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随梁思成和林徽因,破译古建密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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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据王南在一席(ID:yixiclub)的演讲内容整理。

梁思成的古建寻访之旅

1925年梁思成24岁,正在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念建筑。他的父亲梁启超寄给他一本巨著,是北宋李诫写的《营造法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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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造法式》(陶本)书影。清华大学建筑学院中国营造学社纪念馆供图。

中国古代的建筑靠师徒口传心授,很少写成书,所以能够传世的古建筑专著可谓凤毛麟角,《营造法式》是其中最重要的一本。

可以想象,年轻的梁思成收到这本书的时候,就像得到武功秘笈一样开心。可接下来是巨大的反差,用他自己的话说,这本北宋时代的书像天书一样没法读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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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造法式》(陶本)大木作制造图样之一。清华大学建筑学院中国营造学社纪念馆供图。

《营造法式》在梁思成心中埋下一粒种子,他特别希望通过研究中国古建筑来破译这本天书。

1930年梁思成加入了中国营造学社,这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专门研究古建筑的学术机构。1931年他升任法式部的主任,专攻《营造法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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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1年梁思成在北平中央公园中国营造学社。清华大学建筑学院中国营造学社纪念馆供图。

梁思成和他的同事们破译天书的第一步,是在中华大地上遍寻唐宋辽金时期的古建筑。其中最重要的三座建筑,分别是天津蓟县独乐寺观音阁、山西应县木塔,还有五台山的佛光寺大殿。

发现独乐寺观音阁

梁思成非常幸运,1932年第一次专门寻访唐宋辽金建筑,居然发现了独乐寺观音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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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乐寺观音阁正面全景。

观音阁建于公元984年,是一座辽代楼阁,而且唐风犹存。用梁思成的话说,其特色在于外观酷似敦煌壁画里的唐代楼阁。如果是一个熟悉敦煌壁画的人骤见此阁,就像身临极乐净土一样。

更精彩的是室内。它其实是为一个高16米的观音巨像量身定做的楼阁,信徒首先可以在楼阁的底层仰视观音。随后可在中间的暗层,绕着观音的腰部一圈。最后来到顶层,能近距离欣赏观音的真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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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音阁内十一面观音立像近景。

梁思成对这座建筑浑身上下进行了仔细的测绘,仅仅用了两个月的时间写下洋洋数万言的考察报告《蓟县独乐寺观音阁山门考》。

报告当中画有一大批精美的图纸,包括巨幅的水彩渲染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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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思成绘制的独乐寺观音阁渲染图。选自《蓟县独乐寺》。

把楼阁浑身上下成百上千构件都表现出来的剖面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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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音阁纵剖面图。选自《〈图像中国建筑史〉手绘图》

以及非常多的斗栱详图(独乐寺观音阁身上的斗栱共有24种之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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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营造学社独乐寺观音阁斗栱测绘图。选自《蓟县独乐寺》。

更重要的是,在这次的研究当中,他已经接近破译法式的秘密了。

冒险测绘应县木塔

梁思成的古建考察生涯中最惊险的一次,是测绘应县木塔。

应县木塔有67米多高,是当今世界上现存最高的木结构建筑。建成于辽代,非常雄浑,孔武有力,很像《天龙八部》里萧峰所具有的契丹人气概。木塔外观是五层,内部加上暗层其实有九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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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西应县木塔旧影。清华大学建筑学院中国营造学社纪念馆供图。

梁思成和他的得力助手莫宗江两人,花整整两个星期的时间,把木塔从下到上一层一层地全都测量了。最后摆在他们面前的难题是塔顶和十几米高的塔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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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西应县木塔立面渲染图(左) 剖面图。选自《〈图像中国建筑史〉手绘图》

莫宗江后来回忆,他们两人从塔刹基座一个维修用的小门走出来,到屋顶上。本来塔刹的顶上有八根铁链拴着屋顶的八个屋角,防止大风把塔刹吹走,由于年久失修,这些铁链都垂了下来。

