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楚：即使变成凡人 他仍能一句成诗

■ 张楚新专辑《清楚》

张楚出新专辑了。豆瓣上捧的人和踩的人都不多，只有人感叹曾经红遍全国的人如今这样悄无声息。

人太实诚，大概就会这样。不过这次张楚总算守信了，在去年12月的演唱会上他允诺“新专辑明年2月底就会完工”，果然出来了。距离上一张《造飞机的工厂》已经相隔17年。

为了去年那场演唱会见了三次张楚。他有时候狡黠有时候老实，有时候喋喋不休有时候沉默寡言。演唱会上他穿着衬衫加套头羊毛衫就出来了，头发紧贴头皮，好像场工跑错场，在灯光下显得尤其小。想起来他曾经说过：“我本来不是这样的，是摇滚把我搞成了这样。”

印象最深刻的还是某次采访他，一群记者把他圈在沙发椅里追问“你是不是孤独”一类的问题，他答了什么记不清了。结束之后张楚问身边人：“我就搞不懂为什么大家都喜欢这样问？我不是对他们不满，我是真的不懂。”尽管他一再强调自己“其实挺复杂的”，然而一个说自己“挺复杂”的人又能复杂到哪里去呢？

摸爬滚打多年，中年张楚依然不脱诗人本性。如果把他当作一个懂音乐的诗人，连听他音乐的角度大概也会不同。

《清楚》收录了五首歌，不知为何《孤独的人是可耻的》也收录其中，重新编曲之后起名为《2013孤独的人是可耻的》。剩下的四首，有人说“太寡淡听不下去”，也有人说“糟了张楚也要跟许巍一样飞了”。

闭上眼认真听，会发现眼前出现一个个诗意的意向。诗嘛，不需要尝试理解，电光石火里照亮过你一瞬，就够了。

尝试把这四首歌里的破碎意向拼凑起来，发现把枝丫修建过后反倒干净有趣，像一帧帧画面，是透过张楚的眼睛看见的世界。如下：

夕阳滑落，

繁星饮水，

微小的笑声在远处。

（《天空角落》）

依赖大海，

信仰高山，

我经过你的时候，

你是否也刚好喜欢我这一种简单。

（《到达》）

付出的一切归于自然，

手心的欢乐来自天涯。

（《海边》）

我穿过山水相连的清晨，

我回到葵花开放门口的午后。

（《向日葵》）

再读一遍，发现这不就是个手插裤兜晃晃悠悠的闲人顺手写下的小诗。

张楚大概想了很多，也走过很多路。苦思冥想之后却发现天空太远（张楚有一阵很迷恋外星人，估计没少仰望天空），世人也远（一个人坐在划船机上想象自己在大海航行，多浪漫又孤独的运动）。要“相信灯光会转变成烟火”（《到达》）恐怕连自己都说服不了，捕捉到的尽是碎片也并非意外。

曾经的张楚绷着，如今松弛了许多。这一次除了吉他、鼓、贝司，亦加入长笛、竖琴、马林巴等乐器点缀，简单又精致，到处都有小小的礼花绽放，如从前那样清晰的逻辑却不见了。

有人说他不仅松弛，还走调了。的确，《海边》的张楚基本就像在梦呓，模糊了旋律线，却不妨碍它是一首好听的歌。

很多人惋惜，觉得张楚再也到达不了当年的高度。听歌的人总是容易把自己际遇的重量加诸歌者身上。其实，大家都是凡人，难免有盛有衰。对张楚来说，即使没有当年那么优秀，至少仍诚恳面对自己和音乐。张楚自己也很清楚自己在走向平淡吧，“我穿过山水相连的早晨，我回到葵花开放门口的午后”（《向日葵》）。

一句成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