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匡:自能纵情入席,何妨豁然离场

倪匡:自能纵情入席,何妨豁然离场

昨天下午,作家沈西城在社交平台表示,“传倪匡仙逝,未知真假”,隔了一段时间又张贴新的贴文“倪大哥今午走了”,证实一代作家的离去。

倪匡走在了87岁上。三年前香港书展时,他曾透露自己已患有皮肤病十多年,后来被诊断为皮肤癌。当时医生曾建议倪匡接受化疗,但他自觉很快会与疾病同归于尽,所以没打算治疗。

他的离去,令人惋惜。有许多人在怀念他——喜欢他“卫斯理科幻系列”的拥趸、《六指琴魔》的书迷,《原振侠》的粉丝们……

回想八九十年代之交,倪匡、黄霑、蔡澜曾共同主持清谈类电视节目 《今夜不设防》,三人在镜头前谈笑风生,节目请来过张国荣、张曼玉、罗大佑……众人一起,或聊“风花雪月”又或“纵论时事”。那时,香港四大才子中的三人都还是意气飞扬的模样。

但人们终会说起再见,04年黄霑去世,18年金庸告别,如今随着倪匡的离开,“四大才子”唯余蔡澜一人了。

曾经盘桓在倪匡身边的至亲挚友,几乎囊括了港台文化繁盛时期的人物:除了金庸、黄霑、蔡澜,还有倪匡的胞妹亦舒(本名倪亦舒)、三毛、古龙、张彻、胡金铨……

金庸说他:“无穷的宇宙,无尽的时空,无限的可能,与无常的人生之间的永恒矛盾,从这颗脑袋中编织出来。”

蔡澜评论他:“倪匡不是人,是外星人,他的脑筋很灵活,他想的东西都很稀奇和古怪,所以跟他讲话非常愉快,我们常常哈哈大笑。”

纵观倪匡一生,可谓是——以丰沛的热情投身庞杂的创作,凭肆意的激情跃入人生的潮涌,携豁然的态度笑看岁月的春秋。

倪匡此人,实乃妙人也。

倪匡:自能纵情入席,何妨豁然离场

一、笔耕不辍的写稿狂魔

作为一个“有汉字以来写字最多”的人,倪匡写过科幻、奇情、侦探、神怪、推理、文艺、杂文、散文评论、剧本……

在“巅峰时期”,倪匡一天能洋洋洒洒几千几万字,甚至曾创下了一小时手写4500字的记录。

有几年时间,他一天写2万字,同时为12家报纸写长篇连载,从不拖稿。

一本10万字的小说,他能10天杀青,这是他引以为傲的“专业操守”——不能停止写作。哪怕他前一夜花天酒地,第二天早上醒来,头痛欲裂也要撑着写。

1957年,倪匡刚到香港,做日薪两块七港币的建筑工人,闲暇看工友读报津津有味,扫了一眼报上的连载小说,扬言“这个我也会写嘛”。那时他刚到香港才两个月,《工商日报》副刊向公众征稿,他花了一个下午写下10000字的作品《活埋》,9月写完,10月即得发表,拿到了90块港币稿费。

后来倪匡有机会去《真报》“打杂”。一天,《真报》的武侠小说连载突然遭遇断稿,社长让倪匡顶上,问他行不行。倪匡一拍胸口,为什么不行,我写!他如此开始写起武侠小说来。

随着倪匡文气渐长,稿酬也从90块升到500块。《新报》罗斌请他效劳,给出稿费千字千元,倪匡自然不拒绝,又在《新报》一路奋力写去。

这一写,把倪匡写红了。不仅是武侠,他还写过奇情类、侦探类作品,甚至写过《浪子高达》这种极具倪匡自我人格投射的“官能小说”。只要给稿费,读者爱看什么、报社要求他写什么,他自是来者不拒。奇的是,他的每一种小说竟都受读者欢迎,稿费也自然一路水涨船高。

最多的时候倪匡同时接手十二部小说,他在书房里拉起绳子,稿子写好了就挂起来。为了让倪匡写起来舒服,好友蔡澜曾给他特制过一种带有"倪匡"标志的大稿纸。为了写字省劲儿,倪匡把原子笔折断减轻重量,这样能写得又快又轻松。

图片

而彼时倪匡日更千万字的那些日夜,也正是香港电影腾飞的时代。他在《新报》连载的小说《五虎屠龙》《六指琴魔》《独臂刀》后来都被拍成了电影,有些甚至被反复翻拍。他有两件引以为傲的事情,其中之一就是做了《精武门》的编剧,为李小龙量身塑造了“陈真”这一经典形象。

