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百年到千年，由建筑师守护的宝藏们

这是AssBook第 986 篇推文

作者 / 群岛

AssBook设计食堂 / 聊聊设计的那些事儿

如何对建筑遗产进行保护，一直以来都存在争议。例如到底是应该“修旧如新”还是“修旧如旧”？“修旧如新”即为了体现古物的“初始面貌”而抹除掉积累的历史痕迹，例如2014年日本的平等院凤凰堂大修，将木结构都涂上了一种叫做“丹土”的红色涂料，并在尖端屋顶的凤凰身上涂金，恢复了其外表平安时代华丽灿烂的原貌。而“修旧如旧”则是保留历史痕迹，对于建筑，可能会保留后期的加建部分。

我们从国内外精选了12个案例，来探讨建筑师在遗产保护中与时间之间或”抗衡“或”合作“的关系。

广仁寺前区环境整治设计

URBANUS都市实践 2020

位于太原西山脚下的西铭村自古以来交通便利，商家云集，是太、古、兰公路必经之村。西铭村西南部由西向东的土冈高出地面十余米，冈上广仁寺始建于距今一千四百多年的隋唐时期，为“区级文物保护单位”。2017年，西铭村被万柏林区列为城边村改造村，并于年底开始拆迁。2018年，万柏林区举行西铭城边村改造建设项目启动，开发建设具有自然禀赋、民俗风情的特色“文旅小镇”。在拆迁的废墟中，广仁寺周边环境整治是揭开“西铭文旅小镇”的一个序幕。

拆迁后西铭村卫星图

新的设计采取了“在地化”（site specific）的设计方法，从已有的广场北墙的一排树出发，选取其中四棵树作为设计基准点，四棵树配以雄壮的树池，使之成为“迎宾树阵”，并把这段北墙打开，形成从下层空间迈入上层广场的大门。上下层之间的高差正好形成大台阶，加强了进入广仁寺的礼仪感。

天台原是一座砖砌建筑，上有一座重檐六角亭。新的设计中亭子四面筑起了台阶，把亭子包围在中间，使之成为了能够俯瞰四周的观景台。这种用四面台阶筑起中央建筑的作法，又契合佛教中“坛城”的图式，是西方净土的象征，使原来普通的亭子又获得了新的涅磐。

改造后广仁王寺鸟瞰

村民生活新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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瓜州榆林窟环境整治与管理及辅助用房设计

黄印武，2018

榆林窟国家文化和自然遗产保护设施项目是“十二五”时期由国家发改委立项，经国家文物局同意实施的保护设施建设项目，由地质灾害防治工程、管理及科普展示用房建设、环境整治和道路桥梁等基础设施建设4个子项目构成。经由中国文化遗产研究院专家引荐，敦煌研究院时任院长王旭东和榆林窟文物保护研究所宋子贞所长委托长期在沙溪从事建筑遗产保护与更新的建筑师黄印武参与其中管理及辅助用房与环境整治方面的设计工作。

项目由黄印武与苏州九城都市建筑设计有限公司承接，2015年底开始方案设计，2016年10月施工，期间克服文物保护规范制约、材料运输困难、施工场地狭窄等诸多条件限制，设计范围也从环境和管理用房延伸到既有设施和部分既存建筑修复改造、基础设施与景观绿化等方面，于2018年底竣工并投入使用。

从崖顶进入窟区的阶梯

（左侧为售票处和纪念品店，右侧为警卫处）

下行阶梯与管理用房

管理用房东侧墙体与山体

入口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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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周口店遗址猿人洞保护建筑

（清华大学建筑设计研究院，2018）

保护建筑的设计目标是阻断雨、雪、冰雹，在不隔绝自然环境的前提下减缓风、温度、湿度等环境要素的剧烈变化，以实现稳妥、改良性的保护策略。保护棚遵守最小干预和可逆性原则，采用大跨度空间单层网壳结构，横跨猿人洞遗址，在南侧山顶及北侧山脚各设置一排落脚点。落脚点均选在敏感区域之外平坦岩层之上，不接触遗迹及其赋存岩壁，以此覆盖需要保护的最小面积。整体建筑施工全部采用场外预制场内拼接，最大限度降低施工期间对场地的干扰，也确保了可以倒序拆除，完整还原原始面貌。

