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没想过在北京有一个家

我从没想过在北京有一个家

一年一度毕业季,你是否也卷入了租房大潮?今天的Editor's Pick,单读实习生坏坏为我们带来了吉田修一的小说《同栖生活》——五位年轻人一起租房,表面融洽的相处实则暗流涌动,无比细腻又敏感的观察与审视,始终保持距离的“依靠”和倾诉,都让生活得以在合理且平稳的状态下运行。“没有私人空间的住所是致命的”,而如何面对与陌生人的共同居住并调整自己的社交状态或许比适应独居生活更加困难。

住在一起“各自生活”

撰文|坏坏

把东西从学校宿舍搬出来的那一天,阳光特别刺眼,坐在搬家师傅的副驾驶座,假装健谈地聊着实际上目前离我很遥远的生活压力,车里弥漫着烟的味道,混合着视线前方指示牌晃出的光点,搞得人迷迷糊糊。我知道我要去的地方,也知道生活对于我或许会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一切关于租房的事宜,大概开始于半年前。面对着全北京几乎无处不在的租房地点选择,第一反应就是头疼——发达的地铁网络几乎能把你送往这个城市的任何一个角落,住在哪里与其说是在考量出行和生活的便利性,不如说是在看着自己的钱包量体裁衣。动辄3000 元左右的起步价格,实在是让一个没有稳定收入来源的学生捉襟见肘。所以看到某处房源约2000 元的价格时,你没办法想象我的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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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住的地方在一处新建的安置房小区,周围设施还算齐全,房子装修全新还带电梯,唯一的特点就是偏。偏到离最近的地铁站还要再坐20 分钟的公交,遇上堵车更是麻烦。选择它前前后后一共三个考虑要素——钱、离实习地点的距离不要太远、房间干净整洁。在手机app 上浏览相关的信息,约着看房、签合约直到正式入住,整个流程下来也就花了3 天。不知道舍友会是谁,也不知道一个人生活即将遇到的困难,就这么风风火火地“安顿”了下来。

第一个晚上,舍友未入住——整夜失眠。从前幻想过的自由与快乐完全没有光顾我的头脑,睡前检查了3 次门锁的我接近精神衰竭,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周围的一切安静到能听见奇妙的回响。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词——世界。这个空间里的生物只有我,渺小又宏大的恐惧。明确意识到自己的某种脆弱,甚至开始期待社交,一反一直以来的常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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舍友入住的那一天,给人的感觉就像高中换座位揭晓同桌。内心有所期待又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态度表露。打招呼、帮忙收拾东西、一块儿吃了一顿简单的午饭,合理地了解对方的姓名、家乡以及大致的工作方向,一场互相谨慎又渴求某种照应的社交缓缓拉开帷幕。我的东西不多,衣服和书占了绝大部分。因为原来一直在学校里生活,所以锅碗瓢盆的相关储备几乎为零,当我看到舍友的各种生活物件——吸尘器、加湿器、空气净化器、煮锅、炖锅、床垫、靠背椅以及一只棕白相间的田园猫时,脸上的表情估计能完美地契合微信聊天里常用的“吃惊”GIF 表情包。一种要被填满的生活感毫不犹豫地向你撞击过来,接近窒息又变态地觉得踏实。

一个全新的环境给人的改变是巨大的。开始接受别人用父母也不会叫的昵称称呼自己、在早上起床开门的时候自然地问好、周末一块儿做饭、在别人需要帮助的时候特别热情地伸出援手、在某种自我克制的程度范围内分享生活的日常、有时居然还能毫不顾及地开开玩笑。你觉得生活在某种程度上打开了,获得了更多的信息和能量,甚至还会突然冒出渴望一直这样下去的愿望和冲动。