倪匡:自能纵情入席,何妨豁然离场

在剧本创作方面,倪匡也同样“凶猛”。《邵氏》电影公司的400多部武侠剧本,有261部由他撰写。加上其他电影公司的各类剧本,倪匡总共写过561个电影剧本。

倪匡写剧本速度令人咋舌。最快时,他三天就能完结一部剧本,却因此遭到制作方质疑,后来他只好把本子捂上一周后再交货。

《铁齿铜牙纪晓岚》的编剧陈文贵曾回忆:“当年我进邵氏当编剧,有职员告诉我,倪匡每天上班,打开抽屉甲写甲剧本,一小时后打开抽屉乙写乙剧本,据说那桌子有八个抽屉”。

有人统计过,倪匡一生大约写了五千多万字……

倪匡的多产,很多人归结为“天赋”。早年辍学的他只有初中学历。后来他与好友三毛参加文学座谈会, 临到倪匡自我介绍说只有初中学历时,台下一片哗然。三毛理直气壮地接话“我小学毕业”,两位好友相视莞尔。

写稿之巨,学历之薄,自然可以视作个人传奇,但也常有人揶揄倪匡的写作速度,言下之意,质量草草。

对此,倪匡也不甚拒斥,反而会时不时“凡尔赛”一把:“我也没有其他的本事,其他的工作能力都没有,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很笨的一个人,什么都不会。”

客观上看,彼时的香港,正值经济最繁荣的时期,连载小说多如牛毛,读者皆是则优而读,一旦断更便转眼他处。因此,若要写连载小说,最重要的有两点:一是质量上乘,二是不能懒惰。

倪匡的写作自然是出彩的,不然也无法从成千上万的作家中脱颖而出。

至于勤奋,主要也是倪匡缺钱,为了钱他几乎什么都肯写。他没有金庸那样爱惜羽毛的文人品性,而是和光同尘,在来者不拒的同时又奋力而为,由此成就了倪匡型类交揉、声色有佳的创作生命。

图片

倪匡(右)和金庸(左)

二、纵意驰骋的性情中人

倪匡一旦对一件东西有了瘾,便会疯狂迷恋下去。他迷过HIFI音乐,迷过旅行,甚至迷过颁奖。因为迷恋贝壳,他写有专门谈贝壳的论文,还在家附近专门租了一间房,就为存放收来的贝壳。

有段时间他迷上了养鱼,给自己取个笔名叫“九缸居士”,以养鱼心得针砭时事。他家中的硕大精致的鱼缸却不止九个,而是一共二十个,宛如私家海洋馆。在美国时,倪匡更是购置了三个鱼缸专门养水草。

他就像一只巨型八爪鱼,每一道伸出的触角都遒劲有力,它们各有各的形态,在每一个领域中生猛与鲜明地舞动。

在倪匡最著名的武侠小说《六指琴魔》里,最后成为武林新泰斗的是飞燕门女少侠端木红,她曾误吃“至阴致寒的尸蹩内丹”,之后又吞下了“至阳至刚的蓝田玉实”,两股内力交汇融合,才能“打通生死玄关,从此独步武林,天下无双”。

那些广泛的爱好,看似不相干的旨趣,它们实则相互辉映,成就了倪匡的肆意洒脱。

倪匡从16岁开始吸烟,有35岁烟龄,家里伸手可及的地方都有烟灰缸,甚至连“刷牙都在抽烟”。直到有一天他突然感受到上帝给他的信息:“你吸烟的配额用完了,可以不吸了”,于是就此扔掉烟盒火机,再也不抽。

倪匡也曾嗜酒如命,他在口述自传《哈哈哈哈》中说“做人最好就是醉生梦死。醉生,每天喝醉;梦死,在做梦的时候死去。”

至于酒风上,倪匡竟颇有“率直任诞、清俊通脱”的魏晋之风。

古龙出道时曾受台湾作家排挤,却得倪匡赏识。倪匡约他在自己主编的《武侠与历史》杂志上写《绝代双骄》,后来他又说服香港导演把古龙的《流星蝴蝶剑》改拍成了电视剧。

《流星蝴蝶剑》走红后,古龙名利双收。为了感激恩人,古龙经常跟倪匡一起吃饭,吃一顿饭就干掉五瓶XO,之后去夜总会再饮,往往到第二天是两人一起去医院吊盐水。

数年后,古龙肝硬化早亡。丧礼上,倪匡先是说古龙的离去“寂寞了这里的书剑道友”,继而表示“将来到那边就立刻对酒报仇”。

他和一群嗜酒如命的朋友准备给古龙在地里埋下48瓶洋酒,结果有人说起来“他一个人在下面喝一定很寂寞”,倪匡觉得有道理,就和朋友们喝完了几十瓶洋酒,大概也算是“对酒报了仇”。

