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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乃谦:不去想,不来说 不当真,不表态

2012年11月18日 14:17
来源:羊城晚报

文/陈之淼

【曹乃谦简介】

曹乃谦是一个低调的作家,远没有被读者和媒体所了解。他是山西省应县下马峪村人,中国当代作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现供职于山西省大同市公安局。曹乃谦的作品在海内外拥有广泛的影响,作品被译为英文、法文、德文、日文、瑞典文等多种文字出版。著有长篇小说《到黑夜想你没办法》、中篇小说《佛的孤独》、短篇小说选《最后的村庄》等。

自莫言成为第一位中国籍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后,国内对这个世界文学奖项的热情空前高涨。不久前,曹乃谦新书发布会举行时,瑞典皇家学院院士、诺贝尔文学奖终身评委、著名汉学家马悦然偕同夫人陈文芬出席。马悦然评价曹乃谦:“在我看来,曹乃谦是中国最一流的作家之一……他有希望获得诺贝尔文学奖。”

1【拒绝出版社为方言做注】

陈之淼:乡土小说是比较独特的小说类型,不少人从您的小说中闻到了“莜面”的味道,目前中国有一些大家立足乡土写作,并且取得了不错的成绩,您如何看待作家与地域的关系?接下来的创作走向会有变化吗?

曹乃谦:最早说我小说有莜面味儿的是汪(曾祺)老。

我生长的雁北地区跟张家口地区在刚解放时,都归在了察哈尔省,这两个地区老百姓的生活习俗是一样的,就连讲话时的语音语调也是一样的。“那个年代”,汪老在张家口地区被下放劳动过,他老人家体验和感受过这里老百姓的生活。而莜面则是我们这里老百姓的主食。因此汪老他最知道莜面的味道了。这种味道实际上就是一股香香的泥土味,就连颜色也像这个地区的土色。

汪老说我小说里有股子莜面味儿,也就是指小说里的这种泥土气,这种地域的特色。

作家与地域的关系,这样的问题有些专业,这里,我说一点小小的感受,那就是:只有用你最熟悉的老百姓的话来写你最熟悉的老百姓的事,这样写出来的小说,才会具有原生态的地域特色。

今后,我不写便也罢了,我要写的话,也只能是并且只会是,写我最熟悉的。我最熟悉的就是我身边的一个个卑微小老百姓和他们的事。所以说,我的创作走向,仍然是穿旧鞋走老路,是不会有什么变化的。

陈之淼:有评论认为,您的写作是原生态写作,方言太多难读懂,另一方面您也坚持认为要保持这样的写作语言和风格,并拒绝了某出版社要为方言做注释的提议,这是出于什么考虑?

曹乃谦:我倒是真的拒绝过某出版社叫我为方言做注释的提议。一是因为,实际上我的小说里也没有太多的方言;二是即使有个别的,我认为也不难懂,读者自会根据前后语义看得出是什么意思来;三是有些我真的认为是别人难懂的,我也在小说里很自然地做了解释,比如“脖工”这个词,在雁北地区村里的老百姓常说这个词,我觉得它很有意思,也就在书里引用了。但我在后面接着做了解释说:在雁北地区,村里毛驴马匹等牲口脖子痒痒,自己没法子解决,就叫别的同类来帮着用嘴给啃。在乡下我们经常见有毛驴站在一处,相互用嘴啃对方的脖子,相互挠痒。村里农民把相互之间在劳动方面的帮助,也就叫做“脖工”。

2【马悦然的翻译保留了小说的原汁原味】

陈之淼:早在上世纪90年代,您的作品就被诺贝尔文学奖的评委马悦然欣赏,马先生对您十分推崇,认为您“是山西一名普通警察,但在我看来他也是中国最一流的作家之一”。在您看来,马先生为何会从这么多作家中发现您?

曹乃谦:马悦然先生为何会从众多的中国作家中发现我,这我没有问过他本人。可我猜想,先生他一定是喜欢我的这种带有地域特色的小说,也一定是我小说中的这种带有泥土气息的莜面味儿,吸引了他。他吃过“温家窑”老百姓的煮鱼鱼,他赞不绝口地夸说好,而这煮鱼鱼就是用带有泥土气息和地域特色的莜面做成的。悦然不仅翻译了我的长篇小说《到黑夜想你没办法》,还翻译过我的短篇小说选《最后的村庄》,还翻译过我的中篇小说《佛的孤独》。我的带有泥土气息和地域性的小说,悦然都喜欢。

陈之淼:您的写作语言非常独特,带有浓郁的地方特色,您认为翻译后保持了这种原汁原味吗?