没有私人空间的住所是致命的。要求大家绝对坦诚相见的社交模式同样。大学里密不透风的相互了解和打探,几乎谋杀了人对于生活的所有热情。那个用围墙划分出来的世界,总在用一种自建的规则维持着自己的运营并不断麻痹人的神经,用于理顺事物存在的合理性。每个人都孤独,雷同地孤独,自觉互不理解地孤独。当所有人都用同一种模式散布自己的无力感和失落,一切的表达都会变成鸡同鸭讲的自我宣泄,所有人像互相传染一样地,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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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离开学校的那一天,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囚犯的越狱成功。成功逃离同龄人关于生命意义没完没了的发问,成功逃离爱情以及对于未来的普遍焦虑和恐惧。突然的自由。突然的舒适的相处模式——绝不谈及自己对于生活的困惑,更不询问个人的隐私。就像房子的格局一样,公共的部分用于日常的运营,礼貌且尊重;而房门闭合的瞬间,就是一个更广阔且更奇妙的全新空间。你深刻明白,这可能会是一种新时代的礼仪,自私、逃避但又绝对贯彻的理性和克制。那是否,可以带着这样的自觉,和更多的人相遇,然后继续各自生活?

今天想给大家推荐的是同样讲述了租房日常的小说《同栖生活》,来自日本作家吉田修一。小说里,几个合租的年轻人共同组成了那间房子里的“我”,彼此相安无事却又暗流涌动。以其中我很喜欢的一句话作结——“对我来说,在这里生活,就跟在网络聊天室里一样,具有某种匿名性”——所有人都是这样,努力吹泡泡,耀眼地闪烁再啪地一声不见踪影。

《同栖生活》节选

我望着下面的景象,觉得实在是匪夷所思。从我所在的四楼的阳台上,能够俯瞰下面的旧甲州街道,可是,纵然每天有多达几千辆汽车通过,却没有一辆车发生交通事故。就在阳台的正下方有一条人行横道,每当信号灯变成红色,行驶过来的车辆便丝毫不差地停在停车线前。后面开来的车辆也跟前面的车保持着同样的间距停下来。当信号灯变成绿色后,最前面的车慢慢启动了,紧接着第二辆、第三辆车也保持着安全的间距,就像被拉动似的一辆接一辆地跟在后面开起来。

我开车的时候当然也不例外,前面的车停下的话,我就踩刹车,无论信号灯是否变成了绿色,在前面的车开动之前,我绝对不会踩油门。虽说这是理所当然的,不会那么轻易地发生交通事故,不过,现在这样从上面俯瞰下面的马路时,还是觉得,理所当然的车辆的移动,非常不可思议。

在这么晴朗的周日下午,我怎么会站在阳台上呆望着下面的马路呢,理由只有一个——无聊。

这么百无聊赖的话,怎么说呢,我就会感觉时间这种东西,其实并不是一条直线,而是像两端连接着的一个圆环,让人感觉刚才明明已经过去的时间,又重新过了一遍似的。所谓没有真实感,或许就是这种状态吧。比方说现在吧,我从这个阳台跳了下去。当然,由于这里是四楼,就算运气好也会摔成骨折,运气不好就会当场死亡。但是,若处在圆环一样的时间之中,即使第一次当场死亡,也会有第二次。我会根据第一次当场死亡的经验,尝试一下怎样跳才会只受点轻伤。到了第三次的时候,我已经厌烦了跳楼,连跨过栅栏都嫌麻烦了。如果不跳的话,就不会发生任何变化。没有任何变化的话,还得回归最初的无聊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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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栖生活》

[日] 吉田修一著

竺家荣译

世纪文景|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

在这个晴朗的周日,我并非什么都不想做,但如果问我“你想做什么”,我又回答不上来。我想去一个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和从来没有见过的人互相倾诉一些令人难以启齿的心里话。对方不一定非得是可爱的女孩子。比如说像夏目漱石的《心》里面的老师和K 那样,两个人一起为人生、为爱而烦恼。不过,倘若对方自杀,就麻烦了,所以对方还是稍稍乐天一些的人为好。