梁思成居然握着冰冷的铁链双足悬空往上爬。学生一看老师都带头爬了,只好硬着头皮也跟着爬上去。他们就这样把塔刹也测量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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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3年梁思成拍摄的应县木塔塔刹照片。清华大学建筑学院中国营造学社纪念馆供图。

这张珍贵的照片是梁思成拍的,下面的人是莫宗江。梁先生为了拍这个塔刹,把镜头取全,还得退到屋顶比较远的地方,很危险。

梁思成同时代的学者傅斯年,有一句名言形容考古工作,叫“上穷碧落下黄泉,动手动脚找东西”。梁莫二人测绘这个应县木塔真是上穷碧落,而且只要一松手就真的下黄泉了。

这次应县木塔之行,林徽因由于身体和家庭的原因错过了。同为中国营造学社的成员,实际上她是梁思成绝大部分古建筑考察的同行者。即便是爬梁上柱进行测绘的危险工作,林徽因也是巾帼不让须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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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2年的梁思成与林徽因。清华大学建筑学院中国营造学社纪念馆供图。

梁思成和林徽因在天坛祈年殿屋顶上。清华大学建筑学院中国营造学社纪念馆供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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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3年林徽因在河北正定开元寺钟楼梁架上。清华大学建筑学院中国营造学社纪念馆供图。

林徽因曾特别自豪地宣布,自己是古往今来第一个登上天坛屋顶的女人。不仅如此,她可能也是唯一一个曾经穿着旗袍登上古建筑的女人。

不过,身在北平的她也没闲着,她用了一种即便是今天看来也非常前卫的方法和梁思成合作——把梁思成和莫宗江的测绘工作进行了一次直播。

她在1933年10月7日天津《大公报·文艺副刊》发表了一篇报道,描述如火如荼进行当中的测绘工作,而且用略带埋怨的口吻描述了梁思成对应县木塔朝思暮想的情景:

……思成自从知道了有这塔起,对于这塔的关心,几乎超过他自己的日常生活。早晨洗脸的时候,他会说“上应县去不应该是太难吧”,吃饭的时候他会说“山西都修有顶好的汽车路了”。走路的时候,他会忽然间笑着说,“如果我能够去测绘那应州塔,我想,我一定……”

另一边,冒着生命危险测绘木塔的梁思成也给林徽因写来了家书:

今天正式地去拜见佛宫寺塔(即应县木塔),绝对的Overwhelming,好到令人叫绝,喘不出一口气来半天!……

我的第一个感触,便是可惜你不在此同我享此眼福,不然我真不知你要几体投地的倾倒!回想在大同善化寺暮色里面向着塑像瞠目咋舌的情形,使我愉快得不愿忘记那一刹那人生稀有的,由审美本能所触发的锐感。……

这塔真是个独一无二的伟大作品。不见此塔,不知木构的可能性到了什么程度。我佩服极了,佩服建造这塔的时代,和那时代里不知名的大建筑师,不知名的匠人。

这对研究古建筑的伴侣虽然相隔两地,但是默契十足。实际上,他们心中对中国古建筑一生不渝的爱,才是两个人情感最牢固的基础。

梦圆五台山佛光寺大殿

1937年6月至7月是梁林夫妇考察古建筑人生的黄金时刻——他们二人和莫宗江、纪玉堂组成的调查队,在山西五台山发现了佛光寺唐代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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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光寺全景俯瞰。清华大学建筑学院中国营造学社纪念馆供图。

在此之前,同样进行过广泛长时间调查的日本学者断言,中国大地上已经没有一千年以上的唐代木构建筑,如果想看唐代建筑,必须去日本。

这对中国营造学社的每一个人都是种刺激。从1932年到1937年,梁思成和他的同事们发现了许许多多两宋辽金的木构建筑,就是没有发现唐代建筑。

直到1937年“七七事变”发生前夕,他们终于梦圆佛光寺。据王军先生考证,1937年7月7日这一天,梁思成向北平的中国营造学社发去一封电报,汇报了发现唐代建筑这个特大喜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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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光寺大殿正面仰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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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光寺大殿近景。