曹乃谦:我的小说被翻译过瑞典语、英语、法语、日语。我认为,马悦然先生对我小说的翻译,一定是保持着我的小说里的原汁原味。这位资深的汉学家,从1948年就开始研究中国汉语了。他在翻译长篇小说《到黑夜想你没办法》这本书的几个月当中,为了保持小说中的原汁原味和地方特色,他每天都要通过电子邮件向我提问,有时候一天好几封信。我相信他已经把我小说里的地域特色都了然在胸,并在译本里表现出来了。为此,他翻译我的瑞典文版,还获得了2008年瑞典皇家科学院的“Letteredt”翻译大奖。

另外,美国英文版的《到黑夜想你没办法》的翻译陶忘机,是马悦然先生给推荐的。法国法文版的翻译者,也是由马悦然最后给选定的。当时有两组译者提出要翻译这本书,悦然看过他们各自的部分译文后,给选定了其中的一组。悦然精通英文和法文,他推荐的翻译也一定是最好的人选。为了帮助译者理解这本书的原汁原味,悦然还把当时在他翻译的过程中与我的通信文档(即《温家窑风景三地书》),分别提供给了这两方面的译者。我相信,这本书的英文版和法文版,也一定是最大程度地保持了我小说的原汁原味。而美国的英文版的这本书的译文,也还获得了一个翻译奖———北加州书籍翻译奖。

3【写作是命运的安排】

陈之淼:您的经历相当传奇:从小被养母偷出来养大,长大后成了一名警察……这些经历对您走上文学道路有影响吗?

曹乃谦:这些经历对我走上文学道路是没有什么影响的,但是,这些经历会在我走上文学道路以后,成为我的写作素材。好多人不知道该写什么,总觉得没有什么可以写的。还有的人为了写作,费力拔气地要去深入采访自己不知道的领域,要去亲身体验自己不熟悉的生活。我用不着,我有的是写的。我就写我自己。

陈之淼:36岁时因为和朋友打赌开始写小说,您之前没有酝酿过写小说这件事吗?如果没有这个赌,写小说这件事是否永远不会在您的生活中出现?

曹乃谦:36岁前确实没有想到过要写个小说什么的这样的事,更没有想过以后也当个作家这样的事。如果没有朋友跟我打的这个赌,写小说这样的事就有可能永远也不会发生在我的生活经历中。但我更相信,上天早就给我安排好了,要在我36岁的后半年时给我安排一个人来挖苦我,激得我跟他打赌,上天还安排了要让我赢,让我写一篇小说出来,在37岁的前半年时发表了。

这就是命运的安排,我相信命运这种东西的存在。

4【国内知名度不高 国际影响力不俗】

陈之淼:不久前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是中国作家莫言,在获奖之前,您也一度被认为是“最有可能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人之一”。您对此有何评价?

曹乃谦:莫言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他为中国文学在世界文学的殿堂里,争得了地位,也争得了荣誉。

获奖之前,我也一度被认为是“最有可能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人之一”,对这样的说法,我的看法一直是那句话:“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我认为,无论谁获得,这都是存在着天意在里面的。天意是不容得谁想就能想来的,天意是上天在事先就安排好了的。因此,对这样的说法,我的态度:不去想,不来说,不当真,不表态。

陈之淼:多年前,您曾经自费出了小说《最后的村庄》,当时“没有签约,没有合同,花了1.2万,只印了1000本”,但其实当时您已经为马悦然和汪曾祺关注,是什么原因造成国内知名度不高但国际影响力却不俗这种反差?

曹乃谦:是的,我是花了一万二,自费出过这本书,出版社给了我一千本书,当作是稿费了。当时责编跟我说,你再找找人,或许能再少花两千块。她是好心,可我没听她的,我不是那种为了半斗米而折腰的人。就像我的父亲,当年如果给一位领导送上五十斤粮票,或是十斤麻油,就能得到公正的对待。可我父亲没有那么做。低三下四和谄媚讨好,不是我们父子的性格。

自费出这本书的时候,汪老和悦然是早已经关注我了,可没有哪个出版社愿意为我出书。什么原因?非礼勿言,我不来说它。但在这里我透露一个真实的情况。当我用了十年的时间,把长篇小说《到黑夜想你没办法》写完后,我就让朋友李锐帮我找个出版社。李锐告诉我找上海文艺出版社的张贺琴。贺琴大姐看了我的书稿后,连声地夸说好,但是她的领导没有看上我的这本书。贺琴大姐只好无奈地把书稿给我退回来了,并告慰我说,“乃谦,这是本好书,以后总会有贵人来帮你出的”。万事总有个缘分。既然缘分不到,那我只好就把这本书稿搁在了家里。又一个十年后,悦然和文芬帮我在台湾出了这本书,悦然还为这本书写了序言《一个真正的乡巴佬》,后又紧接着翻译成了瑞典文,在斯德哥尔摩出版了。这本书终于面世了。悦然和文芬是我的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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