寓言、童话与成人世界
2008年09月05日 15:52凤凰文化 】 【打印

我们小时候听过的好多故事在《伊索寓言》里面都能找到原型。很多人都在改写扩写,其实原作是很短小的,一两百字就一段,颇似中国古代的笔记小说。我猜想大概原因和中国古代是一样的,没有纸张,书写费力,还是精炼短小较为省力。虽然“寓言”二字从《庄子》直接拿来有译者偷懒的嫌疑,但我总觉得比“蒙引”要贴切。说到庄子,我真是不得不自豪一下下。论者说伊索寓言是比喻的艺术,但与《庄子》一比,简直是差得太多。不仅文字不能比(虽然我没看过希腊文也看不懂,但周作人的功力应当是给他添色而不是减分的),思想深度也有差异,伊索讲简单的善恶,庄子则超越个人的善恶直接讲人类的生存,眼界深度都不在一个等级上。当然,两本书目的不同,不能做这样的比较,但中国的《庄子》还是让我感到自豪。

手边的是周作人先生从希腊语直接翻译的全本。故事很熟悉,但周二的文字也是一种新的享受。故事其实讲的都是简单的善与恶,美与丑,真与假。

早年我国翻译此书,曾将名字译作《意拾蒙引》,“意拾”是“伊索”的拉丁语音,有意思的是“蒙引”二字,“蒙”指小孩子,未开化,启蒙,开蒙之谓是也。说明先人也是把这些小故事当作是教育小孩子的材料,用以引导、指引小孩子明是非,辨善恶。书中故事也多以动物为主角,或是拟人化的自然万物,也能讨小孩子喜欢。讲给小孩子听,固然可以让他迅速明白什么是真善美,但未免有过于简单的嫌疑,让未经世事的孩子天真地以为世界就是那般清晰与明了。寓言其实不太适合给小孩子读,倒更适合给世事迷雾遮了心灵的成年人看看,让他知道或者说想起,世界上的真善美其实也不算太难。钱钟书先生在《写在人生边上》也写过一篇读伊索寓言的文章,用现实的有些残酷的逻辑把书中的几个小故事给生发、延展开去,让我们看到的反倒是成人世界令人寒颤的勾心斗角和尔虞我诈。

还有一本书,据说全世界的销量仅次于圣经,就是法国人圣埃克苏佩里写的《小王子》。这本书清新剔透,讲述了爱、友谊和责任的故事以及儿童视角中大人的世界。小王子遇到了不同的人,对权力极度迷恋的国王,酗酒的酒鬼,迷恋于财富的实业家,爱慕虚荣的人,光说不做的地理学家,他觉得“这些大人们真是奇怪极了”……这本书小朋友并不喜欢,因为里面没有天马行空的想象,反倒使许多大人们读了之后“满心忧伤”。现实的残酷与复杂远远不是一枝玫瑰花或看一看日落所带来的喜悦所能冲淡的。小王子对所见所闻不解的,其实正是大人们内心最庸俗最虚妄最盲目最孤独的部分,为了追逐权力、金钱、虚荣、事业而失去的生活中真正值得我们去珍惜的情感和乐趣。

童话或寓言的简单明了小孩子们并不喜欢,因为他们眼中的世界本来就是简单明了的。看惯了世事沧桑人情冷暖的大人们反倒会对曾经的简单与美好产生强烈的共鸣。一个即将毕业的大学女生看过《小王子》之后说,这个世界没有王子,只有男人和狗。

生活的原貌难以在童话中得到印证。就像人们在办公室里嘻嘻哈哈插科打诨但是心里还是小心谨慎琢磨着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大学里的爱情夹杂着更多的欲望和“同居”“流产”之类的词语联系在一起,就更不要说相亲的时候一见面就探听对方的背景与家底了。一个人越长大就越不单纯,就越与童话相去甚远。

但每一个人都有过童年,这个世界都曾在心中有过自己的模样。成长是一个失去与得到的过程,很难说清这种得与失的比例是否恰当,但是谁也无法否认简单、纯净、美好在一个人心中的价值。面对纷繁复杂的世界每个人都有沉重的负担和看不见的桎梏,无论是疲于应付还是轻松驾驭,人们会习惯性的想起童言无忌的时刻或者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的自由世界。所以说,童话或寓言只是成年人们释放压力、放纵记忆的一个出口。那与童年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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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孙达   编辑: 邓东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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