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当地时间2019年2月16日晚,在第69届柏林电影节闭幕式上,中国演员王景春、咏梅凭借《地久天长》获得最佳男主角、最佳女主角银熊奖。咏梅也因此成为柏林电影节历史上第三位获此殊荣的华人女演员、首位内地女演员。
非科班出身的咏梅,在很多家喻户晓的影视作品中演了许多配角,第一次主演电影就获得银熊奖。面对鲜花和掌声,咏梅的高兴是真挚的,面对媒体纷至沓来的采访,咏梅的淡然也是真实的,对于一个49岁的女演员来说,咏梅所经历的正如同她在电影里所表达的一样,是经过了岁月打磨后的体谅与和解。从配角到影后,咏梅究竟经历了什么?母爱缺失、父亲辞世,给咏梅的人生里划下的是怎样的痕迹?她又是如何在人生的伤痛和幸福中取舍,走出自己的一片天地?现在走进由舍得酒业与凤凰网联合推出的时代人物思维对话节目《舍得智慧讲堂》对话电影《地久天长》女主角咏梅,了解她荧幕后的“配角”人生。
童年缺失的母爱 让咏梅对尊严有一种执念
成为影后前的二十四年演艺生涯中,咏梅出演过近四十部影视作品,扮演过三十多次配角。
咏梅的人生,实际上从人生的第一步开始,便以配角的身份登场,在母亲眼中,主角始终是哥哥,而咏梅只是一名配角。在妈妈眼里,女孩子就是没有男孩子优秀,很多东西哥哥有的,作为女孩的咏梅都不配拥有。
童年里缺失的母爱与陪伴,让咏梅从小就生出了一种自卑感,对母亲的察言观色、对自己尊严的小心呵护,都让咏梅难以挣脱,这也是咏梅执着于追求配角尊严的根源。
咏梅来自于一个蒙古族家庭,逢年过节的时候,每个人都是要唱歌的,但是咏梅总是缺乏了这样的自信和勇气,很难张口就唱、起来就跳,亲戚们都说,我们蒙古人没有你这么腼腆的。
从小敏感多思的咏梅,一直苦苦守护着自己的自尊,但是当她走上配角这条路,伤自尊的事情只会更多。最让她介意的是女演员换衣服的时候,有的剧组不给女演员创造单独的空间,只有一个大屋子,所有人的都在里面,抽烟的也有,说脏话的也有,女孩子换衣服的时候根本不回避的也有,哪怕简单地支块布挡一下的条件都不愿意提供。
有时候,这种不被尊重的情绪会让咏梅忍无可忍,甚至转而被激怒、暴躁、发火。但是久而久之,她意识到不被尊重这件事是自己改变不了的。
“改变别人是比较难的一件事情,独善其身吧,我只能是这样。这个行业是一个巨大的名利场,你把你自己的戏演好,你就能获得尊严。”
父亲的坚持 为咏梅构建起富足的精神世界
幸运的是,母亲眼中的配角咏梅,却是父亲眼中的主角,而被母亲忽视的个人尊严,也在父亲这里得到了小心翼翼的守护。
咏梅的父亲是一个电力工程师,虽然与父亲是长期分开生活的,一年大概只能见到两到三次面,但是,父亲对咏梅的启蒙却给她留下了深远的影响。
那个年代,好多人都开始下海自己承接工程,需要有一个技术性很强的人来帮忙,很多人找到咏梅的父亲,开了高价让他帮忙画图。父亲对这些事情嗤之以鼻,他经常对咏梅说,不要让欲望带着你跑,你要自己管自己、自尊自爱,有独立思考能力,不然的话你就没有尊严了。
父亲的纯粹和对立场的坚持,成为咏梅暗淡童年里的一束光,指引着她追逐自己的梦想。不论是价值观上,还是审美上,父亲为咏梅开启的精神世界都是富足的,这种富足不是要拥有多少钱才可以开心,父亲就是一个榜样。“他就这么活着的,所以我拼命地要自己去完成一些东西,我相信可以自己打拼一个世界,也可以走出一个自己想要去实现的一个目标。”