保护建筑外观

结构以不规则曲面覆盖3700余平方米，南北跨度77.5米，东西跨度54.5米，结构落脚点高差30.7米，最大高度35.7米。采用双层表皮，形成温湿度等环境因素变化的缓冲层。内外表皮叶片由参数化计算自动生成，叶片搭接紧密，雨水通过有组织的方式，由保护棚最高处叶片向周围叶片逐层下降排出，其间隙提供均匀的自然采光和通风。

屋面结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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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大馆

Herzog de Meuron，2018

“大馆”位于香港岛商业中心的前中央警署、中央裁判法院及域多利监狱，是一座被围墙围起来由各种历史建筑组成古建筑群。目前该地是香港现存最重要的历史遗迹之一。在2006年停止使用后，整个院落被清空，只留下了一块空地和一系列独特的建筑。从城市的角度来看，这是个位于世界上人口最密集的城市之一的市中心的一个罕见的“庭院”。

改造后的监狱庭院

阅兵场的两侧是一些有着悠久历史的建筑，并形成了一个正式的开放空间，里面有宽敞的空间可以进行公共娱乐等活动、还可以直接进入餐馆和零售商店以及一些较小规模的文化和教育空间。监狱操场被巧妙地从令人生畏的区域转变为一个致力于文化活动的新的开放公共空间。增加新的艺术和文化项目是开放和激活前监狱操场的关键策略之一。两个新建的体量紧靠在周围花岗岩的墙壁上，既没有影响到现有的建筑结构，又形成了一个设计独特的新元素。

JC Contemporary内部的混凝土楼梯

JC Contemporary和JC Cube均使用了铸铝制成的立面系统，其尺度、比例是根据场地周围护墙的花岗岩砌块确定的。这个铸铝立面系统是100%可回收材料，一方面为建筑增添了表现力和质感，使其鲜明区别于周围的历史砖石建筑；同时它还为建筑提供了结构支撑，还能够遮阳避雨。立面单元的孔隙率、花纹图案和表现方式均取决于内部空间的功能和环境要求。在阳光灿烂时，铸铝本身具有独特的粗糙度和质感能够降低外墙的反射率，从而减轻眩光等光污染问题；而黑夜降临时，这些单元能够过滤来自建筑内部的光线，人们将能够看到建筑内部的活动，但光线又不至于过于耀眼。

JC Cube的铸铝立面系统

新建筑和场地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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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西运城五龙庙环境整治设计

URBANUS都市实践 2016

位于山西省芮城县的五龙庙又名广仁王庙，是第五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建于唐大和五年（公元831年），是现存最早的道教建筑。2015年，万科企业集团锁定投资五龙庙环境整治工程，开启了“龙•计划”。环境整治设计围绕着两条线索展开。明线是以五龙庙为主体，展开一系列有层次的空间序列，并植入相关展陈，从而使观者能够更好地欣赏、阅读、理解文物；暗线则是通过提升五龙庙的环境品质和重新解读五龙庙，加强了这一场所的凝聚力，使村民重新聚集、交往在这一世代相传的公共空间，为当下农村精神价值的重塑创造出契机。

整治前后对比

稻田中的五龙庙

村民广场

从庭院中间的廊道看向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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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蓝屋

LWK + Partners，2016

改造前立面

蓝屋建筑群是香港少数仍然遗留下来的战前本地特式建筑，曾经见证香港过去百年来的发展进程。建筑群由三栋建筑物以及周边的室外空间组成，三栋建筑物分别为蓝屋、黄屋及橙屋。