倪匡还有个习惯,便是喝完酒爱哭。有一次,他和老友喝完酒去跳舞。两人舞跳得正开心,忽然他得知此前谙熟的女子已去了日本唱歌,立刻不顾全场人的注视掩面哭起来,边哭边表示对方一个人好可怜,自己要打电话过去。老友问,你可有人家电话?他半晌无语,愣在原地,旋即又大哭起来……

曾经有人认为倪匡有点类似于金庸小说中的“老顽童”周伯通,甚至有人觉得他就是周伯通的原型,不过倪匡本人否定了,他表示金庸塑造周伯通形象的时候,他们还不认识。

然而他的行事风格,确实常有几分周伯通的意思。

他曾和爱攀高踩低的港媒斗智斗勇几十年。1992年,有一次他回香港,狗仔队如影随形,他索性坐上采访车,让他们给自己送去目的地:“我不用搭车,他们也不用苦苦跟踪,车上就问完了,一举两得。”

采访中他看出记者的紧张,还好意提点:“你采访我,抓住一点就可以了,全部要问就难写了”。语罢哈哈大笑。

当记者问他自传中事情的真假,他又露出狡黠一面:“我的话你都信?亲口所说也不算,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写小说的人就是不断在撒谎啊”。说罢他又举出好友三毛的例子:“你认为荷西是真的吗?人家是写小说的啊!”

记者不想放弃,继而追问:你觉得荷西是真是假?

倪匡转头一句:“我不知道真假,她写得太真啦。”

1963年起,金庸在《明报》上连载《天龙八部》,期间他有事需前往欧洲数月,于是找来当时借用《明报》办公室写稿的倪匡代笔一个月,走前还特意叮嘱倪匡不能将任何角色“写死”。

没想到,倪匡因为实在太痛恨书中的角色阿紫,加之此前的内容里,金庸始终也没有“惩罚”阿紫的意思,于是他一怒之下便将阿紫给写瞎了,继而又故意让惨遭“铁头”毁容的游坦之爱上阿紫,还把天山童姥写得如同妖怪。

金庸旅行回国后,倪匡第一句话就是:“金庸,不好意思,阿紫的眼睛被我弄瞎了”,这让金庸当场哭笑不得,只能无奈“闭门猛写”《天龙八部》,花了好大篇幅收拾残局,据说他因此不再找人代笔。在1978年《天龙八部》结集出版时,金庸删除了倪匡所写的大部分剧情,但保留了阿紫瞎眼的情节。

倪匡:自能纵情入席,何妨豁然离场

倪匡多年后澄清,自己并没有对阿紫的喜恶,但承认是“不怀好意”,又指金庸临走时叫他不要“弄死人”,但自己只是“弄伤人”,“打打杀杀肯定会受伤”。

“倪匡代笔”因此成了武侠文学史上的一桩公案。有人诟病倪匡的代笔给《天龙八部》凭添了“奇幻”色彩,损害了武侠的本色基调,情节太过“刻奇”,缺了金庸的沉稳大气。

但凡此种种评论,实则也多为事后主张,更多的读者在当年初读《天龙八部》时,并不知此事,也原未察觉哪段是代笔、哪段显突兀。可见倪匡的文字功夫实则是可靠的。

事实上,倪匡的代写也为《天龙八部》增添了一分差异性的色彩。为何武侠不可以奇幻?有很多读者爱《天龙八部》正是因为它相比“射雕三部曲”,有更多神乎其技的段落、更多亦邪亦正、可怜又可恨的人物。这方面,倪匡当有一份功劳。

其实,他和金庸的“羁绊”还不止于此,在与“四大才子”中的其他三人相处时,处处可见倪匡的“大胆妄为”。

好朋友吃饭,买单是个大问题。“香港四大才子”一起聚餐,都是金庸结账,每次蔡澜觉得不好意思,想争着买单,倪匡就要挖苦两句:“装什么大方?AA什么?你比金庸有钱吗?”

有一次倪匡竟以花圈为由,向大哥黄霑借钱:“霑啊,我死了你是不是得送我一个大花圈,一个大花圈少说也要400块吧,要不你把花圈的钱先预支给我呗?”

人到老年,倪匡得了眼疾,金庸与他同去看医生。路上,他把自己居家做“宅爷”看到的“不正经”内容——网友把他和金庸的作品改写成了黄色小说——与金庸一同分享。其中有让“杨过”暗恋“黄蓉”的情节,让他匪夷所思;也有改写得还不错的,他就故意读给金庸听。

金庸听了很生气,倪匡却忍不住大笑,对金庸说,“有什么好生气的,这些就是小孩子”。

三、豁达人生不需要沉重的告别

1962年,在金庸的鼓动下,倪匡开始写《卫斯理》。这正是倪匡赖以成名的作品,他也因为“卫斯理系列”被很多人称为中国科幻鼻祖。翌年,倪匡就写出了系列的第一部,名字叫《钻石花》,倪匡称之为“幻想小说”,但别人说是科幻他也不介意。

