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躺平”小史

“躺平”,当我们看到这个词,已经忘记它的字面意思,更多是将其看成一种时代情绪,暗含着“佛系与放弃”。其实当我们选择“躺平”,我们只不过是想拥有自由的时间好好睡一觉。

“躺着”,就是放弃与地球引力的对抗,就是身体在水平方向上散步。米开朗基罗,躺着悟出来西斯廷教堂天顶的惊人画作,普鲁斯特,躺在自己的钢丝床上完成了浩瀚巨著《追忆似水年华》……

美国演员格劳乔·马克斯一度认为,凡是不能在床上做的事,就不值得做。“躺平”并非消极懈怠的代名词,只不过是换种姿势更好地生活。

躺下相当于水平方向上的散步

你要是正躺着,就应该理直气壮。我们每个人都会做这件事,我们经常躺着,并总是躺得很开心。躺下时我们很放松,这是身体受阻最小、最不费劲的姿势。

我们躺着做这些事:睡觉、做梦、做爱、思考、沉浸于忧伤的情绪、打盹儿、忍受病痛。只有一件事我们几乎不会躺着做:运动。当我们水平伸展躺下时,我们与那种被莫名其妙地称为“静止”的状态非常接近。

在这个充斥着可快速量化指标的社会,人们企图用快速的行动显示自己的决断力,有时候还会在办公桌和电脑前久坐以证明自己的勤奋,因此躺下可真不是一件值得赞赏的事情。更糟的是,躺下会给人以懒散的印象,是对剧烈变化的世界感到无能为力的标志。躺卧的人不能进步,也就是说,他很差劲,不能好好利用自己那点宝贵的时间。

尽管如此,躺卧对我们来说却有如在浓雾中散步一般的效果,经过这番“散步”,我们的思维总是比之前更清晰。有意识地躺卧则是一种精打细算的实践,能帮我们摆脱无所不在的时间压力和效率考量,它不花一文,却价值非凡。

《爱在黎明破晓前》剧照

躺下相当于水平方向上的散步,就像多愁善感的浪子那梦游般的漫步一样,虽在行走,眼下却没有特定的目标。躺卧的人从那些市镇与风光中穿行而过时更需要想象力,因为见不到能使他发散思维的真实面孔和地标。

当我们仰头躺下、睁着眼睛看向天花板或外面的天空时,我们的身体对周围的事物失去了感应,我们的思绪肆意飞扬,整个心境都随着姿势的改变而改变。我们再也不能以刚才直立时采用的方式来应对世界。刚才还让人挠头的问题,从水平的角度去看,立刻显现出不同的面貌。各种声音——甚至包括电话铃,听起来都不再那么让人紧张了。处于水平状态时,信念比在任何其他状态下都更容易动摇。当人躺倒时,可能会产生一种被淹没的感觉,因而肩上的重担就会掉落下来。

躺卧的意义,关乎生理、心理、艺术等多个方面,同时也与当代经济和我们的生活节奏息息相关。美国心理学家罗伯特·莱文曾敏锐地将这种生活节奏描述为“一段华彩的韵律,一段不断变化的节拍和序列,一段由音符和休止符、循环和新的冲动构成的混乱队列”。就通常的看法而言,躺卧是否合适,以及何时躺卧才合适,与我们的时间观念息息相关——我们据此判断该如何行动,它像无声的语言一样决定我们的日程。

在这种催人不断行动、使人内心不得安宁并侵占一切生活领域的时代与文化之中,我们没法不拧紧时间的螺丝,跟紧别人的节拍。在时间走得似乎比我们慢的地方,日程由偶然发生的事件决定,人们很少做事先规划。我们能从这样的地方知道,按照别的时间规则来生活意味着什么。一段乍看起来无所事事的时间,在另一个社会中并不会被认为是浪费——或许他们根本就没有“浪费时间”这种概念——反而被当成生活中惬意而重要的部分。正因如此,我们更有必要在躺平的世界中一探究竟。

