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克纳这款老流氓,最适合做忘年交 | 作家书单•巫昂

福克纳这款老流氓,最适合做忘年交 | 作家书单•巫昂

作家书单· 第十八期巫昂

巫昂,1974-,祖籍福建,记者、作家、专栏作家、中国现代诗人。1996年毕业于上海复旦中文系。有个人诗集《什么把我弄醒》,小说集《春药》等。曾就职《三联生活周刊》,后辞职,成为自由作家。在《南方周末》、《新周刊》、《南方都市报》等媒体开设专栏,并持续创作诗歌与小说。宿私塾写作创办人。

那些在片刻之中照亮过我的书

巫昂

这个文章,不说那些持续不断地照亮过我的书,诸如《红楼梦》,诸如《沉默的大多数》和《局外人》,或者卡瓦菲斯与茨维塔耶娃的诗。有些书,起到的照明效果是阶段性的,但它们一样很重要,像是黑森林中突然亮起的火光,来孤岛找幸存者的船只,比绝望略好的希望。

我是个肤浅的人,虽然仰慕深刻,也追求阅读快感。说真的,读起来最舒服的还是一些大家小书,诸如杨绛先生的《干校六记》,一定要配合她的《我们仨》和钱钟书先生的《写在人生边上》一起读。凡是道理清楚又有才能的人,他们不拘写什么,都丝丝入扣,像是像我这样的普通人的代言人。过去我读了很多金克木先生的随笔小集子,他老人家不但是博学,而且杂极了,不管它自然科学还是社会科学,一些冷门小学和奇谈怪论,都写到小文章里头。老先生有一本轻描淡写的狂书,叫做《书读完了》。他是史上北大图书馆另外一位重要的馆员,老先生写小文章的书桌我有幸看过一眼,上面放着小学生写作文的格子纸,他用铅笔写文章,桌面干干净净,台灯昏黄老旧,右上角放着他的老花镜。金先生是安徽寿县人,瘦极了,然而两只眼睛亮晶晶,有类初生的小猿猴。

我读的书并不多,哪敢说书读完了。金老先生的意思是,读完了中文书,还有英法德语的书,以及梵语、巴利语、印地语、拉丁语、世界语的书要读。

书是永远也读不完的。

有一年,小说家海力洪送给我们一本雷蒙德·钱德勒台版书的复印本,他亲自去复印店复印的。那是我第一次知道雷蒙德·钱德勒,但我竟连书名都没记住。钱德勒打开了我的一个新世界,于是我萌生了写推理小说的念头。钱德勒式的推理小说比起推理,更接近于硬汉。这多像我内心的那两撇小胡子和硬朗结实的生命里啊!所以,钱德勒深得我心,与他会合,如旧友重逢,需喝一杯。

我酒量极差,基本上没有喝醉的能力,常常仅喝一两口酒,便猝不及防地头昏脑胀起来。也因此,我仰慕那些很能喝酒的作家们:卡佛、理查德·耶茨、福克纳。说到福克纳,余华说他给作家们提过一个建议:最好把家安在妓院里,白天寂静无声时可以写作,夜间人声鼎沸时可以喝酒。我当年读到《喧哗与骚动》,感觉像个一直很乖地长大的小孩,突然遇到了个邪恶的朋友,这个朋友斜着眼睛看你,不拿你当回事儿,你却被他勾得神魂颠倒。刚才说过我酒量不行,兼之人品走正道一直很困难,那些品行端正的人看到我都要从鼻孔里发出滋的声音。而董其昌这种恶棍,余所欲也,福克纳这款老流氓,最适合做忘年交。

见到正经人就想带坏,见到政治不正确的作家便引为隔代的知己,这种特质在奈保尔身上也很显现。我问奈保尔先生:“您是坏人吗?”他冷笑道:“不折不扣。”

于是我扑了过去。读他的《米格尔街》、《大河湾》和《守夜人记事簿》。而他本人,在今年也终于死掉了。

日本作家,我喜欢人品最差的谷崎润一郎。与其说他人品不行,不如说他就是古怪和变态。他有很多小说被改成了电影,我想,应该是儿童不宜的吧,或者让美少女在金克木家一样昏暗的灯光下,捧着没鼻子的死人头颅仔细清洗,或者让夫妻俩给对方写着自己如何偷情的信件。谷崎润一郎的世界比川端康成或者三岛由纪夫难以理解多了,遑论他偏好奢华生活,无论日式的还是欧式的贪欲。千利休茶室摈弃过多的器物与物质,谷崎润一郎自己修了个房子,却到处装满了古典家具。作家到底没有茶人有境界,作家更多的是物质世界的认识者和凶恶人性的实操者,故而,也适合我这种充满缺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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