像条鼻涕虫似的黏在阳台栏杆上的我,终于回到屋里,踩着还摊在地上的被褥,径直去了客厅。

一进客厅,就看到电视里正在重播《秀逗小护士》,小琴背对我正看得起劲。她还是像往常一样穿着兼做睡衣的休闲服,在修剪开叉的发梢。也许是感觉到我从房间里出来了,她咯咯地笑着说:“学校一放假,大学生就没事可做了吧。”听口吻好像在嘲笑我。我真想把旁边的穿衣镜立在小琴面前,让她瞧瞧镜子里的自己,好好汗颜去吧。

“我现在去便利店,你有什么要买的吗?”我一边查看钱包,一边问道。

“便利店?干什么去?”小琴手里捏着头发,回过头来问道。

“我能干什么去……去那儿看会儿书呗。”我回答道。原以为小琴会嘲笑我一句“真是个闲人哪”什么的,没想到她小声嘟哝道:

“去看书啊。我也跟你一块儿去吧……”

“还是算了吧。”

“为什么?”

“你去的话,我就没法看杂志了。”

“你想看什么杂志啊?”

就在这时,电视画面忽然没了。穿着超短裙护士服、提着输液瓶从走廊远处跑来的观月亚里沙,眼看就要被雪花吞没了。最近,这台电视机总是出毛病,貌似在通知我们“差不多该换一台新的了吧”。

“啊,又‘扫台’了。”和我一样一直等着看剧情发展的小琴说道。

“哎,你知道不,人家说这种情况不叫‘扫台’。‘扫台’好像是用遥控器频繁地换频道的意思。之前我在大学里用这个词,可谁都听不懂我在说什么。”

“那应该叫什么呀?”

“这个……我也不知道,反正这个词只有咱们这儿能用。”

我正这么解释着,小琴嚯的一下站起来,粗暴地胡乱拍打起了电视机。电视机仿佛感觉到疼似的,画面扭曲着,紧接着在小琴的第三记右勾拳之下恢复了正常的图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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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有两下子啊。”

“你说什么?”

“不是,我是说你拍了下就能修好这电视机,厉害啊。”

“噢,这台电视机吗?这可是有诀窍的哦。”

小琴说完,就坐在地板上继续剪她的发梢分叉。

“哎,良介君,你最喜欢的三部电视剧是什么?”

“这个,前几天你不是问过我了吗?”

我紧盯着电视里又从走廊跑出来的观月亚里沙,回答道。

“前几天我问的是富士电视台周一晚九点的电视剧排行榜呀。这次我问的是TBS[1]周五晚十点的排行……顺便说一下,我最喜欢的是《变成回忆之前》《说你爱我》……第三名我还在《高中教师》和《人间失格》之间犹豫着呢……”

看到电视剧里的观月亚里沙已经换上了衣服,我走向玄关,小琴在背后喊着“你倒是好好回答啊”。看她这架势,我从便利店回来后,还会被她追问,只好停下来问她:“《长不齐的苹果们》是周五晚十点?”“是啊。”小琴在身后说。“那我就选《长不齐的苹果们》的一、二、三部吧。”说完我就走出了玄关。刚一出门,我就后悔刚才没问她一下修理电视机的窍门。一瞬间,我真想返回,但还是对自己说,“算了,算了,电视还是现在这样的好。”继续沿着走廊往前走。

小琴好像是搞错了,现在大学还没有放春假,正是考试周呢。为了保养皮肤,每天在《NEWS23》节目播出时就已钻进被窝的小琴,大概不知道我这几周每天熬夜到很晚,趴在客厅茶几上把“《广场协议》之后的汇率变动图的曲线”描画成一条龙的形状,或是专心致志地在日法词典的书页边角上画翻页卡通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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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对了,顺便说一下,我是开车去上学的。听起来还不错吧,不过,开车接女生去约会时,看到我停在她面前的车,没有一个女生高兴过。这辆东风日产二手车是我一进大学就花了七万日元买的。买下车后,我马上买了本鉴定姓名吉凶的书,给它起了个“桃子”的名字。书中的说明是:“杉本桃子,共25 画,吉。性情犹如竹筒倒豆般直爽,特立独行,招人喜爱,有孝心,尊敬长辈。只是健康方面,会有支气管方面的毛病……”果不其然,这个毛病在买来后第三天就表现出来了:桃子差不多每走十公里就必定会熄火。

