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爱人,在琐碎的日常里依然可以对话

真正的爱人,在琐碎的日常里依然可以对话

真正的爱人,在琐碎的日常里依然可以对话

七夕到了。

今天,是中国的情人节,是牛郎织女在银河上相会的日子,是恋人们絮语绵绵,互换礼物的时刻。

由礼物和荷尔蒙支撑的节日很快会过去,由念念不忘的情感所充盈的七夕,却总能留在我们心里。

今天,我们谈论爱情,质问真爱;

回忆曾经摆在屏幕或我们面前的那段感情;

重温那些经典爱情故事中的阻碍、幸福与悲剧;

最后,在时代的土壤上,让我们一起,寻找爱的能力,画出爱的面孔。

七夕是个窗口,让我们看到爱情本来的样子。

真正的爱人,在琐碎的日常里依然可以对话

老沈:大家好,这里是《过于喧嚣》,我是今天的主持人,老沈。今天是七夕,所以我们的话题自然也绕不开爱情。斯派克老师今天也继续加入我们的讨论。

斯派克:大家好。

老沈:因为我和斯派克两个人都已经年过30,两个“中年人”谈论爱情,总感觉有点儿不够意思。所以,这一期我们邀请到一位年轻的朋友,牟彤。

牟彤:大家好!我叫牟彤,是个女的,1995年出生,双鱼座,学电影的,目前是自由职业。我没有进入过一段稳定的关系,没有交过一个稳定的、长期的男朋友,一直都是“单身贵族”。

老沈:嗯,果然是“新新人类”。

一、你对七夕了解多少?

老沈:七夕其实是一个很“复合”的日子。它的背后,有牛郎织女七月七相会的传说,另一方面它其实跟很多传统的习俗是有关系的。同时,它又是一个包裹了消费概念的情人节。我们是在2000年之后开始提倡要过中国人自己的情人节,这个刚好也符合商家的需求,对吧?一年过俩情人节,大家也能多买点礼物,那这样就产生了今天的七夕。

大家都过过七夕吗?或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过七夕的?

牟彤:我没过过。当然我知道七夕牛郎织女的神话故事,但我是这两年才知道有人会拿这个当成情人节来过。

斯派克:因为我是在村子里长大的,小时候我们家没电扇也没空调,大家夏天晚上都会在外面乘凉。娱乐的东西很少,于是人们就经常夜观星象。到了七夕的时候,老人就会讲一下那几颗星星的位置关系。

银河要很深的夜晚才能看到,但牛郎星和织女星特别好分辨,它们在天空中特别对称。牛郎星你一看就像一个扁担一样,然后上面有一个人头那种样子。因为我们那边能讲的东西也很少,老人也只能跟你讲一些神话传说或者妖魔鬼怪的故事。在这一天,他们就自然会聊到牛郎织女。然后老人会告诉我们,牛郎是怎么挑着扁担,扁担里挑着小孩儿,他今天要去见织女……

牛郎星与织女星隔着银河相望

牛郎星与织女星隔着银河相望

老沈:关于牛郎织女的传说,有哪个情节让你印象深刻?

牟彤:我小时候印象比较深的是“鹊桥相会”那部分。因为牛郎、织女两个人,其他的时间就是过日子嘛,对小孩儿而言,这部分故事没什么意思。但是一旦把两个人隔开,让见面变得很难,让两个人只能定期相会,就会显得很浪漫。

斯派克:我记得一个情节是七个仙女下来洗澡,牛郎把织女的衣服偷走了,让她被迫留在了地上,跟牛郎过起日子来,这是我比较讨厌的部分。以前还没那么多感觉,但是今天再来仔细看这个故事的时候,你不知道故事中的织女,到底在多大程度上,是自己主动进入了这一段婚姻、感情里面。

因为牛郎把她的衣服抱走是一个强迫的行为嘛,如果这么看,这一段感情也不是很动人。

但我总还是会被秦观在《鹊巢仙》里写的那句诗所感动——“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老沈:关于七夕,以及各种“情人节”,还有一个绕不开的事情,就是送礼。有哪些礼物是你会喜欢的?