从写武侠转而写科幻,最能体现倪匡的随性和百无禁忌。

比如“卫斯理”这个笔名,来源于1962年倪匡偶然路过一个村子的村名,后来他才知道那其实是个传教村。

倪匡不太懂科幻知识,最开始写“卫斯理”的时候,书桌上只有两本参考资料,一本是《儿童百科全书》,一本是《辞海》。

香港理工大学校长潘宗光曾说,《卫斯理》在科学方面“几乎一件事也讲不通”。

对此,倪匡说:“讲得通就不叫小说了”。其实,“卫斯理系列”的特长,确实不在于科幻,倪匡的重点一直都在于如何能营造一个让人手不释卷的精彩故事。为此,他常以神秘事件开局,用科幻要素来解谜,虽然谜底无非有关外星人,但精华却是在故事讲述的技巧与悬念。《卫斯理》的文字简洁明快,人物形象鲜明,情节富于冲突性,让人很容易进入故事氛围,其中偶有倪匡式的小幽默,但绝无大幅炫示文采或展示科学原理的“干写”,一切叙述都服务于故事的推进。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倪匡的《卫斯理》所遵循的路径,更类似于史蒂芬·金或R.L.斯坦等人的创作,而和主流科幻有着不同的“赛道”。

2006年,倪匡写了最后一部“卫斯理”:《只限老友》,这是他的封笔之作。对于封笔,他似乎想得很透彻:“我的写作配额用完了,江郎才尽了,现在连一百字散文都写不出来了。”

封笔之后,倪匡在家,只是看书上网,该吃吃,该喝喝。医生因他的各种病痛嘱咐要忌口的,他也无所挂怀:“我都这么老了,有病有什么所谓?都是要去的,所以我就采取不理会了。”

2007年,倪匡离开了定居10年的美国旧金山,返回香港定居,在铜锣湾的某座大楼买了一间139平米的新居。有媒体得到风声,发文称,倪匡是大作家,怎么买的房子又不够大,位置又不好。客人到访他的新居,他推开窗户,请大家往外看香港的千楼万宇,说自己这里叫作“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其实倪匡并没有摒弃他的“及时行乐”。

好友来找倪匡,见他在超市看到什么就买什么,像是不要钱,可乐一拿就是四箱,东西放满了五辆购物车。他说:“赚了钱不花,是天下大傻瓜,你看多少人死时还留那么多财产,花钱真是难事!”

这份豁达,既是来自性格,也来自经历。

前半生的颠沛,给倪匡留下诸多“后遗症”,比如他始终没有方向感,需要戴有指南针的手表;比如他从来都以“细推物理须行乐,何用浮名绊此身”的态度俯瞰生命。

四十岁时,倪匡生日自撰对联:“年逾不惑,不文不武,不知算什么;时已无多,无欲无求,无非是这样”。

到了73岁,他又作词自嘲:“居然捱过七十三,万千千山睇到残,日头拥被傚宰予,晚间饮宴唔买单。人生如梦总要醒,大智若愚弹当赞。有料不作亏心文,没气再唱莫等闲。”

80岁上,他的表达变得更朴素:“很知足,什么都可以开心一天。”

倪太太晚年脑功能退缩,今天星期几这个问题,她五分钟要问倪匡几百次。倪匡没办法,太太再问,他就回答星期八,“她就安静了,眼仔碌碌一直望着我,样子可爱到不得了,好像少女一样,过一阵她会说今日星期八,明天就是星期九,我说对呀!大家就会大笑起来。”

对于不开心和不如意的事,倪匡总有办法把它们转化为开心事,“我觉得精神上的痛苦是不应该存在,可以努力用意志转化,至少可以减少一点痛苦,很多人说不可能,但我可以做到。”

倪匡其实有一份自撰的墓志铭:“多想我生前好处,莫说我死后坏处。”

然而关于“死去”,他更为人所知的,是给好友古龙所写的讣告。他自称那是他一生中写过最好的文章。

讣告中,他为古龙写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如今他摆脱了一切羁绊,自此人不欠人,一了百了,再无拘束,自由翱翔于我们无法了解的另一空间。他的作品留在人世,让世人知道曾有那么出色的一个人,写出那么多好看之极的小说。”

倪匡的作品漫布在过往的六十年间时光中。在这六十年间,对于我们这些说汉语、读中文的人,也许不是一代人,而是三代人或更多人而言,他的这段文字,恰似是跨越时光,去向那每一位读者处的告白。

遗憾的是,这份告白再无连载。

亲爱的凤凰网用户:

您当前使用的浏览器版本过低,导致网站不能正常访问,建议升级浏览器

第三方浏览器推荐:

谷歌(Chrome)浏览器 下载

360安全浏览器 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