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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乔彬:要有大师格局,学问不能越做越细

2013年07月13日 07:01
来源:信息时报

邓乔彬部分著作。

书房主人

邓乔彬,暨南大学中文系教授,古代文学博士生导师。中国宋代文学学会副会长、中国古代文学理论学会理事、中国词学会学术委员。先后致力于近代曲学、唐宋词学、词学批评、古代诗歌、诗画比较、古代画论、二十世纪古代文学学术史、古代文艺与文化关系、宋代绘画等研究领域。

所著百万字的《中国绘画思想史》是我国首部研究绘画思想的通史著作;《有声画与无声诗》亦为古代诗画比较的首创之著;《唐宋词美学》、《中国词学批评史》与《吴梅研究》均在各领域为初创,将出的《唐宋词艺术发展史》是工具书之外篇幅最大的词学著作;《学者闻一多》亦为全面研究闻一多古代文学学术成就的第一部专著。个人文集将于今年9月出版。

邓乔彬的书房“临风轩”位于暨南大学明湖之畔,推开北窗便有湖色入帘,然而书房主人却很少有清兴临窗展目——近来,邓乔彬正在忙于为九月即将出版的十二卷本、六七百万字的个人文集做最后的审校。

这套文集涵括了邓乔彬三十多年来学术研究的成果,有文艺论、诗学研究、词学研究、画论、学者研究等众多主题。“据我所知,在和我同龄的当代学者里,我的著作算是篇幅最大的。我原来想再干十年,到八十岁加上计划写的四本书,以八百万字结集,但是身体限制,只能以现在六百多万字结集。”邓乔彬提及思考多年却无力着手去写的《中国文化史纲》、《中国诗学艺术思想史》等四本著作,露出遗憾的神色。

跨越诗词曲画的文化研究

“可以读书的时间,真是太珍贵了。”抗战时出生在大轰炸后的重庆、幼年辗转居于上海、广东,大学期间由物理系转入中文系,又遇到“四清”、“文革”,邓乔彬对于时间的珍惜是迫切的。从少年时期起他就酷爱阅读,从古典诗词小说到外国名著,从儒勒·凡尔纳、威尔斯等人的科幻小说到新月派诗歌,阅读全面开花,然而直到35岁恢复研究生招考之后重新踏上学术之路,他才惊觉自己知识储备仍有欠缺,于是发誓要把十几年的蹉跎岁月追回来,把所有的爱好全摒除,发奋读书,还做了许多读书卡片。

在上世纪八十年代,邓乔彬的研究重点原本是词曲学方面,后来读了钱钟书谈到诗和绘画关系的论文,开启了另一研究领域。“中国和西方在诗和绘画上是不一样的。西方强调诗和画的不同,中国强调诗和画的融合与联系。但是钱钟书提出了问题,他没有解决,我就想去解决这个问题。后来我把研究思考的结果写成《有声画与无声诗》,有书评称之为‘中国的《拉奥孔》’,认为我的书填补了中国诗和画理论的体系。”而他所著的《古代文艺的文化观照》,是在文化的宏观观照之下来论古代文艺与文化发展,“这书到了现在全国没有类似的第二本书。”

阅读领域应该适当扩充

邓乔彬的研究在当时看来比较跨界:做画论时,他把诗与画打通;做词学研究时,他把词和音乐研究统合在一起。这与他少年时曾学诗学画的经验很有关系,也和中国传统中重通学的学术传统有关。

邓乔彬引用国学大师钱穆的话:“他曾经在《现代中国学术论衡》这本书的开场白说了这句话‘中国重和合会通,西方重分别独立’,意思是西方是分别型文化,中国是合和型文化。我们中国传统的学术,是通融之学,但是西方的学术影响中国之后,就互为分别。现在我们都在感叹,大学里面有大楼没有大师,因为传统的国学大师,他的治学是通融之学。我们为什么说现在没有大师,因为现在的学问越做越细。在学术领域中一辈子深挖一口井的大有人在,我个人认为,像这样的研究,恐怕不值得提倡,所以我有扩充领域的想法。一口井要深挖,邻近的也要挖上两口井。这是我自己的体会,包括读书,包括研究的项目。有些是我主动的,有些是我被动的,被动地是接受了一些任务,参与到建设复合型的专业,要我去看以前没看过的书。”