牟彤:我喜欢的礼物是年纪更小一点的时候,大家能送出来的东西。比如折个星星,给你写个纸条,包括给你写个信,给你折个信封,这些礼物很多我现在都留着,可能当时我也不喜欢那个小孩,但我很尊重他给的东西,会觉得那个感情本身是很真挚的。

老沈:凝结了无差别的人类劳动。

牟彤:对,就是因为这个人类劳动,所以显得非常可爱。对比之下,长大以后,别人花钱买的礼物,就觉得不太喜欢。我不喜欢别人送的东西,是一个“产品”。要么你擅长(手工),你可以做个什么东西,或者文采好的写封信,这在我看来都非常加分。我爸当年追我妈的时候就是拿毛笔写小楷的情书,现在还有一沓被我妈在家里放着。

电影《爱情神话》中,马伊琍饰演的李小姐将白老师为自己画的肖像素描设为屏保

电影《爱情神话》中,马伊琍饰演的李小姐将白老师为自己画的肖像素描设为屏保

斯派克:我现在因为过日子过的,喜欢的礼物已经很“具体”了。比如七夕我老公他要给我送朵花,我会觉得他好蠢,为什么非得挑花最贵的那一天送,就是已经实际到这个层面了。

如果这个礼物是,比如说供我离职几个月不工作,我就觉得很快乐。比如他说我们去哪个地方旅行吧,他会出钱,他会做日程,我就会觉得很快乐。

哪怕是平时,他下班给我买个烤肠,说:不要怕胖吃掉就行了,我也觉得这就是我期待的礼物的样子。就是他不要求你对他有什么回应,不要求你非得有什么回礼之类的,也不要求说我收到这个礼物一定是开心的;不要求说它必须是很昂贵的价格,必须比我上一次送的更贵。

现在不是有送礼物怪圈嘛,说俩人刚相处的时候一定要送便宜的,要不然马上就送不起了。我不要求有多贵的价格,也不要求有多么的特殊,礼物就应该是用细节来打动人。

我觉得我们太容易把爱情中对方的付出,或者让对方感觉到快乐的这个行为,跟礼物划等号了。但是其实送礼还有其他各种选择,比如你下班之后接上对方,带他去公园逛一逛,溜达两圈,或者随手拍一个今天的天空、白云,觉得不错,发给他,对方收到之后会心一笑,这就可以了,不需要非得挑一个特定的日子,为他买一个特定的礼物,让他感觉到快乐。

二、爱情会因悲剧和阻碍而更美丽吗?

牟彤:我就光喜欢特别“悲”的悲剧。

那个东西会很打动人,一个很圆满的结局,它过了就过了,你不会去念念不忘。《呼啸山庄》是我一个启蒙,那种鬼里鬼气、很惨的东西,后来奠定了我整个少女时代的爱情观。

斯派克:悲剧让人记得更深刻。我昨天还特意翻了一遍我之前特别喜欢的“圆满爱情”的电影剪辑,发现自己完全无感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年纪大了。

还能回忆起来的一些电影,都是“爱情它还没有停留在这儿”的那种——它不以婚姻或者是俩人天长地久为句号。比如说它的结尾可能是俩人带着对彼此的怀念各自过上了别的日子,像是这种,你会看到他们的爱情在以后的时间线中是延续的。但如果俩人有了圆满结局,你会觉得这个故事在这儿就结束了。

老沈:我其实在少年时代特别迷恋短暂的爱情。比如《向左走,向右走》这种。但我慢慢发现,这种偏好可能会影响我去爱一个人,因为我总想着悲剧的部分,总会觉得爱情中的甜美是转瞬即逝的,甚至我能在爱情中感受到的最大满足,也是对于悲剧的满足。

曾经一度很迷恋《泰坦尼克号》,以至于每次我听到My Heart Will Go On的主题曲,都会眼含热泪,有一种忧郁的情绪在里面。我会觉得那个忧郁的情绪是美的,那个美是能让我自我感动的。

《泰坦尼克号》剧照

《泰坦尼克号》剧照

但另一方面我又很拧巴,觉得我作为一个男性,不应该这样做,我应该坚强,我应该成为一个照顾好自己未来妻子、孩子这样的一个“伟岸的男性”。

斯派克:我之前看过朱迪·福斯特,就是《沉默的羔羊》女主角的一个采访。有记者问她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她说她喜欢的男性身上要有脆弱、敏感,要有一部分女性特质,就跟你刚才说得很像。

