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萨特到罗布-格里耶,袁筱一的十一堂法国现代文学课

从萨特到罗布-格里耶,袁筱一的十一堂法国现代文学课

撰文| 王塞北

从萨特到罗布-格里耶,袁筱一的十一堂法国现代文学课

活动现场。从左至右依次为:彭伦、林白、袁筱一、余中先。

面对十年后再版的讲稿,袁筱一对当年的自己有什么看法?批评家与作家如何看待这本法国文学通选课的讲稿?对于普通读者,《文字传奇》对我们了解法国文学有何裨益?6月22日,在北京爱琴海购物中心单向空间书店,著名法国文学翻译家、学者,华东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院长袁筱一携新版《文字传奇:十一堂法国现代经典文学课》与翻译家、文学评论家余中先、作家林白一起同读者分享法国文学的阅读体验。

从萨特到罗布-格里耶,袁筱一的十一堂法国现代文学课

《文字传奇:十一堂法国现代经典文学课》,袁筱一著,彭伦编,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9年5月版。

法国现代文学的时间与代表

《文字传奇》并不是袁筱一的新书,这本书早在十年前就由复旦大学出版社出版。1993年,从华东师范大学毕业后,袁筱一一边在南京大学当老师,一边读研究生,于2004年回到母校华东师大任教。2005年,袁筱一在华东师范大学开设法国文学通选课,《文字传奇》就是在这门课的讲稿基础上写成的。

既然是讲论“现代法国文学”,那么法国文学的现代性起于何时呢?1900还是1901?又止于何时呢?2000抑或是2001?正如袁筱一于再版序言中所写道:“文学的继承与突破,在任何一个世纪之交都悄然发生着,并不需要一个席卷语言的文学事件来宣告决裂与开始。”在袁筱一看来,哪些作家能够呈现20世纪法国现代文学的面貌呢?

袁筱一说,自己在选择的时候执行了一个“非常愚蠢”的标准,选择了萨特、加缪和杜拉斯等9位作家,这9位作家都是20世纪以后出生的,“这样我就把很多人都排除在外,其实这是非常无聊的标准。可以肯定的是,选择这九位作家,不完全是站在学术的角度。”袁筱一强调,自己所选的这9位作家,并不能代表20世纪法国文学的全貌,“

(我)

选择的是已经得到经典化的20世纪法国文学,无论你喜欢还是不喜欢,无论他们代表了法国20世纪文学哪个部分,这9位作家也都算是得到承认的,他们已经在文学历史上留下了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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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传奇》作者,翻译家、评论家袁筱一。

当然,作为一个翻译家,袁筱一还有着从翻译职业中养成的“先结婚后恋爱”的功夫,这也影响了《文字传奇》中作家的选择。因为和出版方签了合同,即便不喜欢也不能随意放弃,于是就先强迫自己接受不喜欢的作家,然后去慢慢体会其中的好处。比如,作为存在主义者的萨特、波伏瓦和萨冈,这三位并非袁筱一所喜欢的,却都在这本书里,占了三分之一的分量。好在20世纪法国文学有三大类型:知识型,行动型和大众型,存在主义并不能代表全部,这也让她可以避开个人情绪在书中的沉溺,她认为一位阅读者也应该有此觉悟,阅读的乐趣之一在于“慢慢发现并非一见钟情的文本的好,作者经意或者不经意的安排,刻意或者不刻意的语词。这种发现,于个人而言,远比八十年代腋下夹一本《存在与虚无》招摇过市要有价值得多。”

再版《文字传奇》时,袁筱一没有作出太多改动,虽然她认为这本讲稿有一些“毛糙”的地方,但是呈现的是当年自己最真实的阅读状态。当然,本着对学术负责的态度,袁筱一也对书中一些地方进行了修改。其中修改最大的,可能是萨特与加缪两章。萨特的那一章,作者当时即选用了自己发表在《外国文艺》上的一篇文章,在她看来,在今日有“自我抄袭”之嫌,于是对萨特的生平经历部分重新撰写。而加缪的部分则是作者在这十年的反复阅读中,对自己当时一些判断又有了新的思考。

