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起春天,最先想起来的还是童年的春天

一想起春天,最先想起来的还是童年的春天

早春二天,天蓝得发青。

记忆里的北京春天,还是十几年前。

那会儿我住小菊儿胡同,鼓楼东大街,一座上下复式,每个房间都小小的,带有几个大阳台的房子。常能听到鸽哨。春天,那时候我家楼下院子里有两株树,套用鲁迅的话说,一株是樱树,另一株,也是樱树。

春天,它们就会开粉白色的花。开上一阵,一阵雨下来,几场风下来,花就渐渐落了,叶子就长得更繁茂了。那时候最大的心事就是远方的喜欢的人远隔重洋,不知道要不要来北京生活。我走在树下,一阵惆怅,只希望他也能看到这么美的花树。后来,院里的人把树砍了,就这么空了一阵,再后来,栽上了两棵玉兰,但怎么着也不是原来的味儿了。

春天,去法源寺看紫丁香。那时候约着二、三好友,还有当时的男友。法源寺位于南城的法源寺前街,建于唐太宗贞观十九年,每年春天大概四月份左右都有个赏花季,那时满院的丁香花都开了,天气又好,不冷不热,是最佳赏丁香的时间。老北京呢,喜欢什么季节做点什么应景的事儿,出游赏花,古寺拜佛,这都是很有情调的事,它甚至已经融入了生活本身,作为生活的一部分存在了。

那时候的朋友已经大变模样,当时他的信念早就被后来的他亲自打碎。当年的男友已经分手,我们各自结婚,不过都生活在柏林,也很少一起见面罢了。

春天,为什么春天让人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和忧伤?和秋天的万物即将凋零不一样,春天的忧伤还带着股希望的味道。天蓝,空气渐暖,水渐清,云朵很白很白,像棉絮,丝丝拉拉,大地回春,极目眺望,远山、田野……一眼看不到头。这是我印象里的春天,老家的,九十年代的。童年时期的。

这样的风景依然留在记忆里,当年的孩子们都已长大了。他们各自有了各自的孩子,各自有了各自的家庭。童年时生活的小山村也逐渐凋敝,大部分人都早已搬到镇上,或者是小城周边。山村的生活苦啊,没有自来水,没有暖气,没有洗澡的设备。小时候不觉得苦啊,只觉得美,觉得快活。春天时,幼儿园组织我们一起去村里的桃树下看桃花,周末时在城里上班的三姨带我坐公共汽车去逛城里的公园。

在桃树下练剑,后来我从古龙的《多情剑客无情剑》中看到了这样的描写。阿飞在春天的桃树下练剑。多么美,多么潇洒!

春天,想起离去的人。想起短暂相聚过的朋友。满当春天,地上落满“毛毛虫”,就会想起在老家村前,几棵大杨树下和小朋友搂抱在一起满地打滚。这些记忆,就是宝藏,放在心里,想起来嘴角都会笑。

春天总和青春联系起来,春天,正适合青春恣意飞扬,比如“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不管是烟花三月下扬州,还是“屋上春鸠鸣,村边杏花白”,春天总是适合少年的季节。我老家的院子里曾经有棵迎春花,每年属它最早开花,看到那嫩黄色的花朵,就知道春天来了。

其实看过很多地方的春天,看过许多地方的春花。一想起春天,最先想起来的还是童年的春天。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青春期时我总是那么惆怅,明明有那么多玩伴,那么多新鲜事。可能我就是个天生多愁善感的人,成长于四季变化鲜明的中国北方,随时随地为时光的流逝感到黯然。

春树,1983年出生,中国当代作家、诗人,中国大陆80后代表人物之一。2004年作为作家登上美国《时代周刊》亚洲版封面,被称为“新激进分子”。代表作:《北京娃娃》、《春树的诗》、《光年之美国梦》,作品被翻译成数十种语言。除单行本外,其作品发表于《人民文学》、《收获》、《小说界》、《上海文学》、《诗刊》、《诗选刊》等。编有《80后诗选》(三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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