从千岁乌山前往市谷的大学时,由于这十公里的局限,有时候刚好开到新宿站,所以它曾经大白天在ALTA 前的人行横道上无情地熄了火。无论我怎样拼命地转动钥匙,我行我素的桃子就是不为所动。信号灯很快就变绿了,背后传来歇斯底里的喇叭声,万般无奈,我只好离开驾驶座,一手握着方向盘,一边“嘿咻、嘿咻”地推车。虽说只是一辆七万日元的车,但重量可不轻。等待信号灯的路人都笑嘻嘻地瞧着我玩命地往观光巴士站台推车的窘态。但是这个社会还是有好人的,正当我满脸通红地推车时,突然感觉车子变轻了,回头一看,有两位平时我不会想要打交道的小哥,正从后面推着桃子的屁股。

“喂,你快坐进去踩刹车!要撞上了!”

被其中一位留着小波浪短发、穿着红色羊毛开衫的小哥这么一提醒,我慌忙跳进驾驶座,赶在撞上护栏前停下车,总算保住了桃子的脸。我想要道谢,把头伸出窗外一看,那两位小哥已经走过了人行横道,正要跨越ALTA 前面的护栏。我朝他俩大声喊了一句“非常感谢”,可是我的声音被新宿站前的噪声淹没了,他们没有听见。二人没有回头,潇洒地消失在了歌舞伎町方向。看打扮像是埼玉市或千叶县流山市来的年轻人,因为每当车子抛锚的时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伸出援助之手的,必定是他们这类小阿飞。

就是这样,每次驾驶桃子出门的时候,一开到九公里,就停一次车,然后接着走九公里,从不硬撑。当然了,我也因此从来没出过远门。由于有了自己的车,我的行动范围完全受到局限了。学校里没有停车场,我只能沿着护城河的堤坝停车。不用问,那里是禁止停车的区域,如果运气不好,车会被拖走。不过,跟其他学生的车子不同,我的桃子不会被拖走。因为河堤旁有一家叫“Refrain”的咖啡馆,一有迷你警务车开始巡逻,老板就会帮我把桃子弄到他家的停车场暂时停放。至于咖啡馆老板为什么要为我做这件事,那是因为,将稍微多跑几步路就随便让小阿飞摸屁股的桃子姑娘当作千金大小姐出嫁一般兜售给我的,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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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前,我去参加“贸易论”这门考试的时候,老板也帮忙照看了桃子。说起来,考试结束之后,我还碰到了好久不见的同学佐久间,佐久间又跟我说很想念小琴,想跟她见个面。

我和佐久间是在武道馆举行的开学典礼上认识的,当时他坐在我旁边,从那以后就成了朋友,也可以说他是我在大学里交的唯一的好友。仔细想来,我在东京的这套生活方式都是从佐久间老弟那里学来的。具体来说,怎么坐电车(我们老家是没有电车的),怎么穿衣服(当然,牛仔裤和运动衫的穿法我是会的),哪里有时尚的酒吧,怎样能找到比较赚钱的兼职……这些都是他教我的,不过并不是手把手地教。就比如说怎么坐电车吧,那时刚入学不久,我和佐久间两个人从学校出来乘上了山手线。自打来东京以后,有件事情我总是想不明白。

“喂,刚才那些人要去哪儿?”

我抓着拉手向佐久间询问的是,电车正在行驶时,那些人为什么向别的车厢移动这件事。现在的我当然知道他们只是在向离自己下车那站的出站口最近的车厢移动,可是当时我根本想不到这世上有如此高效省事的法子。

“你问刚才那些人?”