三栋建筑物中， 蓝屋及黄屋分别获康乐及文化事务署古物古迹办事处评定为1级及3级历史建筑。蓝屋建筑群为香港政府首个采用「留屋留人」方式的活化项目。活化不但保留了物质及非物质文化遗产，同时也促进及保持了区内的人际关系及文化。透过不同的社区活动及计划，邻里之间的联系得以维系，新修的跨大楼建设亦能加强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在蓝屋建筑群的活化过程中，绝大部分的原有材料在经过修复还原后已经返回原位。必须替换成新部件的部分会被标记，以示其非建筑物的原有组成部分，而是新添组件。蓝屋建筑群是罕有采用由下而上处理手法的项目：项目团队花时间与居民沟通，聆听他们的声音，了解他们认为建筑物最值得珍惜的地方，并确保这些细节在活化过程中得以保留。得知居民生活环境的各种限制后，团队为建筑安装了新的设施改善生活环境，令活化后的蓝屋建筑群能够满足居民需要，符合现时防火及安全标准，同时仍然能达至保育的最终目标。

2017年，蓝屋获联合国颁发亚太区文化遗产保育保护奖最高荣誉的卓越大奖，是香港首次夺得同类奖项。

改造后立面几乎不着痕迹

新修的跨大楼建设

沙溪复兴工程

黄印武，2006

沙溪位于云南省大理自治州剑川县东南部的河谷地区。古镇寺登街是沙溪的重要城镇，其历史悠久的集市广场可能是茶马古道上最后一个保留完整的驿站。直到20世纪中叶，西藏和云南地区与中国南部沿海通过茶马古道彼此相连。2001年联合国世界遗产基金会（WMF）将沙溪列为世界上100个最濒危的文化遗产名录，进而闻名全球。在随后的几年中，瑞士联邦发展合作司（SDC）和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在地方政府的支持下启动沙溪复兴工程。

沙溪复兴工程的文化遗产保护不再是保守的代名词，而是一种尊重文化遗产价值，着眼未来利用的设计活动。这种设计的目的并非为了自我表现，更多的是不动声色地化解实际矛盾，将遗产价值转化为发展动力。同时，由于不同类型的遗产特点，设计不再具有通适性，而是立足于多样性的语境，因地制宜的采取针对性设计。沙溪复兴工程的主要修复项目包括戏台及两翼、兴教寺、寨门、老马店、段家登戏台及社区活动中心等。

沙溪复兴工程坚持使用当地工匠熟悉的技术，并聘用当地的工匠，以设计来弥合技术的不足。这种做法虽然极大地局限了技术的可能性并对设计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但是在保证项目质量的同时，有利于完成观念和技巧的传递，以便当地工匠可以继续利用这种方式来保护当地更多的文化遗产，实现遗产保护的可持续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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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Museum Hotel Antakya

Emre Arolat Architecture，2019

2009年，土耳其安塔基亚（Antakya）市中心一座新建酒店的工地上，发现了超过一千平方米的马赛克镶嵌地板，其中一些有超过两千年的历史，包含了世界上最大的单片马赛克地板。该遗址的考古学家认为，这些镶嵌作品的风格从希腊化时期横跨到伊斯兰时期，可能包含了前后13个文明的作品。是土耳其境内自上世纪30年代后最大范围的考古挖掘，受到了国家的高度重视。

最终，该项目成为了一个考古博物馆和酒店的结合。避开遗址立柱作框架后，用集装箱装配式做法将酒店房间悬于遗址之上，并造玻璃平台让人们可以近距离观看下方古代文明的杰作。最终文物保护与酒店开发两方取得了双赢的局面。

梅里达地区狄安娜罗马式神庙改造

何塞·玛利亚·桑切斯·格里西亚，2016

西班牙梅里达地区的狄安娜神庙曾经是该城市在罗马时代的城市中心。对于这个重要的历史考古场地带来的挑战，建筑师格拉西亚从历史遗留的痕迹开始设计，这些痕迹存在于罗马时代但至今已不再能清晰辨认，尽管依旧是有效的参考。

该项目需要处理相隔近2000年时光的两个历史时期的关系——恢复罗马时代的空间，作为狄安娜神庙周边区域改造的框架；同时，运用现代设计语汇去融入当代典型的文化、经济和社会需求，确保这个新的城市中心有使用功能，重焕生机。