朱迪·福斯特17岁时的采访

朱迪·福斯特17岁时的采访

可能有人觉得你这个男人怎么像一个女生一样,但是像女生的这种状态,反而会让这个男生更敏锐,更容易察觉别人到底在想什么,更容易共情。

牟彤:我觉得这是一种天赋,这种天赋其实很多人小时候都有,但是在不断长大、被社会塑形过程当中,很多人这个部分会被压抑。

说我自己吧,从小我的感受能力是比较细腻的,可能我比别人多出来了很多“瞎伤心”的时间。但这样长大好处就是你的感知经验是很丰富的。再长大一点,我觉得这种能力在实际层面上也是蛮有用的,就是你的生活会丰富很多,你在跟人打交道的时候,也比较容易去理解人,我觉得这种人不至于变得太坏。

老沈:我最近观察到的一个事情,就是那种“巨大阻碍”的爱情模式,不管在影视剧里还是在文学里都越来越少见了。大家会更愿意追求一种更单纯、更简单的爱情。这种爱情里的双方,不再面临着那种不可逾越的阻碍,可能就只是很甜地在谈恋爱。大家也很吃这套,很愿意嗑这样的CP。

而那种有巨大阻碍的爱情,只能在各种不被世俗社会所允许的爱中存在。比如说同性之爱,比如说跨越种族的爱。而传统的男女爱情的阻碍,大家已经不愿意看了,甚至我们也不期待,就期待俩人快乐地谈恋爱。我在想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一种趋势?

牟彤:一个是你说现在大家喜欢看特别甜、特别轻松的感情故事,我觉得我们可能是把它当作一种零食在吃。这是爱情这个主题在逐渐娱乐化的过程中,一个必然的结果——我们愿意把它当成一个更具有消遣意义的东西。比如说一个人,他今天很累了,回家就是放松一下,那他当然不需要去看一个特别大风大浪的故事,那个东西很累嘛,又消耗感情。

第二个,同性的爱或者是跨种族的爱,相比以前男女的爱,我觉得它是在花样翻新,核心不一定有很大变化。以前我们看一男一女看厌了,把它变成两个男生谈恋爱,这个阻碍是不是一下就大起来了?然后它里面可以讲的故事,起码以前没讲过,还有一些新鲜感。我觉得就是在玩这种花儿活的变化,内核上,还是两个人构建一种情感关系,经历一些磨难,然后彼此之间相互磨合,还是这套东西。

斯派克:我会比较同性爱情跟异性爱情的电影拍出来的感觉有什么不同。当我看同性恋电影的时候,我会觉得它特别容易把冲突感和冒犯感拍出来。

我前些年特别喜欢看《请以你的名字呼唤我》,看到主角“甜茶”在面对他喜欢的那个男性的时候,你会发现,他对自己的信仰,他对自己的青春期,对于自己的一些趣味爱好,乃至对于自己的性取向所产生的那些怀疑,其实是很好呈现的。但是如果同样的题材,放到一个异性恋的电影中,可能就不太好呈现了。

《请以你的名字呼唤我》

《请以你的名字呼唤我》

我看异性恋电影的时候,看的就是两个人很甜蜜在一起相处。这时候,我的状态是很轻盈的,就去看就好了。

但是我看同性恋电影的时候我可能会更用心去看他们相处的方式,他们的爱情在我看来更具有挑战性,这和我喜欢那种跌宕起伏、不圆满结局的感受是一样的。

三、你相信真爱吗?

