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萧乾去世后,文洁若一个人住在这所临街的老房子里。居间里的陈设保留着萧乾在世时的样子,有些冷清。往事对于文洁若来说,也许就像她家中书架上堆积的书,上面落满了灰尘,她很少去整理,也很少去打扫。若有朋友来访,她会抽出两本,签上名字送出去。那天,我便是拿着一本少儿英语书和一本萧乾的作品——《文章皆岁月》高高兴兴地离开文家的。
其实,文洁若更想让人称此处是萧家,因为这个家躲不开萧乾的存在感。大大小小的照片挂满了客厅的两面墙,萧乾的照片最夺目。在一张黑白照片上,扎着两个蝴蝶结的文洁若被萧乾拥在怀里;还有一张特别大的照片里,年轻的萧乾歪着头坏坏地笑,初看让人觉得有歪头之态,再看颇有顽皮之感。“那是萧乾1942年的时候,在英国剑桥。”文洁若说。
这处“赫鲁晓夫楼”,曾被萧乾称为“一个车间两个老人”或“一对老人两个车间”。作为萧乾的第四任妻子,1927年出生的文洁若比萧乾年轻十七岁。两人共同生活了四十五年,即便这四十五年不是年年在一起,但对于那个时代的人来说,老夫少妻,四十五年的陪伴,也算是一桩幸事。
如今,离萧乾1999年去世,已经二十年。文洁若说:“我们1954年五一节前结婚。婚后开心了三年,然后苦熬了二十二年。不过萧乾错划右派被改正后,我们的晚景还是很开心的,我还陪着萧乾多次出访,走访了许多国家,认识了许多朋友。”
文洁若希望这个家还像萧乾晚景时的样子,尽管这已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萧乾喜欢养花、看电视,他过世后,文洁若立刻将电视机包了起来。他们各自忙工作的习惯在另一半离开之后还在延续着。以前,萧乾在书房,文洁若在客厅,“常听见萧乾跟客人聊天”;现在,文洁若还是在客厅读书写作。所以,萧乾去世,她并“不觉得空虚”,也不觉得“失去了谈话伙伴”,反而有干不完的事情。
“我不接受你的口述历史采访,我要写自己的传记,一百岁以后开始写。你采访了发表了,读者都知道了,我以后的书就不好卖了。”文洁若很严肃、认真地说。
这样的话语,从这个年过九旬的老人口中说出,听起来如此自然。
文洁若说,一百岁之前,她还有很多事要做,她愿意一个人平静而热闹地生活,儿女在美国,她并不神往。“儿子从美国回来,就在我门口靠着门站着打个招呼,连水都没喝就走了,也不在这儿住。”文洁若说。她不愿意去美国,因为在北京,有她未竟的心愿。而这心愿,是离不开萧乾的。
文洁若出身于宗教家庭,她看着墙上她和萧乾的照片,说:“嫁给萧乾,他就成了我的宗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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