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还是孩子的时候,或许不知道该如何和父亲沟通,你们之间一次次的尝试,最后一次次的沉默,长大后的某一天,你终于想要开始认真了解父亲时,却发现他已经年迈,眼睛看不清,嘴里说不清,甚至脑子糊里糊涂,你多么伤感,真想拥有一台时光机,带着父亲回到过去,重历人生的每一个阶段……
6月15日晚,由大象纪录、峨影(上海)影业、优酷共同出品的纪录片《时光机》,在第22届上海国际电影节纪录片版块的“中国之声”单元进行展映,这也是本片首次在国内公开亮相。
《时光机》海报
这部纪录片呈现了当代艺术家马良与身为戏剧家的父亲马科共同生活的动人场景,同时也展现了马良独创的木偶装置舞台剧《爸爸的时光机》的艺术创作过程。 两条故事线索平行展开将充满奇幻色彩的童话元素,与淳朴真挚的父子亲情融为一体。片中既有现实生活中父与子的至亲至爱,也有舞台上儿子心灵最深处的精神影像。真实和梦境交融,使得作品特别有代入感,片子放映过程中,不少观众在默默流泪。
当天放映结束后,导演孙扬、艺术家马良来到现场与大家互动。
《时光机》剧照,马良制作木偶
马良一上台便幽默地向大家表示感谢,因为纪录片的受众本来就不多,能够在夏天的夜晚来看一部纪录片很不容易,“关键主角还那么难看!”说完这句,大家都笑了,暂时从那个催泪故事中有所抽离。
“我是在美国看了一场,今天没有看,是怕哭,上一次看完,孙扬导演想让我上台讲话,事实上我是没办法上台讲话的,今天我没有看,所以我才可以正常和你们交流。”马良说。
导演兼制作人孙扬在2015年时接触到马良的故事,随即决定以纪录片的形式表现这对父子之间的特殊感情。在历时4年的拍摄创作中,孙扬也在不知不觉间,与马良及其家人建立了联系,对片中马良一家的亲情深有共鸣。
孙杨(右三)
谈到为什么会创作这部影片?孙扬笑着说,当时有个朋友问他,你认识马良吗?孙扬说我认识啊,我们很熟,课本上著名的“概念摄影师”,我们小时候经常翻阅,“神笔马良”嘛!
那个朋友说不是,后来给孙扬讲了个故事,就是马良在片中讲的“游泳池的故事”。讲完这个故事之后,孙扬心里想,这就是他想要拍的故事,这个故事充满了诗意。
“他讲完了这个故事,我已经能看到之后能够呈现的那些画面,所有四年旅程,就从这个游泳池开始了。”孙扬特别感慨地说。
马良直言刚见到孙扬的时候,孙扬才刚刚研究生毕业,他心里暗自琢磨,这么年轻的导演不知道行不行,马良知道自己也是一个很难合作的人,他笑言孙扬每天就是在旁边偷拍,马良经常想甩掉他但是甩不掉,就这样拍了四年。
“他有一天不知道怎么发现了我工作室旁边有一个废旧的游泳池,还把我的演员骗过去了,让演员和木偶在游泳池里演了一段,后来我才认为他可能会拍出很好的片子,这个镜头肯定很美,后来就是电影中出现的这个游泳池的镜头。再后来我也就吃饭为他买单了!”马良此话一出,又引起现场一片笑声。
《时光机》剧照
孙扬认为自己想拍的纪录片绝对不是“那种程式化的纪录片”,应该是想怎么拍就怎么拍,没有任何规则。“‘时光机’听名字就应该是梦幻的”,他越拍镜头离得越近,导致有特别多的近景和特写镜头,“因为把摄像机当作自己的眼睛去看”。
如孙扬所说,《时光机》里的马良,不是手握神笔的那个马良,而是7年前,因“移动照相馆”蜚声国际的摄影师、艺术家。马良的父亲马科,是曾在上海京剧院执导过10余个剧种、80多台戏的国家一级导演。
马科在86岁高龄时被确诊患有阿兹海默症,这一意外促使马良决心尽快动手,去完成多年前和父亲的约定——合作完成一部作品。马良迅速完成剧本初稿,请父亲马科担纲顾问,并给这部舞台剧取名为《爸爸的时光机》。马良的创作初衷,是帮助年迈的父亲找寻失去的记忆,而舞台剧的故事灵感,也大多源自他和父亲相处的亲身经历。从未涉足过舞台创作的马良,以敏锐的艺术感觉与独特的想象力,耗时两年制作出数个由1000多枚零部件构成的真人等比例大型人偶。这些看似冰冷后现代的机械装置,演绎的却是父子间最温情美好的故事。
纪录片完整记录了木偶剧从一张纸上的孤独线条到最后演出的始末,也记录下了家庭中父亲、母亲和儿子在人生某一个阶段的纠结、压力、困顿和重生。
自古有言,忠孝不能两全。
是放下工作全心全意陪在失忆父亲的身边,还是坚持把父亲曾经期待儿子的梦想完成?
