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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不羁爱自由:读关愚谦《浪:一个为自由而浪迹天涯者的自述》

2012年06月01日 10:12
来源:凤凰网文化 作者:杨津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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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8年,在“中国人民保卫世界和平委员会”中负责对外联络工作的他,假借日本友人西园寺一晃的护照,有惊无险地闯过重重关卡,成功飞往埃及。在埃及,他因非法入境而被关押一年之久,后被引渡德国,四十多年后的今天,他的头衔已包括“作家、翻译家和时事评论家”。这个人就是汉堡大学教授关愚谦,他在自传《浪:一个为自由而浪迹天涯者的自述》中回顾了自己那传奇的前半生。

关愚谦生于1931年的广州,父亲关锡斌早年即参加革命,曾在解放区任职;母亲言忠芸为中国第一代女大学生。关愚谦幼时在教会学校读书,后来毕业于北京外语学院。因为是学习俄语出身,他就被分配到财政部,给苏联专家做翻译。在这期间,关愚谦与部里领导与苏联专家“没大没小”地开玩笑,成为他被批为“自由主义”的罪状之一。但正如关愚谦自己所说的,“过去我要自由,不愿做亡国奴,现在我还是要自由,就是自由的思想。”这就难怪,他这本回忆录的副标题会被叫做“一个为自由而浪迹天涯者的自述”。

在一切都追求一元化的年代,“思想自由”几个字是足以杀人的,知名者如林昭、顾准、遇罗克无不因此殉道。在“大鸣大放”时,关愚谦也发表了不少自己的看法,给党提了一些意见,以至被定性为“反对党支部”、“反对党中央”,不幸地成为毛泽东所谓“百分之五”的“右派”中的一个。1958年,关愚谦被“流放”青海。在那里成为《青海画报》记者的关愚谦再次因为质疑党的政策,而被定为“漏网右派”。

1962年,关愚谦终于又被调回北京,在“中国人民保卫世界和平委员会”负责对外联络的相关工作。“树欲静,而风不止”,政治运动还远远没有平息。从关愚谦笔下,我们看到那个年代的种种荒谬,诠释着阿伦特所谓“平庸的恶”。那时告密成风,关愚谦的初恋女友露西出身豪门,但早年就与家里“决裂”,参加中共地下党,但依旧成为“现行反革命”。露西的丈夫为撇清自己,率先出来揭发妻子在“三反五反”期间的“反党”言论。关愚谦的命运也是如此,在他好不容易从青海返回北京后,因为与一个从前的女性朋表现的比较密切,而被自己的妻子美珍检举为“乱搞男女关系”,一下子成为“和大”大字报批判的焦点。

关愚谦预想着自己的命运,终于选择了出走。如果留在国内的话,他的命运我们也是可以推测的——韦君宜的《思痛录》、高尔泰的《寻找家园》中记述的有关知识分子的苦难也都将发生在关愚谦身上,他甚至很可能无法熬过那十年的“文革”岁月。

关愚谦从中国出走埃及成为一起国际事件,美国首先表示愿意接受他,但被关愚谦一口回绝:“美国是帝国主义,我不去!”当德国也同意提供帮助时,关愚谦问的第一句话是:“是东德还是西德?”在得知是西德后,他脱口而出:“德意志联邦共和国?是不是把全世界拖入两次世界大战的那个第三帝国,一个法西斯军国主义统治的国家?”关愚谦在中国原本从事的就是对外联络的工作,但依旧对外界缺少了解以至如斯,由此即不难推知当日中国社会是如何之闭塞了。

王蒙说,《浪》这本书是关愚谦的“忏悔录加血泪史”,但它又不仅让我们看到了关愚谦一生的曲折,更勾勒出一幅1949年后中国的全景图。政治风云变幻,妻子亲人间如何地一朝反目;上行下效地好大喜功,青海贫瘠之地的小麦也宣称“亩产为8588斤”。所有人都奉守“沉默是金”的箴言,人人自危。因为这一切都来自作者亲历,所以我们阅读起来十分自然,仿佛那些事情就发生在我们身边。

在关愚谦之前,被叶永烈称为“爱国的‘叛国者’”的音乐家马思聪已成功出走,但他的亲戚全部被牵连,有的甚至被投进监狱。马思聪当时还带着妻子和儿女在身边,而关愚谦则是孤身出走,父母和儿女都还被留在了大陆——关愚谦的母亲被关进了监狱,而当他的儿子关新去找爷爷时,竟被拒之门外。关愚谦对此是深感歉疚的,所以在“文革”结束后,他与德国妻子尽其所能的帮助此前被累及的亲属们。其实我们都知道,这期间错的不是马思聪和关愚谦们,而是那段不堪回首的历史。

这本《浪:一个为自由而浪迹天涯者的自述》唯一让我感到遗憾的是,作者为了让书中所及的内容不那么繁琐,,一来将自己不喜欢的人都该做了化名,二来又将一些角色的事迹叠加了一个人身上。在我这个学历史的人看来,如此操作之下,这本回忆录就不能成为可资引用的史料了。与此同时,让我欣喜的则是,作者以相当大的篇幅讲述了自己前半生的感情生活。关愚谦一生几段姻缘穿插在不同的政治时空之中,涉及民国、共和国,以及德国的经历相关境遇,更可见小人物在大历史中的身不由己。

[责任编辑:徐鹏远] 标签:关愚谦 右派 外语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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