发现佛光寺唐代大殿有一个小插曲。他们一行人见到这座大殿,欣赏它的外观,斗栱雄大、广檐翼出,全部庞大豪迈之象,一望而知是唐末五代之物。这是他们根据多年来的考察以及大量文献阅读获得的经验,可是找不到确凿的证据。

这个时候林徽因又一次立了大功。因为她是远视眼,只有她发现大殿的梁底下隐约刻着字。大家赶紧搭起脚手架,然后用布擦去梁底下的千年尘垢,终于看到了梁下题记。

把这些题记和殿前经幢上的碑文互相印对,最后发现大殿建于唐大中十一年,也就是公元857年——佛光寺大殿确凿是唐代建筑无疑。

大殿内部有35尊唐代塑像,有面积很大的唐宋壁画,再加上梁底下的唐人书法,所以梁思成把它称为中国第一国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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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光寺大殿内部佛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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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图是梁思成先生在佛光寺大殿工作的背影,右图是林徽因和佛光寺大殿的捐资人宁公遇塑像的合影。清华大学建筑学院中国营造学社纪念馆供图。

中国古建的营造法式:以材为祖

通过对上面三座典型建筑以及一系列相关古建的研究,梁思成终于初步破译了《营造法式》的密码。

特别是在对独乐寺观音阁的研究当中,他发现这座建筑虽然有成千上万个木构件,却总共只有六种规格。这说明,它是一个高度标准化的设计,这是中国古代建筑非常重要的秘密。

这个秘密在《营造法式》中是怎么表达的呢?有一句很重要的话:“凡构屋之制,皆以材为祖。”这里的“材”字,指的是标准木材。

《营造法式》把这个标准材的断面规定为3:2,还让它具有了高度科学的受力性能,并且把这个材分成八个等级,用来盖规模大小不等的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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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造法式》大木作制度“材有八等”示意图。清华大学建筑学院中国营造学社纪念馆供图。

另一段很重要的话是:“凡屋宇之高深,名物之短长,曲直举折之势,规矩绳墨之宜,皆以所用材之分,以为制度焉。”

简单解释的话,是指一座木结构建筑浑身上下各种重要的设计尺寸,其实都是以材为基本的模数。模数化的设计是中国古代建筑很重要的一点。

什么是模数呢?简单地说,如果有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的话,我们说他们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所以标准材其实就是中国古代木结构建筑的模子。

一个很形象的例子是斗栱。像漏斗形状的木结构构件,叫斗;所有长条形像弓一样的木构件则叫栱。

《营造法式》斗栱各部分名称示意图。清华大学建筑学院中国营造学社纪念馆供图。

所有栱的横断面,其实都是一个标准材,不管它在什么地方、具体叫什么名字。不仅如此,所有用来连接斗栱的这些枋,它们的横断面依然是标准材。

标准材占据了一个木结构建筑绝大部分的材料。我们可以想象,这些标准材可以在一个工厂里大量地生产,然后搬到工地现场进行加工和组装,这样大大加快了中国古建筑建造的速度。

中国历史上有很多关于建造神速的神话。比方说唐长安的皇宫,大概三倍于今天的北京故宫,十个月建成。

再比如说历史上曾经存在过的最大的木结构建筑,武则天时代的明堂,宽和深差不多都是90米,占地面积大概四倍于今天的故宫太和殿,高接近86米,比应县木塔还要高,这样的一座皇皇巨构不到一年建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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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则天明堂复原效果图。王贵祥复原。

唐太宗时代的名臣魏征为官清廉,家里都没有堂屋,李世民看不下去,就把皇宫中的一座小殿赐给魏征当他家的堂屋。这座小殿从皇宫搬到魏征的府第,再到盖起来,一共就花了5天时间。