邓乔彬刚踏上学术之路时,也是在专业范围之内读书。但是读着读着就发觉“我们研究的对象是无法被一种专门的研究方法给限定死的,因为古人的学问很广的,所以要逼着自己去读其他的书。像我原先搞诗学,搞曲,搞曲不能不读词,读词不能不读诗,读了这些还不够,还要读批评相关的,以前讲诗文评,现在讲文学相关的批评著作文章,这些涉及的东西很多,就使得自己阅读的范围变得更宽了。”

创作与研究应该互为补充

邓乔彬认为,精力允许又有兴趣的情况下,不妨从研究的“这一点”开拓到相关领域中。尤其是关于美术史论、音乐研究等,而且,他的研究还有创作作为补充——他研究诗词之余,自己也创作诗词,半个世纪以来陆续创作新旧体诗歌并结集;研究美术史,也曾从事过西洋画绘画并试图拓展到国画领域。“我自己的体会是,如果自己不创作,毕竟终究隔了一层。遗憾的是现在很多搞创作的不搞理论,搞理论的不搞创作。所以要把两者结合起来有一定难度,尤其是新的一代。”

邓乔彬是有感而发。他曾与音乐学院学史论的学生谈天,发现他们古文基础很薄弱,因为艺考对文化要求比较低,考的都是表演,“但是古文基础差,搞史学研究是很困难的,无论是美术史、音乐史,都不行。所以到现在为止,没能看到真正科班出身的写出很好的史论著作。反而是学历史的学中文的做的比较好。以后艺术专业的都是这样招学生,估计前景不乐观。无论是古代文学、绘画、音律,很希望有年轻人来接接班。我希望艺考的时候,能有古文好的,有一定写作能力的,对历史对哲学这些文史学科有兴趣的学生,能报考艺考这类的专业的理论研究,包括音乐啊绘画啊等等。这已经变成我的一个愿望。”

关于书的二三问

信息时报:普通读者如果对诗学词学绘画之类感兴趣,可以读哪些入门书籍?

邓乔彬:入门性的读物,以前上海古籍出版社出过《读诗常识》和《读词常识》,属于“中国古典文学基础知识丛书”,都是小开本,几万字的著作。我认为这种基本丛书启蒙来读比较好。

那么学写词,格律学的书不能不读一点,像龙榆生的《唐宋词格律》。词的格律要比诗的格律更复杂,在曲的方面比较复杂,所以当年吴梅先生花了十年时间去写《南北词简谱》。即便它只是简谱,也已经很好了。

绘画方面有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出过一本《欧洲绘画史》,虽然它是史,但是写得不是那么特别学术,插图很多,定价比较高,比较漂亮。作为研究来看深度不够,但是作为普及型的系统介绍来看很好。

信息时报:许多人读书时有“癖”,比如时间上有人喜晨读有人喜欢下午烹茶读书,地点上有人只在书房阅读有人则乐意卧读……您呢?

邓乔彬:我可以说嗜好无,不躺着读书,也不会睡前用书来催眠。时间很珍贵,我都是专题性地读书,会看些新闻,但几乎不读闲书。我有这样的想法,如果一个人有这样的精力,有这样的爱好,可以不限定在只做一门,这样就带动了他的学习,带动了在相邻学科,或者更远一点的基础学科的学习,去发展。

信息时报:在向社会做诗词学普及的时候,您有没有遇到年轻人认为传统的这些东西,跟他们的阅读习惯相去甚远?

邓乔彬:是的。我去年在广外做了个讲座,真正形成互动的提问的确有些少。现在的观众欣赏角度和我们已经不同,平时接受的电子产品已经改变了生活。快餐文化风行。文艺作品里面崇高的主题大家都不愿意接受,人们更乐意看游戏之作,在紧张工作之余,带来轻松愉悦的。这种口味取决于生活,也取决于审美风尚,但是我想传统文化总得有人去坚守,去传承。如果没人去传承,那么我们国家以后能拿出去的软实力就打很多折扣。如果我们祖先传承下来的文化,在我们这一辈再没人关注,再无人问津无人传承,只有物质的东西,没有文化的东西,我们的国家很难在世界之林中有立足之本。

可以说我几十年的研究都是“无用之用”,就是庄子所说的,没有实际具体的用处。这种“无用之用”需要有人来做,基础性的研究还是要有人来搞。我自己是守定这方面的研究,希望能够做下几个奠基性的东西。这是我的意愿。也是我读书模式形成的基础。

本版采写 信息时报记者 冯钰 实习生 陈宇强

本版摄影 信息时报记者 陈文杰

标签:邓乔 大师 学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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