狄安娜罗马式神庙原貌（左）与建成（右）

建筑师和考古学家团队共同工作，一起定义指导设计的句法和原则，以便适应因未来的考古发现而做出的修改。这些原则使该项目成为一个开放的系统，随着时间的推移会发生变化并重新进行定义。

新建建筑与神庙

考古遗迹与微桩基座

倚靠在边墙上的体量

L形的新建结构由人造石材构成，外表像一个坚实的白色水泥块，与神庙的花岗岩平台相得益彰。新建结构的施工、模板和数量都经过了细致的研究，以确保最终达到预期的效果。广场的泥土铺地依旧如初。

泥土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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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伦巴艺术博物馆

Peter Zumthor，2007

柯伦巴艺术博物馆坐落于德国科隆，这座城市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几乎被彻底摧毁，博物馆收藏着罗马天主教大主教管区长达一千多年的艺术品。

1997年Zumthor赢得了Kolumba博物馆的竞赛，到2007年建设完成正式对公众开放。Zumthor用新的表皮包将教堂裹在里面，和博物馆入口分开。包裹住教堂的柱子下是微桩基础，打入遗址中的沙地里，以将对遗址的破坏降到最低。灰砖外表皮包裹着一层充当结构和保温作用的陶土砌块。根据房间的功能，内表面具有不同的选材（如阅览室的贴面木材，二楼博物馆空间的彩绘石膏或一楼“treasure”房间的黑色面料）。水管嵌入地板和天花板中，以便在需要时控制温度。

德国国会大厦改造

Foster + Partners，1999

德国国会大厦始建于1884年，1894年完工。1894至1918年间首先是德意志帝国的帝国议会，后来在魏玛共和国时期是共和国议会的议会会址。1933年毁于火焚。二战后遭到废弃。现有的改造由Foster + Partners设计。

Foster设计的具有争议性穹顶，或者说拱顶（为了避免与法西斯政权产生联系的一种说法） ，是整个建筑最公共的部分，同时为下方的国会大厦议院工作提供了视觉联系。尽管福斯特最初犹豫不决。拱顶是该建筑可持续战略的功能部分，同时也是对该建筑历史的致敬。虽然这是对建筑历史的认可，但形式却是全新的。明净的玻璃包裹着、沿着外围空间螺旋上升的坡道，明确定义出穹顶空间，并将游客引导至观景台，为游客提供一个眺望柏林城景的绝佳观景点。同时，穹顶底部的天窗直接向下方议会开敞，为正在办公的政府机关提供视觉联系。穹顶中央由镜面板组合成的倒置圆锥反射周边自然光，以进入下方议会，同时利用建筑内部的通风将热空气从穹顶顶部排出。

海德马克遗址博物馆

（ Sverre Fehn，1973）

Hedmark Museum（又称Storhamar Barn）是Fehn最著名的作品之一，设计始于1967年，当时考古发掘工作已经完成。 现场工作于1969年开始，谷仓于1971年完成，而带有礼堂的南翼则于1973年完成。

现有建筑的西翼较早，而南北翼为谷仓加建。Fehn用赭色的瓦屋面将三个方向的建筑统一起来，形成环抱之势。 走进建筑时，地面上的遗迹并不可见，只看见缓缓的坡道将人引向建筑二层。主入口位于西翼，参观者从北翼绕向入口，路上看见远处的山和湖，以及位于曾经主教住宅旁边的中世纪教堂遗迹。进入博物馆后再穿出来出现在院子里，并第一次看见地面上的遗迹。随着一系列的漫游，游人一边感受着静谧的环境，一边参观的挖掘考古的成果。

结语

正如张杰教授所说，”遗产是与现实生活有机互动的历史财富。遗产工作不仅仅具有法律上的保护意义，更是一种需要从理性投入和产出角度去看待的经济行为。遗产保护的终极目标，是让遗产创造性地纳入现实生活，建立一种健康的、自我循环的机制，让遗产工作成为一项可持续的社会活动。当下，不同类型的遗产保护工作都面临突出的问题和症结需要解决。”古迹的意义在于它在新的需求下完成项目所作出的贡献。这一点不仅针对修复项目，即便新建的项目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