《奥兰多》剧照

向重力屈服的诱惑往往更强烈

我们的身体是为很多其他需求而生的,而不只是为了我们今天要求它做的那些有限的动作。与几代以前的祖先相比,我们坐得更久,动得更少。就我们的基因编排和身体构造而言,我们生来就处于不断变化的运动形式之中:行走、躺卧、坐下、站立……在水平方向稍作停留只是其中的一种。当然,向重力屈服的诱惑往往更加强烈,它把我们引向地面。我们会发现自己一直处在与这种力量较劲的状态之中。即便我们完全意识不到这种行为——我们生而如此,会下意识地这样做——我们也在消耗大量的体能以对抗重力。

躺卧与行走是相辅相成的,它们在某些方面互为因果:只有行走、漫步、快走、奔跑或划桨到筋疲力尽的人,才能体会到躺卧所带来的无穷的放松之感,否则便得不到这种体验。对有些人来说,躺卧还有另一重意义:当身体过于疲乏时,躺卧就成了一种避难。它使身体短暂休眠,重归于零。

我们以地球表面为参考系,从两个方向衡量自己:垂直和水平。行走时,我们与大地的联系只在脚掌,而躺卧时,这种联系则扩张到整个身体。地平线,这条把天空与大地分隔开来的线,在远方清晰可见,它召唤我们超越已知的一切,将目光投向更远处,同时又描画了边界。它是一种暂时的构想,当人们奋力追逐它时,它又总是退到远方。它是一个无法抵达的终点。

躺卧在许多地方都能实践,不必以卧榻或床的存在为先决条件。不过,稳固的底面还是必要的。如果我们躺得不舒服,还得操心安全问题——如果有对跌落的担忧,就没法真正放松。为躺卧而做的准备工作会影响我们躺下的体验,决定我们在水平方向上的存在方式。我们采用的躺卧方式要适应所处的位置。躺得越舒服,身体的负重就越多地由底面承担,我们也就能休息得越好。

想给“躺”下定义一点也不容易。一个建议:躺就是指身体的绝大部分处于或接近水平状态,且负担转移到底面。我们可以仰卧、侧卧、俯卧;可以躺在另一个人旁边,也可以躺在另一个人的上方或下方,至少躺一小会儿没问题;还可以在身体躺平时抬起腿。你可以在勒·柯布西耶设计的躺椅上体会到类似的感觉,使用这把躺椅时,上身与地面大约呈四十五度角。躺卧与坐下有所不同,坐在椅子上的人仍须对身体保持一定的控制,躺卧则完全不费劲。躺卧或许是最古老的姿势,它让我们想起更早以前的存在方式,而站起来总是需要一些自制力,尤其在时间并不紧迫的时候。不过躺卧也是一件有风险的事,因为很容易沉睡过去,进入无意识状态。

全方位护理躺椅

躺卧时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它涵括了我们所有的状态:从彻头彻尾的被动到热情洋溢的主动。没错,人的生命自躺卧而始,至躺卧而终——爱德蒙和儒勒·德·龚古尔兄弟把“人生的三件大事”归纳为“出生、性交和死亡”,这正是作家所要竭力描述的事情,并且多半也是躺着发生的。

躺着成了浪费时间的标志

躺着的人常常被视为消极、迟钝、逊于他人。显然,这与躺下的真正动机往往毫不相干。躺下也许是为了休息、放松,也许是为了凝神思索下一步的妙招。对伺机而动的人来说,躺卧则是英明决策的一部分。当“快闪”队列里的许多人同时倒地、阻挡人流与车流并表达抗议的时候,躺卧就成了一种反抗。躺卧也是懒人最喜欢的姿势。德国作家汉斯·W·费舍尔曾经写道:

彻底的懒惰之人什么也不追求,不求快乐,不求更舒适,连最低限度的自我满足都不要。只要不撞到墙,他就任由身体沉下去,在力学定律的作用下,获得趋近水平的位置。他最爱的地方是沙发,因为那里着实舒服。仅存的那点意识警告他小心又平又硬的地板,毕竟摔下去是很疼的,但他又不打算到床上去,因为上床意味着要脱衣服,简直太麻烦了。不过他也并不想在沙发上睡觉或舒展身躯,不,他只想为身体的重量找个支撑,否则这重量像是要把他拉入地心。