佐久间好像连我为什么这么问都不明白。我一直以为“也许在某节车厢里有洗手间吧”,就索性这么问了佐久间。他终于领会了我的意思似的,“哦,你说那些人啊,”他点头说道,“他们可不是去洗手间,是去餐吧、餐吧。”如果当时佐久间说“车上有餐车”的话,就连我这么不开窍的人也会产生疑问,可如果他说的是卖罐装果汁或报纸的“餐吧”,我就觉得在山手线的车厢中可能真有。至今没好意思对佐久间说,后来我不知在山手线的车厢里来来回回走了多少回,寻找那个梦幻的“餐吧”。

三天前,考完“贸易论”之后,我和佐久间离开学校,去了位于饭田桥的乐天利,打算吃完东西去打台球。

当时,佐久间边大口吃着芝士汉堡,边问我:“你家的那些人还好吗?”无论我怎么劝阻,他还是会盘腿坐在餐厅的椅子上。

我故意装糊涂地反问:“你说的那些人是谁呀?”

佐久间噘起嘴回答道:“那些人就是那些人呗。”

我接着问:“所有这些人当中,你特别想问的到底是谁啊?”

连我自己都觉得我的性格挺讨厌的。佐久间说了一句“没想问谁呀”,吸了一口甜甜的香草奶昔,吞下一大口芝士汉堡。久间口中的“你家的那些人”,指的是现在和我一同住在千岁乌山的一间两室一厅公寓里的室友。而我很讨人厌地非要让佐久间亲口说出的那个名字,就是刚才提到的一边看《秀逗小护士》的重播,一边在修剪分叉头发的大垣内琴美,我们都叫她“小琴”。

“我不想多说什么,不过我奉劝你,对小琴还是死了心吧。”

我一边伸手去拿佐久间吃剩下的薯条,一边说着不知重复了多少次的劝告。

“我只是在等她和男友分手,也没给她添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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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久间还想吸几口杯子里的香草饮料,只听到哧溜哧溜的声音,没见吸出东西来。

小琴有个男朋友。不对,应该说她自认为有(正是由于这一点太模糊,像佐久间这种单纯的男人才会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小琴岂止是个美女,简直就是个绝代佳人。当然这并非出于我个人的偏见,一般的男人都会坦率认可我的看法,眼前这个男人就是证明。这位绝代佳人,从早到晚穿着一身兼做睡衣的休闲衫,被幽禁在千岁乌山的公寓里。幽禁小琴的人,是她上短期大学时交往的男朋友,也就是当红小生丸山友彦(在眼下富士电视台热播的爱情剧中,他饰演模特出身的人气女演员江仓凉的小男友)。小琴从早到晚守在公寓里,或是修剪开叉的发梢,或是精心制作她喜好的小点心,翘首以待地等着一个星期也未必能打来一次的男友的电话。

“喂,今天晚上可以去你家玩吗?”

走出乐天利,去台球厅的路上,佐久间装作若无其事地问我。我笑道:“我无所谓啦。不过,你还真是不死心啊。”

“我也没有说要对小琴告白呀!”

“怎么着,你还想告白吗?”

“我不是说了不告白嘛!”

“上次的事,你不会忘了吧?”

“当然不会忘。不过,那次吧,说得太委婉了,所以……”

佐久间有些难为情地说着,用力抬高小腿去跨护栏。

“那样还算委婉吗……当面对她说‘小琴,我喜欢你。每天都在想你。一想到你就痛苦不堪’,算委婉吗……”

“对我来说,算是委婉的了。”

“还记得你说完后,小琴说了什么吗?”

“不记得了。”

“我帮你回忆一下如何?”

“好呀。”

佐久间在我们公寓的客厅对小琴发表一生一世的表白时,小琴一动不动地低着头听着。在旁人看来她似乎听得很认真,然而,当浴室传来相马未来(也是合租人)的喊声,“小琴,你可以先来泡澡。”小琴下意识地大声回应,“稍等一下,马上就完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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