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坚:“我一直被蒙在鼓里,以为求新是一个世界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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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坚:“我一直被蒙在鼓里,以为求新是一个世界趋势”

都市青年の生活意见

大家好,这里是书评君的荐书栏目“都市青年の生活意见”。每周两期,我们在这里为你推荐各类新旧好书。

第93期要推荐的,是于坚的《巴黎记》。

1994年,于坚第一次出国,怀着对未来世界的好奇去到巴黎,却因看到“旧兮兮的巴黎”而震惊。于是他明白:“我一直被蒙在鼓里,以为求新是一个世界趋势,全世界都在忙着推倒重来。我茫然,发现巴黎岿然不动,沧桑大道,到处是历史、时间、细节、包浆、旧世界。一头顽固守旧的大象,趴在世界之夜中。我没有抵达未来,倒仿佛回到了过去。”

在对巴黎这个“旧世界”的观察、感知中,他反观自身,思考时代进程,思考一个人该如何存在。这些问题所展现的精神追求正与他之前的作品《昆明记》《建水记》相契合,那里是一个老旧的时空,一个失落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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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书目

《巴黎记》

作者:于坚

版本:楚尘文化|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

2020年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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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坚的故乡是昆明,是建水,也是巴黎。确切地说,是附着于它们之上的老旧的时光与记忆,自然与混沌。作为一个诗人,一个怀旧者,以及“堕落的人”,于坚为它们分别作了记,是为《昆明记》《建水记》《巴黎记》。

早在2004年云南人民出版社出版的“于坚集”里,在诗歌、随笔、评论、访谈的间隙,便杂有于坚的摄影,以及对应照片的文字。如果你照页码依序读下去,会不期然与一处墙角、一领旧篾席、一条被污染的河流、一棵树、一匹马相遇。再将目光移至照片下方看文字,思绪会悠然飘入另一时空。那是旧物的时空,它们已在时间中存在了很久,被有意无意地忽略,也不在意,而是沉默地接受着一切。这之后又是一首诗,一页接续之前段落的随笔或评论。这是一种略显怪异的排版组合,但读顺了,又感到是一种有趣的随机安排,就像你去到某个大城市逛名胜古迹,却间或拐进一条小巷子,意外的惊喜带有探险的愉悦。《巴黎记》和“于坚集”在体例上有些类似,至少表面如此,是摄影、诗歌、随笔、评论的混杂一处,不过相对有序一些。

《巴黎记》里不只有巴黎。如果强行区分(显然没这必要),书里大概有四个世界:诗人童年的故乡(记忆)、当下的中国(现实)、实在的巴黎和雨果、巴尔扎克、波德莱尔、普鲁斯特们的巴黎。

1994年,于坚第一次出国,怀着对“未来”的好奇去到巴黎:“我躺在天堂般的浴缸中,想象着明天的巴黎,那一定是个闪闪发光的地方,矗立着我在电视里见过的那种雄伟高楼、玻璃幕墙,充满着各种尖端设备、电影明星……世界的终端,已经完工的未来……”但所见的“旧兮兮的巴黎”让他霎那间崩溃:“我一直被蒙在鼓里,以为求新是一个世界趋势,全世界都在忙着推倒重来。我茫然,发现巴黎岿然不动,沧桑大道,到处是历史、时间、细节、包浆、旧世界。一头顽固守旧的大象,趴在世界之夜中。我没有抵达未来,倒仿佛回到了过去。”

“过去”并不陌生。“过去”曾在昆明和建水,在四合院和水井中。它们,以及对它们的乡愁和诗人在巴黎遇到的木质大门、米黄色石头和暗褐色苔藓相连,相似,甚至相同:“这条街就是一个古董。”有五千年文明史的中国本不缺古董。但古董可还在?失落一定是进步的必然?

身处现代化的发源地,法国巴黎的旧世界也许并非岿然不动。改造、进步、成功的思维并不稀少,破旧立新的风潮也曾笼罩它,但另一方面,现代化伊始,西方便出现了批判思潮,信仰缺失、层级体制、人的孤独与异化、改造自然的弊病被一一揭示。巴黎也曾被要求改造,但它的固执保护了自己:

“巴黎是一种抵抗,一道同质化时代难以攻破的马奇诺防线,历史、经验、自信、顽固、守旧而生动乐观……”

这样的巴黎,是出人意料的巴黎,是诗人直觉中的巴黎,抒情化的巴黎。这个巴黎与诗人的本性和童年记忆(时间)贯通,透着朴素质感的光泽,仿佛一座笼罩中国古典气息的高宅大院或小门小户,碎石甬道或千年老树,它有与自然浑然一体的手势、眼神和气息,这是一种“安宁”的生存状态,一种契合中国哲学的存在方式,这种方式中的人不是唯一的主体,而是“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因此是“天人合一”的,只有这样才能“安居乐业”。

“只有安,才能静,静是一种超越性,只有静,人才能从唯物的黑暗里超越出来,诗意地栖居。安的一个重要的组词是安宁(寜),寜的甲骨文有多种写法:有的表示美酒或琼浆满溢的器皿以及吹奏乐器;有的表示有房可居,有酒可饮;有的表示安居乐业,丰衣足食,娱乐颐养;最后定型为寜,里面加入了心字。”

现代化可以让人“安”让人“寜”吗?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丢失的是什么?真实感受到的又是什么?带着这些疑问,于坚像头忧郁的大象,走进巴黎的忧郁,在他者的对照中思考“我是谁”。

书中有张照片,是一堵斑驳的旧墙,砖块暴露在外,于坚给的说明文字为:巴黎的内部。巴黎的内部真是如此?我们不得而知。但这也并不重要。19世纪中叶,乔治-欧仁·奥斯曼对巴黎进行“战略性美化工程”,雨果对此深恶痛绝。当有人问他是否想念巴黎时,他说:“巴黎是个理念。”也许于坚的巴黎也是如此。他用语言构建它,安置自己的愁绪和反思。这可能是最好的方式,因为如海德格尔所说的,语言是存在之家。

作者:张进;编辑:张不退 西西;校对:李世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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