通常来说,疲倦是躺下唯一可被接受的理由。为什么躺下总是被看成不太好的事情?我们听到太多警告:要时刻处于行动之中,其他任何做法都是缺乏自律、力量和雄心的表现。在当下,积极进取、时间优化受到极致的推崇,深夜还在办公室加班是一种荣耀,而躺下则成了浪费时间的标志。在我们的文化里,躺着只是一个用来恢复精力的、越短越好的片刻。

在床上也能够实现一切

为了获得灵感,让-雅克·卢梭需要进行长时间的散步。湖光山色就是他的工作室。哪怕只是看到一张书桌,他都会感到不快,更别提“躺着工作”的设想了。他与那些躺着的艺术家截然相反。躺着工作的人往往不愿承认这一点,因为他们深知,这会给他们招来懒惰的名声。躺卧通常与疲劳、倦怠、缺乏动力、迟疑、懒惰以及消极、松懈联系在一起,还会让人想起《浮士德》(Faust)里的“懒床”。

暂且抛开偶尔午休这种可能的情况不谈,我们应该只在夜里躺下吗?也不尽然,因为对有些人来说,躺下显然能为提升创造力和高度集中的注意力提供最佳的先决条件。躺卧如何对专注力产生影响?会不会存在某种有待实验证实的原理,能证明躺卧在提升创造力与注意力方面不亚于坐着?了解这些事儿很有意思。

或许创造力就是要完全从日常事务中抽离出来才能获得?艺术家是否必须经历消极的阶段,才能真正做出具有创造性的东西?许多人都对此表示认同。马塞尔·普鲁斯特在自己的书信中提到,他在那张传说中的钢丝床上躺着写作,尤其是在生命的最后几年,他因病卧床,为了完成《追忆似水年华》,他用软木盖住卧室的墙面,与世隔绝。在床上可以实现一切,从情色的产生到毁灭性的死亡。

马塞尔·普鲁斯特

在床上工作的思想巨擘不只马塞尔·普鲁斯特,马克·吐温和因描写英国怪人而闻名的诗人伊迪丝·西特韦尔也属此列。水平方向的躺卧似乎能使思维异常凝练。据传,威廉·华兹华斯最爱在一片黑暗中躺在床上写诗,一旦纸张不见,就又从头写起,因为在黑暗中摸索寻找实在太费劲了。

瓦尔特·本雅明回忆说,法国象征主义诗人圣波尔·鲁为了不被打扰,会在卧室的门上写上“诗人在工作”。海因里希·海涅在巴黎度过了生命的最后几年,受疾病所迫,只能在床上写作。在这个被他称作“床墓”的地方,他把自己最后的文学作品带给了世界。

逃到床上工作,使《纯真年代》的作者伊迪丝·华顿得以躲避女性要衣着整肃的铁律。在床上,她不必再穿束身胸衣,这对她放飞思想也大有裨益。就连八十岁寿辰,她也在床上庆贺——插满蜡烛的蛋糕本为助兴,却引起了火灾……

伊迪丝·华顿(右)的野餐

有的人躺着的时候会望向远方,听收音机、听音乐,另一些人则选择阅读。躺卧时人们爱读哪些书?在水平状态下阅读什么作品,才能给人带来特殊的、在其他状态下很难达成的阅读体验?我们在躺卧时会不会对书籍产生不同的理解?会不会对特定的情绪更加敏锐?

如果加拿大小说家阿尔维托·曼古埃尔的论点是正确的,那么,当人们在书中发现一个与自己此刻作为读者所在的现实世界相类似的世界时,他们就需要调整一种“冗余感”。这时候,他们最可能做的,就是在躺卧于床榻的孤寂中阅读那些情节紧凑、内容丰富的书籍。

有趣的是,对曼古埃尔来说,阅读侦探故事和恐怖小说能使他安然入睡;而对另外的许多人来说,这种读物肯定会让他们睡意全无。当然,适合在躺椅上读的书通常是那些轻松易读的,人们担心太过扰人心神的情节会搅乱周末或假期。真是奇特的逻辑。

“在花园里阅读,夏日的享受”