中国古代建筑的标准化、模数化、装配式,最后真正实现了所谓的多快好省。把它和计算机思维一比较,就会发现两者是非常相通的。

我们可以根据《营造法式》做一系列的标准木构件,形成一个模型库,在建造任何一个独特建筑的时候,只需把模型调出来,修改一点尺寸就能进行搭建。

非常复杂的佛光寺大殿或观音阁,事实上大家看到的密密麻麻的斗栱都是标准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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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造法式》斗栱四铺作至八铺作计算机三位模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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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光寺大殿木构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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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乐寺观音阁高度标准化、模数化的木构架。均由王南、袁牧、李路珂、田欣绘制。

林徽因后来在给梁思成著作《清式营造则例》写的绪言当中总结了中国古建筑的精髓,她说像《营造法式》这种标准化、模数化的设计,以及带有斗栱的木构架,就是中国古建筑的真髓所在。

梁思成做了另外一件特别有创造性的工作,他把中国古代“以材为祖”的木结构建筑,和西方古典建筑的Order加以比较,说它是Chinese Ord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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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古建筑的“以材为祖”与西方古建筑的“柱式”(Order)。左图选自《〈图像中国建筑史〉手绘图》,右图选自《帕拉第奥建筑四书》。

西方古建筑法式当中,以柱子的直径作为整个建筑设计的基本模数:一座神庙浑身上下的重要设计尺寸都是柱径的整数倍或者分数。

所以,西方的柱径和中国古代的“材”有异曲同工之妙,这是梁思成先生对世界建筑史的一大贡献。

中国古建的美学密码:方圆比例

黄金分割比在西方古建中的运用

西方古建筑里除了Order和标准化、模数化的设计以外,还非常严格地追求美的比例,尤其是大名鼎鼎的黄金分割比例。

波提切利《维纳斯的诞生》。藏于佛罗伦萨乌菲齐美术馆。

西方人认为最美丽的人体符合黄金分割。假设维纳斯的身高是a,从肚脐算起下半身的长是b,上半身的长是c的话,那么黄金分割的意思就是a:b=b:c=1.618,接近这个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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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芬奇《维特鲁威人》。

这是大家都非常熟悉的一张画,达·芬奇的《维特鲁威人》。

维特鲁威是古罗马时期著名的建筑师,他写有一本特别有名的书,叫作《建筑十书》。他在书中讨论了Order,还讨论了人体比例,以及人体比例在建筑当中的运用。

西方建筑如何使用黄金分割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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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提农神庙正立面图。选自《弗莱彻建筑史》第20版。

这是西方建筑史上最负盛名的建筑,雅典卫城的帕提农神庙。首先,它的总高和总宽形成一个黄金比,是非常精确的一个比例。换句话说,如果总高是1,总宽是1.618,这样它的正立面就构成了一个所谓的黄金分割矩形。

黄金分割矩形的特性很神奇,如果扣除一个正方形,剩下的又是一个黄金分割矩形;再扣除一个小正方形,又剩下一个黄金分割矩形。可以反反复复做下去,无穷尽。

如果把这些正方形边长形成的1/4圆弧连起来的话,会得到一条非常优美的螺旋线,也就是著名的黄金分割螺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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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提农神庙正立面分析图。

在帕提农神庙的身上我们发现,它其实在整体和局部反复地使用黄金分割。黄金分割是它的美的密码。

什么是1:√2 ?

同样擅长标准化、模数化设计,建造房子那么神速的中国古代匠人,他们有没有对美的比例的追求?答案是肯定的。

那我们喜欢一种什么比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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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营造法式》的第一张插图,叫“圆方方圆图”。一个圆套方和一个方套圆,这里面暗藏什么比例的玄机呢?

说出来也简单,其实就是1:√2。一个正方形的边长和它外接圆的直径,或者它对角线的比是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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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们把上面这张图的这个正方形也画下来,可以发现这张图里面小正方形的边长与大正方形的边长也是1:√2。

有的人可能会问,中国古代匠人知道√2这件事吗?

