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代访》对话作家曹乃谦：晋北农民的饥饿与性煎熬

核心提示：在曾经的恐怖政治斗争背景下，他书写的只是饥饿和性煎熬的苦难：这些晋北农民从不觉得生活可悲，只有要饭调千年传唱“白天想你盼黄昏，黑夜想你盼天明”。凤凰网《年代访》对话作家曹乃谦。

对话人：吕美静

文稿翻译核对：梁飞

我写作很认真 写进去哭了自己还不知道

凤凰网文化：您现在日常写作规律是怎样的？

曹乃谦：我现在已经不写了，我曾经写作的时候都是凌晨三点，差不多每一次都是三点一刻醒的，那是当时的，我现在已经不写了。

凤凰网文化：已经不写多久了，从您母亲生病开始吗？

曹乃谦：彻底不写已经有三年多了吧，我最后的一篇文章是《北京文学》跟我约稿，他们要办一个60年的庆祝刊物，我说我有病不能写，他最后很努力的想让我写，我也不好意思谢绝，我就从我的长篇小说《母亲》里面给整理。花了4、5个月时间，名字就叫“初中三年”，编辑说这个不像个中篇小说的名字，最后我就把它改成《雀跃校场》，麻雀的“雀”，飞跃的“跃”，“校场”就是古代训练士兵那个地点就叫校场，我们当时叫校场中学。在我整理这个文章当中就犯过病，脚、腿、手麻，这半个身子瘫痪，舌头僵不能说话，发作过一次。

凤凰网文化：您说您写作像生孩子一样很痛苦？

曹乃谦：对。我有个毛病，我认为这是一个毛病，我一写精神就进入了故事情节，就进入到里边了，这个或许对写作来说很好。我唱歌也好，吹乐器也好，就随便吹一个乐曲《在那遥远的地方》，我马上就进去了，别人吹乐器是玩，我吹乐器也要进去，我就想到新疆天山底下那个地方有个好姑娘，我写作也是，一写就进去，我写作经常写着就进去了，尤其写《母亲》时想到母亲。

凤凰网文化：您说过您经常写写就哭了。

曹乃谦：现在也是，写着、写着就进去了，进去就哭了，哭了自己还不知道，就忘了。别人把写作当成一个娱乐项目玩，我就无论如何做不到，我没有那种能力，我比较认真，很认真的。

真实比小说苦得多 下雪天女孩出院上厕所没有裤子

凤凰网文化：为什么喜欢用真事改编小说？

曹乃谦：我觉得真事一个是好写，也用不着编什么情节；再一个我总认为虚构不好，不能打动我，关键是我也不喜欢虚构，就像我看小说，一看这个小说，这个话说的是真的，这个事写的是真的，我就看。我一看是虚构的，我就不想看。

凤凰网文化：您现在还是喜欢海明威或者杰克·伦敦这些人的作品？

曹乃谦：我当然永远喜欢他们的东西，在他们的作品里边跟海明威、杰克·伦敦等这些大师们对话，慢慢我才知道我写作就要受他们的影响了。

凤凰网文化：您喜欢的这些作品跟您的作品挺像的，感觉挺硬的，是那种比较生猛的事实，也能看出来是真事改编的那种感觉，而且特别厚重的感觉。

曹乃谦：这种感觉是别人看吧，我自己还没感觉我有多少厚重感。

瑞典电视台在北温窑采访（背景是原知青排房，右二为曹乃谦），图片来源：曹乃谦

凤凰网文化：您的小说里100%都是真事？

曹乃谦：反正你不要对号问我，对号的话我有的时候想不起来了，反正总的来说100%都是真实的，《到黑夜想你没办法》80%是没发生在北温窑的事，是别的村里的事。

有一次瑞典电视台一个叫欧凤瑞的瑞典人来采访我，他问，曹老师，你这个小说里边那么多苦难，是不是真的有这些事情？然后我就把他领到了村里头，我说走吧，见见小说里的队长，实际上是真实的北温窑村的大队党支部书记。那个“队长”一看家里头有一个外国人，挺稀罕，说随便坐吧。欧凤瑞一看炕上放了一本《到黑夜想你没办法》，说哎呀，你也看这本书。队长说看啊。完了他就问“你说他写的真实不真实？”李书记：“他写得不对”，然后说“当时（1973年）比他那个小说里头写得苦得多了，他没写出个什么苦来，不对着呢”。欧凤瑞说“啊，真实的生活比他写的还要苦？”。李书记说，“比他那苦的多，小曹没写出那个苦来”。

那个时候真是苦，我在《部落一年》里也写到了，孩子出院竟没裤子穿，外面还下着雪就跑出去，女孩子尿完了以后跑回家里头钻在羊皮被子底下，没有裤子穿，就那样。

凤凰网文化：也没有鞋，就光脚出去？

曹乃谦：对。但是我的小说《到黑夜想你没办法》里头，没写的那么苦吧。

凤凰网文化：你写的挺美的，挺浪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