凡是不能在床上做的事,就不值得做

人在床上度过的时间,应该有多少?允许有多少?能够有多少?一个广为流传的数据是人会在睡眠中度过生命时长的三分之一。一条不成文的规律是,睡得越久,就越想继续睡。

罗伯特·伯顿建议把睡眠时间限定在必需的范围内:“没有什么是比适度的睡眠更好的了,没有什么比太短、太长或不合时宜的睡眠更糟了。”对付忧郁,要找到恰当的平衡。“过度清醒”常常是“忧郁的表现与诱因”,但伯顿接着指出:“尽管如此,在有些案例中,也就是在那些迟钝、沉默、冷淡、怠惰的忧郁状态下,睡眠造成的损害却超过了它的益处。德国神学家、教育家梅兰希通就提到过这种情形,它们常常伴随着唉声叹气与身体的水肿。”

十九世纪的健康倡导者对当时一种广为流传的延长卧床时间的习惯进行了指责。这种习惯的指导原则之一是:“睡眠带来的享受越强烈,它就越健康。”格劳乔·马克斯一度认为,凡是不能在床上做的事,就不值得做。他怎么想由他去,但我们真的要同意他吗?毕竟,生活可不能局限于卧床啊。久而久之,我们的肌肉会萎缩,血液循环会失去动力。看看那些因病而不得不长时间处在水平状态——也就是俗话说的“久卧”中的人,就知道极端躺卧会对身体造成多么可怕的后果了。

一九八六年,为了研究失重的影响,十一名实验者在一名来自莫斯科生物医学问题研究所的医生的监护下卧床了整整一年。尽管实验者们借助身体运动——一部分在床边就能进行——避免了最糟糕的结果的产生,但是,要想像过去那样自如地坐下和行走,则须在实验结束后做两个月的康复训练。

到达某个临界点后,长久躺卧会变成一个危害人的生存的问题。不过,这个关键的临界点是什么呢?也许像信仰复兴运动的倡导者约翰·卫斯理于一七八六年所写的那样:“当我们的肉体久久待在温暖的被窝里,就会像半熟了一样,变得又虚弱又臃肿。”据说卫斯理总是清晨四点就起床,以防遭遇那些负面的结果。

演员蒂尔达·斯温顿的“睡觉”巡演 / 行为艺术“The Maybe”

奥勃洛莫夫是俄国作家冈察洛夫所著的同名小说中的主人公,他就是一个将躺卧践行到极致、除此之外什么也不做的人的化身。“在家的时候(他几乎一直在家),他总是躺在床上,而且总是躺在这间卧室、书房和客厅三合一的屋子里。”这位贵族先生裹着一件用波斯丝绸制成的具有东方风格的宽大披肩,年纪约莫三十出头,终日躺在床榻或沙发上,将自己献身于白日梦。生活从他的身旁呼啸而逝。他外形肿胀,像是裹在睡衣里的香肠——“这不可能是年龄所致,而是身体缺乏运动、缺乏新鲜空气或二者共同导致的”。

来访者想把他从堕落的道路上拽回,然而所有的尝试都徒劳无功,甚至连一段热恋也没能使他改变多少。“躺卧,对奥勃洛莫夫来说既不是病人或困倦之人的生理必需,也不是疲乏之人的偶尔为之,同样不是懒汉的纯粹享乐:这就是他的日常状态。”奥勃洛莫夫是这类人的原型,他们怠惰乃至多余,又因怪癖而使人尚存一丝同情。

每个时代都会出现属于自己的奥勃洛莫夫。一九六八年,法国导演伊夫·罗贝尔制作了电影《快乐的亚历山大》。在这部电影中,一位富裕的农民在妻子去世后打算在床上度过余生,这一决定激怒了整个村庄。极度懒惰的奥勃洛莫夫和亚历山大都不应成为我们的榜样。他们的故事让我们明白:把太多时间花在躺卧上,对人没有任何好处。

《快乐的亚历山大》剧照

药物与躺卧之间有什么关联?在大量摄入酒精之后,人将无法在水平方向找到平衡。它能引发一系列不同的情绪,但就主要后果来说,多半会使饮用者不能立刻在沙发或床榻上寻求安宁。就算闭眼躺下,也会在酒精的强大作用下跌落在地。谁要是尝过这种难受的滋味,定会在任何时候都尽力避免。如果我们把讨论限定在常见的毒品中,吸食大麻后躺卧要合适得多,尤其它还有助于冥想和践行无为。此外,在阴暗的鸦片馆里躺下,游走于失去意识的边缘,也是一桩奇事。