老沈:我会觉得很多人渴望的真爱,是一个不存在的东西。

它是一个无法实现、无法达成的理念上的存在。这个理念来自于我们几千年来对于爱情的书写。

我们会把很多的美好的向往寄托在动物身上,比如说鸳鸯。于是我们有了“情为何物,生死相许”,有了“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我觉得这就是真爱啊。如果爱的强度有 1 到 10,那这种真爱,它的强度就永远是10,一直保持到底。

但其实,现实中不存在这样的东西,我们人类在追求爱情的时候,真爱作为一个蓝图或者模板,我们愿意朝着这个方向不断地努力,可能没有人能达到,但是我们总觉得那是一个“最高纲领”。

牟彤:我不觉得真爱是一个特别高深的东西。就是你喜欢他,就这么回事儿,没有什么其他的解释。而且我也不觉得跟他反馈回来的感觉有什么关系,真爱是你自己的感受。比如说心花怒放,比如说我感到茶饭不思,我感到小鹿乱撞,这些都算。

它可能一下就过去了,但是你说那几秒钟不是吗?也是吧。

如果我真的很喜欢一个人,我跟他长期相处,这个感觉能一直维持在那儿,我反而觉得这个有点违背人性,不太可能。我甚至都不做这样的寄托,我的寄托里不存在时间的长度这件事情。

《阿飞正传》剧照

《阿飞正传》剧照

斯派克:我比较理解牟彤的想法,我不太相信存在一个具体的什么东西来定义真爱。所谓爱情,是人们脑袋里已经无法处理这段关系了——比如说我对一个人,特别嫉妒,又特别崇拜,同时又特别离不开他,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以至于我已经无法用一个普通的词、用一种常见的情绪来概括我对他的感情。那么好吧,它就是爱情了。

我不想这么花心思去处理如此复杂的一段关系、一种情愫,于是我就称它为爱情。但是当你把这段关系剖开看,可能有很多不同的层面,不同的面向,也有很多不同的问题。

牟彤:每个人,每一段情感,如果真的剖开看,成分配比都不一样,可能有的人感情里就是友谊的部分很多,有的人关系里就是激情的部分特别多,各花入各眼。

斯派克:读过一首辛波斯卡的诗,《在一颗小星星底下》,里面写到很多对于词语的定义,其中有一句,“我为将新欢视为初恋向旧爱致歉。”

我一开始特别不明白这句话,后来我知道,就是每开始一段感情,可能都是对之前感情的否定。

比如说我原先喜欢一个人,后来我不喜欢他,又喜欢上另一个人,那么可能我对他的爱才是真爱,我之前那些爱情都不算数。就是说,我对每一个对象投射的感情是不一样的。

我对新的对象投射的感情将之前感情都否定了,我觉得跟他在一起,才获得了第一份初恋,在见到他之后就否定了之前自己所有的感情。

老沈:我看过一些研究人类与黑猩猩的文章,其中讲到我们从生理构造上来说,其实是第二种黑猩猩。那么学者就去研究黑猩猩的亲密关系,从而反观人类。那么就发现,我们灵长类动物,在生理上跟鸳鸯是不一样的。鸳鸯它之所以一生成一对,是因为它的基因要求它这么做,这不是它的主观意愿。我们人类在生理上、在基因上天然就无法做到一生一对,所以我们特别羡慕鸳鸯的忠贞。

这跟我们的“爱情神话”有关系。我们其实在人类文明中不断塑造着爱情神话,换句话说,爱情在每一个时期都有不一样的定义。在古希腊时期是没有爱情这个观念的,他们讲的是爱欲。包括伯拉图在《会饮》里也说到,他向往的爱情是对“纯粹美”的享受。男女之间因为有了性的关系、欲望的关系,损害了那种纯洁绝对的美,所以他觉得同性之间才有绝对的情感、才有美的享受,这和我们今天定义的爱情是完全不一样的。

《燃烧女子的肖像》剧照

《燃烧女子的肖像》剧照

后来我们有了“骑士文学”,骑士跑出去打仗就给贵妇人写信,说我怎么爱你,想你,这在那个时代被大家理解为爱情,类似于中国的“闺怨诗”,然后从这里面慢慢产生了“浪漫”,原来是没有浪漫这个概念的。包括“忠贞”,就像恩格斯说的,是资本主义产生了以后,人们对一夫一妻制有了要求,因为一夫一妻制更有利于这个社会发展,更有利于以家庭为单位去劳动,去出卖体力,所以我们开始强调忠贞。

这些概念说回来都是历史上、文化上不断抒写爱情神话所产生的。既然这些不是从来就有的,每个时代都有变化,那未来也一定会有新的改写。

牟彤:不管你说的忠贞也好,还是建构什么神话也好,其实人最后在情感这个维度上,永远是比较贪心的,他总会想要更强烈的东西、张力更大的东西。你说到忠贞,我觉得它更像是一种占有欲。