中国古代匠人不操心√2,因为他们用一个简单整数比来对付它:方五斜七。

这句口诀什么意思呢?正方形边长如果是5,对角线约等于7,7除以5等于1.4。而√2约等于1.414,是很接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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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造法式》的作者李诫嫌“方五斜七”太粗糙了,怎么能这样呢?他给出一个141:100,这下好多了,1.41,更接近了。这就是中国匠人的智慧。

刚才我们说了黄金分割矩形的奥妙,那么√2矩形——一个边长是1:√2的矩形有什么好处?好处是切完一半以后仍是√2矩形,再切一半还是,再切一半还是。

√2矩形在中国古建中的应用

还以前面说的这三个建筑为例:佛光寺大殿、观音阁和应县木塔。

五台山佛光寺东大殿立面图。选自《佛光寺东大殿建筑勘察研究报告》。

如果以佛光寺大殿的总高为边长做一个正方形,再以它的对角线做一个弧线,刚好是它总宽的一半。左半边也同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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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句话说,如果总高是1,总宽是两个√2,它的正立面就是两个√2矩形。

再看佛光寺大殿的平面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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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台山佛光寺东大殿平面图。选自《佛光寺东大殿建筑勘察研究报告》。

它的平面是一个回字型,其中最重要的是中间的核心空间,也是供佛像的空间。这个形状又是两个√2矩形组成,和正立面是一个相似形。

来到佛光寺的核心,它的剖面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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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台山佛光寺东大殿剖面图。选自《佛光寺东大殿建筑勘察研究报告》;其中的塑像图由天津大学建筑学院提供。

以中间最重要的佛像的高度为边长做一个正方形,然后用圆方方圆图做它的外接圆。这时候外接圆的直径等于中央开间的宽度。

如果佛像高是1,中央开间的宽度√2。建筑是为这个佛像量身定做的,而且它们之间符合√2比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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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台山佛光寺东大殿设计理念分析图。

就像帕提农神庙一样,佛光寺身上从整体到局部甚至到内部塑像,都在反复地使用方圆之间的比例。

用同样的方式,可以得到独乐寺观音阁和应县木塔的精确效果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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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乐寺观音阁设计理念分析图。底图选自《蓟县独乐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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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县木塔设计理念分析图。底图选自陈明达《应县木塔》。

如果我们同时看应县木塔和佛光寺就会吓一跳,原来应县木塔的高宽比和佛光寺正好是旋转了90度。应县木塔的宽是1,高是2√2,佛光寺是高是1,宽是2√2。如果转个90度,塔变成殿了,殿变成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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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轼曾说“横看成岭侧成峰”,我们这里可以改一改,变成横看成殿竖成塔。这是中国匠人的智慧。

匠人们为什么痴迷于运用比例?

其实《营造法式》这本书里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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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髀算经》中的“圆方图”与“方圆图”。

在配合“圆方方圆图”这个插图的文字当中,《营造法式》引了更古老的一本书《周髀算经》的一段话:“万物周事而圆方用焉,大匠造制而规矩设焉。”

圆方、规矩,说明反反复复运用方圆做图的比例其实是古代大匠设下的规矩。规矩这两个字不就是历代匠师都挂在口边的话吗?

更重要的一个理由,是中国古代人的宇宙观——“天圆地方”。匠人在运用这些比例建造建筑时,表达着他们天圆地方的宇宙观,以及一种追求天地和谐的文化理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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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如果把西方的杰作和中国的杰作放在一起比较,就更加清楚了:所谓的黄金分割是西方建筑美的密码,它造成了帕提农神庙一种永恒的和谐;中国古人则用天圆地方的观念来建造出佛光寺大殿这样的建筑,同样达到了和谐完美的境地。

可以说,帕提农神庙和佛光寺大殿是中西建筑史上美的代言人,它们各自都带着自己文化的“营造密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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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读库作者· 王南

清华大学建筑学院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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