父亲辞世后一度抑郁 靠练瑜伽走出伤痛
1994年,不甘心被母亲轻视,也不愿让父亲失望的咏梅,决心拼出一番自己的事业,挣回自己的尊严。辞掉了深圳的文职工作回到北京,成为了一名初入行的女演员。
一个人留在北京打拼,而且是做女演员,这需要很大的勇气和决心,那时候也面临着各种各样的诱惑,咏梅也会被这样的欲望带着走。但最后还是选择了自己打拼。
入行十几年,咏梅一直深耕在配角的领域中,从2004年开始,几乎每年都会塑造一个深入人心的配角形象,开启了黄金配角的事业稳定期。
然而2014年,一直以来守护着咏梅尊严、视她为主角的父亲突然去世,咏梅也顿时失去了精神的主心骨,此后的三四年里,咏梅几乎从大众视野中消失,而这段沉浸在悲痛中的日子,也成为她一生中最灰暗的时刻。
看着父亲被病魔折磨,整个人变了一个样,会因为一个轮椅被别人用了一下之后就大发雷霆,身患糖尿病却拼命地抽烟,那个为自己建构起精神世界的父亲,在死神面前也变成了一个普通人。咏梅很痛苦,因为没有办法在有限的时间里,让父亲的生命质量更好一点,没有办法接受生命中给予自己最大支撑的人就这么走了。父亲去世后,咏梅的生活也坍塌了,甚至一度是抑郁的,焦虑、失眠、暴食症、不愿意走出去,灰暗的有时候会想到死。
那段时间,咏梅读了很多宗教方面的书,也开始学习瑜伽。听朋友说,练瑜伽能改变疼痛,上了第一堂开始以后,咏梅就开始喜欢上瑜伽。从伤痛中治愈的咏梅,有工作的时候就工作,没工作的时候就练瑜伽、看书、看电影。在平和的普通的生活里,咏梅慢慢地找回自己的能量。
出演《地久天长》是一种安慰 读剧本时眼泪几乎流干
迈出新生的第一步后,2017年,咏梅收到王小帅导演的邀约出演《地久天长》,这是咏梅首次担当电影女主角。而这部电影也成为了咏梅与过去沉寂岁月和配角人生的告别仪式。
有媒体评价:《地久天长》没有任何社会学研究的痕迹,却显示出了中国人在社会进程中表现出来的韧性;王景春和咏梅内敛细腻的表演,反映了中国普通人在经历一段苦痛后,最终展现的仍是他们近乎圣洁的宽恕与和解能力。
《地久天长》对咏梅来说,是一种安慰、是一种开解,让她得以从父母相继离开的伤痛中彻彻底底地走出来。初读剧本的时候,她几乎把眼泪都流干了。
明白了剧中人的心路历程,咏梅发现自己也开朗了很多,没有那么多的怨和怪了,不仅仅是对妈妈、对自己、对其他人 、对社会,对很多事情都可以原谅了。
“你做得再多也是会有缺憾的,没有那么完美的人生,所以我不认为它是一个缺憾,包括你经历过的苦难,包括你从小觉得好像大人对你的不公平,这就是你的人生啊。”父母去世和出演《地久天长》让咏梅学会了原谅曾经错待自己的人,也让她放下了一直以来对于配角尊严的执念。
49岁拿完银熊之后,咏梅在《舍得智慧讲堂》的节目里坦言,“它来了我当然很开心,但是它不来,我还会继续以我的方式继续做演员,然后继续我的生活,它不会有任何改变。如果你有过那种想要死的那个阶段,感受到生命的重量以后,很多问题比较容易能看淡。”
入行二十五年,咏梅从配角成为了主角,也从争走向了不争,从愤怒走向了谅解。她笑称影后桂冠是上天的馈赠,但实际上正是前半生的配角人生,成就了她最终的涅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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