一个东西越困难获得,我们要得到它所付出的努力就越多。我为你付出的努力越多,这个目标越高、越难,但是我又很努力想去达到,这是不是就能够反向验证我对你的感情真的很深,因为我为你付出好多,我还可以为你付出更多。这样,我对你的感情就更强烈了。

人性里有贪婪的那个部分,如果把追求忠贞,当成一种情感享受,或者情感消费,这个感觉越强、越大,我们的自我感觉肯定就越好。

老沈:我理解你的意思,从心理学上来说,很多爱情的奉献是一种自恋,我为你付出了这么多,你居然都没有感动过。

四、今天的爱情是否不同于以往?

老沈:我爷爷奶奶那一辈,他们可能见一面就会结婚,结婚仪式也很简单,他们相处是在婚后进行的,其实很符合我们今天某种流行的说法,叫“先婚后爱”。

到我爸妈的时代,他们会有一个谈恋爱的过程,但在他们的认知里,谈恋爱是整个爱情过程中的一部分。如果爱情有四段,那么谈恋爱、结婚、生孩子、养老就是爱情里的不同时段。

当年的婚书,上书“共结丝萝山海固 永偕琴瑟地天长”

当年的婚书,上书“共结丝萝山海固 永偕琴瑟地天长”

如果每一代人都有他们的爱情范式,我们今天的爱情范式是什么呢?

比如说我们都知道,一方面我们有公园相亲角,另一方面,现在的技术,社交媒体和手机,是否也是构建了新的相亲角?我们在交友软件里,往左滑,往右滑,看身份、看背景,选一个合适的人来聊天。

牟彤:我一直觉得相亲,以及各种相亲的“时髦”变种——交友软件,都是一上来我们就知道对方的目的是什么,然后带着这个目开始聊天。条件摆出来的,合适我们才往一桌上凑,就奔着结婚去。

它的确省去了恋爱里面“谈”的部分,但那也是我们一般觉得比较美好的部分。比如说模模糊糊的,含蓄的,暧暧昧昧的,相互试探这个过程就没有了,一上来就特别清楚明白。这样一来,我们能谈成的概率变得很高,但是感受上可能没有那么丰富,对于我来讲,我最喜欢的部分就没有了,而剩下这些东西我也不太想要。

斯派克:我跟我老公就是网友,我们一开始是在一个读书群里聊,聊着聊着就恋上,那个读书群本来是全国性的,后来我跟他单独建了一个北京的群。我们一开始也没有抱着谈恋爱的目的,就在群里慢慢熟悉了,线下见面了,觉得还不错。

那这个过程也不是一个高效的、通过APP找男朋友的过程,它还是一种日久生情的模式。只不过当我们借助网络,借助微信和QQ聊天的时候,能够更敞开自己,或者能聊得更深入。

重庆某公园相亲角

重庆某公园相亲角

老沈:我想到一句话叫做:错误的不是技术,而是使用技术的方式。

我知道有人真的是抱着想认真谈一场恋爱的心情,用这些软件精密安排自己约会,去寻找可能的那个人。他确实是在精确理性地计算,但这个理性计算背后是不是也有爱情的成分——我的理性计算是为了让我在这样一个很难遇到知己的大城市里,通过技术的手段,找到那个能跟我产生爱情,能跟我走下去的人。

因为现实中,我们在大城市里很难找到群落,上班回家,两点一线。那么我的群落就只能在网上,在一个我能找到有共同兴趣爱好的人的网络空间里。在这里,我们去寻找爱情,是不是跟“浪漫”也不完全违背。

牟彤:我觉得不完全违背,但我在做出这个意图动作的同时,我就已经很扫兴了。因为古典派浪漫的感觉,里面几个重要的要素——不经意、不设计、没想到、意外……如果最开始,我已知的东西太多,我的感受就没有了。

老沈:产生爱情的土壤在变化,这恐怕是我们无法阻止的,可能以后大家要在“元宇宙”里谈恋爱,甚至以后可能会没有肉身的恋爱了。包括这几年因为疫情的阻隔,我知道有好多情侣是在通过远程视频的方式谈恋爱,他们可能一两年都不见面,但是竟然可以通过视频交流的方式把爱情延续下去。

手机上的社交软件

手机上的社交软件

可能这也是爱情形态的一种变化。一方面,我们有相亲、结婚、生子这种爱情。另一方面,走在更前面的人,他们会把爱情作为日常的交往,不再苛求说我要获得一个确定的结果、我们要相守一生。爱情就是我生命中的一小部分,跟我看电影、出去玩,是一样的存在。

牟彤:它不是必须品,也不是需要被神化的东西。

五、如果爱是一种能力,它包括了哪些方面?