这个长久以来内心深处的拷问似乎没有在马良那里得到解决,但在现实生活中,这可能是所有人终将面临的艰难选择。
《时光机》剧照
“因为我的爸爸是一个特别棒的艺术家,你们在这个电影中看到的他,这个时候他已经糊涂了。但在我的成长过程中,他给了我特别强烈的感染,我认为他希望我完成我的作品,不管是他清醒还是糊涂,他会很高兴看到它,并且我认为它是我献给爸爸最好的礼物。”马良说。
马良的妈妈是《编辑部的故事》中牛大姐的扮演者、著名演员童正维。《编辑部的故事》刚播出的那会儿,马良刚上大一。第一集播完之后,马良觉得自己的人生就改变了。
“我的老师突然对我特别好,女同学对我也特别温柔,我觉得我的人生从那个时间开始不一样了。”他笑着说:“当时我妈妈去菜场,帮她拎菜,她让我离她十米远,我那时候美术学院读书留的长头发,我妈觉得我不太正经。到后来我妈妈说你还是靠近点,因为很多人送我菜你可以拿,因为我妈妈在菜场里走的时候,很多阿姨就把菜扔到她篮子里。这个情景只有我小时候读古书的时候看到过,原来潘安去菜场的故事现实生活真的存在!”听完这段,大家又都一阵笑声。
其实,马良不是“听话”的孩子,他没有听从父母学戏剧而是学了画画,因为马良认为妈妈是“戏剧‘女皇’,特别有魅力”,爸爸也特别疯狂,他认为爸妈配得特别好,在他们年轻的时候,家里就是一台戏,以至于马良从小就有一种愿望,千万不要成为像他们一样的人。太疯狂太激情澎湃,马良觉得老一代戏剧家特别嗨,哭和笑都特别强烈。
“所以《时光机》的故事跟这个有关,我抗拒了父母亲、特别是我父亲的培养,我不想成为戏剧工作者。但是他老了以后,我觉得还欠他一个人生中一个很重要的东西,就是一个戏剧作品。”马良说。
片中,马良对自己的爸妈提出要去住养老院十分抗拒,死活不同意,但是他的妈妈特别想去,马良不知道为什么爸妈要去“这样可怕的地方”。
最终,在妈妈的安排下,马良去参观考察了养老院,他发现这的确是妈妈的真实需要。
“因为那边全是她的好朋友,各种演员,可以一起打牌,然后每天卡拉OK跳舞,我突然就意识到我妈妈其实不需要我爱的陪伴,她特别希望她还是像剧中女主角一样,有很多朋友围在她身边,她可以忘却她的老公已经糊涂的那种痛苦。当时(送去养老院)我就觉得好像很不孝顺他,其实他们后来去住的是一个特别好的地方,很贵,条件非常好,最重要的是她有很多朋友。”
在上影节之前,《时光机》今年早些时候入围了包括HotDocs纪录片节在内的北美地区多个影展,并先后斩获翠贝卡电影节纪录片竞赛单元“最佳摄影”奖、旧金山国际美亚电影节纪录长片单元“最佳纪录片”奖和洛杉矶亚太电影节“评审团大奖”。
《时光机》获得翠贝卡电影节纪录片竞赛单元“最佳摄影”奖
国际首映之后,本片受到众多国际媒体及观众的赞誉。《Indie NYC》赞叹本片:“纪录片怎能如此优美雅致,却又述说了这么巨大深邃的故事?简直不可思议。此片相当难能可贵。《时光机》情感深刻而富含诗意,让人看了心酸而振奋,只因此故事不论寰宇,都能对生命所蕴含的悲伤与喜悦同情共感。导演孙扬和江松长细细探索各世代对于艺术的冲动,将触目难忘的画面与实时生活情景交融。本片触达艺术的神秘和抚慰,借以抵抗时光的蹂躏。”
在美国的时候,有观众看电影之后问了一个问题,你爸爸没有写完的那本书怎么办?
马良当时听了挺难过的,回来就跟姐姐两个人在家里面开了个会,姐姐是做出版的,于是姐姐就答应下来,她现在在帮爸爸整理这本书。
马良觉得特别好,现实中,这是个光明的结尾。
片中结尾,马良已经从那个恐惧的梦“害怕父亲死亡”的阴影中走出来,他的小家庭迎来了一个新的生命,马良的女儿。爷爷看到孙女儿开心得像个孩子,只是他的记忆力越来越差,马良说以前如果同样的问题他要重复三遍地回答就有点烦,但是现在他觉得真好,爸爸一遍遍问,“这是谁啊”,儿子一遍遍对他说,“这是你的孙女儿”,特别好,特别开心!就像一个圆,人生就此衔接上了。
纪录片《时光机》像是一个送给成年人世界的童话。它既充满绚丽想象,又道出人世间最真挚的朴实情感。据悉,影片将于今年秋季在全国公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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