在床上抽烟可要小心——一不留神睡着了,忘记点燃的烟头,太容易发生危险。这种事可能是致命的,我们可以从奥地利女作家英格博格·巴赫曼的事例中得知这一点。她在罗马的寓所内抽烟时睡着了,引起了火灾。赫尔曼·冯·普克勒-穆斯考大公是个讲派头的享乐主义者,尽管年事已高,他仍用含铅的材料将头发染得乌黑油亮,并因此闻名。一八二九年,他在床上经历了一次“顿悟”,那一定是他终其一生都无法忘却的回忆:一次,他的头发被煤油灯烧着了,他赶紧把头埋进床褥,熄灭了火苗。他的头发被烧掉了一半,于是他索性将其全部剪掉。面对这样的厄运,他仍然展现出幽默的一面:“幸运的是,我的优势不在头发上。”同样幸运的是,对大多数人来说,躺卧时发生事故还是相当罕见的。

《胭脂扣》剧照

陷落到沙发或床上,懒得管别人怎么想

躺着的人情绪各异,其属性也就不同,它可以是消极的,也可以是积极的。我们的工作方式对我们如何度过剩下的时间有种反作用力:那些大多数时间都坐着——比如长时间坐在电脑屏幕前的人,会在业余时间用运动求取平衡,也只有在运动之后才能享受到躺下带来的放松效果。相反,那些每天从事体力劳动、甚至为此筋疲力尽的人,在业余时间则更愿意闲着什么也不做。躺下对他们而言有着完全不同的性质。

今日职场的剧变,对工作与休闲的关系产生了什么影响?对“什么也不做”的时光和躺着的时光,以及对我们的睡眠时间又有怎样的影响?如果工作更具弹性,我们会有更多“什么也不做”的机会、更多休闲愉悦的时光(也就是积极的、合人心意的懒惰)以及一种不仅是为了恢复体力的躺法吗?当前进失去了动力或方向时,躺卧可以教人考虑得更周全,使人以舒适的方式摆脱“没有进步便是退步”这种非黑即白的霸道逻辑

我们是否忘掉了该怎样躺着,就像我们因为总是去吃快餐而忘掉了怎样烹饪一样?也许吧。就像吃饭不仅是继续工作和身体运作的前提一样,躺着也不仅仅是为坐在书桌前做准备。躺着确实不常带来立竿见影的效果或经济收益,但也远不止让我们养精蓄锐那么简单,就像业余活动存在的意义不仅是为了让我们有事可忙一样。

有迹象表明,我们当下的社会对躺卧所持的态度正处于变革之中。近年来在法国出现了“瘫倒的一代”,指的是那些一屁股坐下去、坚决不肯坐直的年轻一代。他们不愿意好好坐着,而是陷落到沙发或床上,再将自己调整到舒适的姿势,根本懒得管别人会怎么想。这真让人羡慕。人们可以从中窥见对静坐与直立的异议,以及对或许仍执迷于立规矩的父母的无声反抗。

《猜火车2》剧照

对这种发展趋势,专科医生倒是泰然视之,事实上他们认为通常的坐姿(坐在椅子上)与人体的生理要求并不相符。相反,成一百二十七度角的半躺半坐的姿势显然更加合适,它能够消除人们坐直时脊椎承受的压力。

人们还喜欢把这种态度的转变纳入“慢生活”的领域之中。就像“慢食倡议”一样,这种艺术也发源于意大利。与之相关的是一股减速与暂停的风潮,这股风潮不再追求用最短的时间和最小的投入达到特定的目标,而着重于充分体验过程,正如其宣言所示:道路即目标。

本文节选自

《躺平》

作者: [德] 贝恩德·布伦纳

出版社: 南海出版公司

出品方: 新经典文化

译者: 南曦

出版年: 2021-7

编辑 | 仿生斯派克

主编 | 魏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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