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张怡微相机里的上海工人新村

作家张怡微相机里的上海工人新村

作家张怡微住过三个工人新村。

曹杨新村、田林新村、上南新村……在她笔下的《樱桃青衣》《细民盛宴》里,关于工人新村的剪影反复盘旋又出现,诉说着市井老百姓的欢笑、苦涩、希望和迷惘。

“对我而言,工人新村可能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意象符号,但更多是情感空间的表达。”张怡微说,“不管你愿不愿意,它自己就会出现,跃然眼前,或因为一种滋味、气味突然就能调度空间的记忆,让人想起来那个踮起脚才能够到五斗橱的自己,树叶间隔壁阿姨随风飘逸的粉红胸罩,接线员阿姨清脆响亮的呼喊……”

在“上海·故事”读书会“知沪者说”第四期上,张怡微与现场观众分享了她记忆中的上海工人新村。

衰老的退休工人、毛发杂乱的流浪猫狗、形形色色的无业人员游荡……人们对工人新村的印象,普遍是涣散和杂芜的。随着上海的日新月异,工人新村逐渐被崭新的商场和洋房小区淘汰,其中承载的记忆,逐渐成为文学和历史中失落的一笔。

这样的晦暗和杂乱陪伴张怡微长大,也是她文学灵感的来源所在,有别于他人印象中上海的灯红酒绿,她笔下燃烧着细碎和哀恸的烟火,又有上海人特有的矜持与欲说还休。

在《新村里的空间、时间、世间》里,她诉说了自己的观察。“仔细来看,新村像一个充满道具,但剧本还没有写好的地方。所有人都是所有人的影子,我们在对方身上看不到失望却也看到什么转机。”

张怡微拍过许多工人新村里的椅子,长条的,圆形的,各种各样。作为一个摄影者,她的技术或许不是最好的,有些照片对焦不准,另一些甚至有些模糊。但具备作家敏锐和幽默的解读,为这些照片增色不少。

作家张怡微相机里的上海工人新村

“譬如如今的新村里会有很多椅子,很多很多,空置的时候,特别欲说还休。这些椅子大多看起来像友谊。”(注:本文图片摄影为张怡微,图片说明亦由其提供)

作家张怡微相机里的上海工人新村

“有时看起来也合不来、鸡同鸭讲、互相轻蔑。像耗费了大半生的意志力、决定同归于尽的婚姻。”

作家张怡微相机里的上海工人新村

“如果下过雨,这张红色的皮质椅子和毛绒绒的黄色椅子淋湿了,它们的主人,就会从后面幼儿园的铁栏槛上拿出一瓣典雅的马桶盖子,盖在那片湿掉椅子上。”

这些椅子常常摆成面对面的结构,象征聊天的环境;有时候用于占车位,有时干脆孤零零地晾在那里,任凭收废品的将它拿走。在工人新村的路边,还会出现废弃的沙发,无论白天还是夜晚,都有人坐在那里,就像家家户户伸出的晾衣杆一样,固执己见,不被摩登的潮流亦或是规则约束。

作家张怡微相机里的上海工人新村

“在新村里,被奇迹般悬挂起来的东西还有很多,不只是小自行车。对此,我一直有很深的疑惑,就是它们到底是怎么上去的,那么高,需要多长的握戳头……但三十年来都没有解答。”

作家张怡微相机里的上海工人新村

“过于垂顺的衣服,在阳光的照耀下,就很像一个又一个想不开的人。”

在她的观察中,类似的虚拟空间本在公寓生活中遗失,最近出现的垃圾分类,重新营造了属于小区的社交空间。以往人们需要排队倒痰盂、取牛奶、倒开水,现在都不用了,排队等待倒垃圾的过程成为一个全新的集体运动,疏离的人们又因为某个理由聚合在一起。

张怡微曾经参加一些实践活动,亲身走访了上海的许多工人新村。在上海,原有的工业痕迹正在缓缓消失,在杨浦滨江的水岸,烟囱和厂房遗址被改造成游客的参观点,旧有厂房被废弃和重建,只有在上钢新村门口还保留一些工人的雕塑。跟随她一起参观的,还有00后的大学生,对她们而言,童年已经完全失去了工人新村的痕迹,这样的探访与其说是追忆,不如说是城市考古。

作家张怡微相机里的上海工人新村

作家张怡微相机里的上海工人新村

张怡微拍摄的工人新村一角

“在金宇澄先生的《繁花》中提到,工人们尤其喜欢红木家具。”这样的细节耐人寻味,也流露出时代的特殊印记。“如今的我们,很难再解释那个年代的人们对红木家具的特殊喜好。人们对工人新村的关注,更多停留在政治和经济视角上,比如工厂的效益如何、工艺手法如何,生产出的产品如何,但很少将目光投向审美维度。”张怡微说。

“比如工人们爱看什么电影,女性工人们平时做什么工作,如何打扮自己,这些似乎都是缺位的。就像罗岗教授曾经提到过的那样,在艺术的角度上,石库门完全取代了工人新村。”

与其生硬地缅怀城市变迁,不如顺其自然。张怡微选择用笔、用相机,记录下这片曾经记载着无数人情冷暖的公共空间,这是人间烟火,也是她渴望勾勒的日常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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