老沈:这种能力其实不是每个人都有的,有些人有天赋去爱别人,但大部分人因为成长环境和认知,缺乏这样的能力。

我们总说,有一些东西是我们没有学过的,但是它是必修课。爱的能力也应该是我们的必修课。在我和斯派克成长的年纪里,我们不被培养爱的能力,也不被教育说你应该怎么爱一个人,那么,我们的能力,都是我们在爱的过程中摸索出来的。

爱的能力,要求的是你不自恋,你去理解别人,在别人的角度上设身处地,从更高的角度上来说,是一种平等。它不是嘴上说说的,是在心里知道你跟另一个人是平等的。同时,你清楚地知道,在这个平等的基础上,你愿意对别人付出的东西都有什么。

除了平等之外,爱的能力还是一种对“不完美”的接受。只有当你完全认识到了对方所有的缺点,而你依然还喜欢他、愿意动用你的情感跟他相处的时候,才是爱的体现。只有知道了不完美,你才能获得一份完美的爱。

《爱在黎明破晓前》剧照

《爱在黎明破晓前》剧照

牟彤:如果说爱一个具体的人,前提条件是你首先得意识到有“外物”的存在,这个应该是在婴幼儿时期完成的,但是很多人一直到很大了始终没有完成,他的世界里是以自我为中心的。你要能够意识到他者的存在,你们之间有界限,但是你会关切他、体恤他。

在这个基础之上,你要知道怎么样更多地站在他的角度考虑问题,能够切换到他的视角,去想他喜欢什么,他能接受什么。当你去关心别人的同时,可能不要那么在乎这事对你自己造成的利益上、感受上的影响。不是你要奉献或者牺牲,那个要求有点太高了,但起码是合作关系,咱们可以和谐共处。

斯派克:我觉得首先最重要还是对话的能力,你不会因为懒而不跟他分享自己的日常,这个能力要求你们在琐碎的日常里,也依然可以对话。它也要求你们在直面一种问题的时候不逃避,敢于把自己难以启齿的事情跟对方说,比如我对另外一个男生发生了一个小心动,我觉得威胁到我的婚姻了,这个事情跟你的爱人谈一谈,可能会有不一样的天地。

还有很重要一点就是相信爱情的能力。如果你不相信它,它真的不会发生。虽然这个东西虚无缥渺,不能把它具体定义。但是肯定有一个东西你能区分出来,就是我对这个人,到底是爱,还是不爱,能区分出来这段关系是不是爱情。相信爱情的能力,会让你在面对一段关系的时候,更能判断出这段关系到底是向哪儿走,到底该怎么维系它。

还有特别重要一点,就是不羞于表达自己性需求的能力。如果一段男女关系中,你都不好意思表达自己的性需求,你的爱情就太“柏拉图”了。这其实也是对话的能力,但一定要特别拎出来说,包括你想要什么样的东西,或者你想要什么样的快乐。

《爱在黎明破晓前》剧照

《爱在黎明破晓前》剧照

最后一点就是爱自己的能力,很多人在爱情中太以对方为坐标系了,全在投其所好,完全看不到自己。如果连自己都迷失了,那你所谓的爱情根本也就与你无关了。

老沈:我们如果最后能得出一个结论的话,其实就是我们都不要过七夕了。

如果我们真的有爱的能力,懂得如何去爱人,懂得如何在今天世界里感觉到爱的话,那么每天对于我们而言都是七夕,都是情人节。

真正的爱人,在琐碎的日常里依然可以对话

\\过于喧嚣\\

当世界安宁时,我们打破沉默;

当众声喧哗时,我们保持低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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