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败萧何》的人生哲学,主要表现在剧中人对“崇高”的追求
任何一部戏剧的剧中人的行动都是由其精神支配的。《成败萧何》剧中人都有其“崇高”精神支配下的毅然行动,而这种行动则可称为“伟大心灵的回声”。观众观剧时无非是聆听这种“伟大心灵的回声”罢了。创作者笔下的韩信与萧何所透析出来的“崇高”的人文精神实则是对当下“逃避崇高”、“惧怕高雅”思潮和倾向的一种匡正,甚至是对扭曲的价值观展现和“恶劣的个性化描写”的嘲弄。当然,具体而言,虽然萧何和韩信所追求的崇高目的性是一致的,但是反映出来的崇高感却不一样。在历史的高压下,剧中的萧何选择了“忠”的人生哲学,而韩信则选择了“义”的人生哲学。由此,萧何的崇高是一种他律性崇高,而韩信的崇高则是一种自律性崇高。他律性崇高就是一种“在人世中实际存在的那种神性的基础,亦即个别人物性格及其目的中所包含的绝对永恒内容意蕴” 的崇高,剧中的萧何在排解不开“忠”、“义”矛盾时想到了死,但转念一想“[摇板]萧何一死有何碍?谁将这眼前的危机排解开?仰望苍穹乱云盖,(白)大汉朝哇!我为你背负起漫天白幡永世悲哀”,萧何的行动指令是出于他人、集团、阶层、民族、国家的利益,个人淹没在整体之中,自身价值在整体中体现出来,在历史“顿变”中释放能量,他的毁灭能引起观众的恐惧、怜悯、叹惋。而与之相对应的韩信则是一种自律性崇高,这一类悲剧主人公的行动是出于“自由自决的主体性格”,是为了追求个人的美好的生活、理想与愿望,甚至因此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历史剧最高境界不在于展示“原始意义的历史”,而在于把握“历史意义的历史”
《成败萧何》的历史哲学主要表现在对战争的反思上。历史剧的最高境界不在于展示“原始意义的历史”,不在于展示“反思意义的历史”,而在于把握“历史意义的历史”。
《成败萧何》并未作史实的罗列,而是通过“大事不虚,小事不拘”的创作原则,来展示创作者运用今人的历史观对那段历史的反思,以至对整个人类历史的整体把握,从而完成创作者个性成熟发达的历史哲学的艺术呈现。
作者的这一历史哲学意识在萧何这一人物身上体现得最为充分。如果说麒派艺术代表作周信芳的《萧何月下追韩信》是用战争的方法消灭战争,那么这部同样为麒派艺术代表作陈少云的《成败萧何》则是以和谐的理念来厌恶战争。萧何那段“人哪!人都是被人自己逼疯的呀……”是整个剧本中最长的对白,也是作者由事及人的历史哲学意识的“戏眼”。当然,虽然这种直白的“席勒式的把个人变成时代精神的传声筒”而不是“莎士比亚化”的创作法是否恰当还有待斟酌,虽然剧中还带着黑格尔式理性主义的末世论的色彩,但毕竟这一部戏曲作品所展示的历史哲学意识在戏说成瘾、人欲失禁、娱乐至死的当下确实难能可贵。
京剧《成败萧何》是一出具有深刻的艺术哲学、人生哲学、历史哲学意味的悲剧,这部戏的成功意义,不仅远远超出了戏剧本身,而且也超出了整个舞台艺术。它昭示了中国进入21世纪之后包括戏剧在内的整个文化艺术所应坚守的一种美学精神和历史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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