用文字的性感抵御存在的死感

在消费主义与科技资本主义的今天,媒体处处贩卖着消费与焦虑。文学,尤其是经典文学的生存空间越来越小。科技的便利虽然在肉身上给我们带来了极大的便利与解放,但是在精神领域的自我却无处安放。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似乎只能在物质的刺激中寻找存在的虚幻,但是一次次的刺激后,逐渐麻痹,之后是更大的空虚。那么,在袁筱一看来,文学能够带来什么帮助呢?

在第一讲中,袁筱一套用了刘小枫在《沉重的肉身》里的一句话:用性感抵抗死感。具体到文学的功用上来说,“就是用文字的性感抵御存在的死感”。

比如在对谈中,余中先讲到他对萨冈的入选不太理解,因为这位少年爆红的畅销书作家成名后,人们往往不是关注她的作品,而是她放荡不羁、充满争议的人生经历与享乐主义作风。袁筱一在萨冈这一章中,讲到这位少年成名,“被全法国人民宠坏的天才少女”,在发表《你好,忧郁》这本在当时颇有道德争议的小说之后,获得了巨大的财富与关注。在法文中,甚至专门有一个属于萨冈的形容词:saganesque,意思是“萨冈式的、荒唐的、叛逆的和爱恋的”。她本人的爱情路,也是斑斓又奇特的让人惊讶,亦不免让人觉得有点“自我”和“任性”,要是她身边的人没有开放的爱情观,是不可能接受得到萨冈的恋爱方法的。对于萨冈来说,令自己幸福才最重要。

但是,在袁筱一看来,最令人悲哀恰恰是在这里,人们忽略了萨特作品的本身,而把她等同于《你好,忧郁》中的西塞尔,那个带着忧郁、轻薄和疯狂的少女。她似乎在用所有的天赋和金钱去和全世界赌气,以弥补自己缺乏情感关注的缺失。读到“我想和自己和解”这句话,袁筱一感到心动乃至心疼——每个人的青春中都有这种赌气与抗争。这也正是萨冈入选的理由,并非完全因为文学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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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8年,开着跑车的萨冈。萨冈在一个富裕的法国家庭出生,在学校读的是文学,成绩烂透。她在暑假以七个星期的时间,写了第一本书《日安忧郁》(Bonjour tristess),讲述一个阻止父亲与情人结婚的少女。该书首年在法国推出,便卖出五十万本,并为她带来法国文学评论大奖。该书带来的收入,她用之购买了一辆捷豹(Jaguar)跑车。图片来自:Tumbler。

作为一位女性作家、学者,袁筱一很能准确得捕捉到这种情感。袁筱一曾说过,杜拉斯是她曾经深爱,却无法继续爱的作家。在讲授这位中国读者相当熟悉的法国女作家时,讨论到那本同样有道德争议的小说,《情人》。在男女主人公一次次在男主角的单身寓所“耽于逸乐”中,她看出《情人》中“到处弥漫着死亡的味道“,包括他们的“逸乐”活动也都有血腥的味道。《情人》中讲论的爱情,包括一切和爱情相关的词汇:青春、无知、性、家庭、金钱、贫困、屈辱……但就是没有爱情。袁筱一甚至认为,不但在书中,在现实生活中也没有安放爱情的地方,因为当这些与爱情相关的一切被解构之后,爱情也就无容身之地了。

虽然这些文学作品中的文字并不能解决我们的困惑,在袁筱一看来,文学同其他艺术一样,只是连接理想世界与现实世界的、十分脆弱的“细线”

(用刘小枫的词)

。但是她在《文字传奇》中所选择的作家们“为我们建造了别样的风景。是他们使我们的存在有了丰富的可能性,让我们在死感的威胁下,也能够展开如花的笑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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