?他回答:“你问问你自己,在听到这个故事之后有什么感觉,如果你生活在那个年代你会怎么做,就如实记录就是了。”

十几年,我在上海一直在采风

采风这件事情对艺术家来说太重要了,这是动手创作前一个很重要的工作。在“天路”之前,杨帆和剧组主创人员在西藏的采风大约有十几天,那是他第一次进藏,考虑到身体原因没有安排更长的时间。他说:“很有趣,我们去了那曲,采风中我们用录音机用谱面记录别人去唱,这当然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我们坐着火车整个走了一遍青藏线,我很享受这个过程,喝喝酒聊着天拿着相机拍照等等都很有意思。这个过程哪怕身体不舒服的感觉,也都是一种特殊的体验。”

至于“电波”发生地上海,杨帆觉得自己采了十几年的风:“从1997年入学,从那个时候起就开始感悟上海,亭子间、共用的厨房等等这都是我正儿八经经历过的生活。我所在上海音乐学院和附中都是上海最核心的地方,上海的风情在那里尽收眼底。虽然为这次创作去了几次上海,但是对我来说已经采了十几年的感觉。尽管那时候我只是一个学生,对于生活的感悟没有那么深刻,主要是生活的环境带给自己在创作中的感觉,这很真实。”张学军图片提供杨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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