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角度的《红与黑》:嫉妒的男人可能比甄嬛还可怕

另一个角度的《红与黑》:嫉妒的男人可能比甄嬛还可怕

“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才有恃无恐” 在陈奕迅闷骚音色的演绎下,这句歌词不知戳中了多少痴男怨女的缠绵心事,看着MV里落寞的小男生坐在KTV的角落里黯然神伤,恍惚间,所有的听众仿佛都化身都市失意人,散落在世界的边角,为伊消得人憔悴。 

作词者写这首《红玫瑰》的灵感来源也正是张爱玲那篇大名鼎鼎的《红玫瑰与白玫瑰》,得到红玫瑰时念着白玫瑰,得到了白玫瑰却又想念红玫瑰,得不到的永远最好,让人嫉妒的才欲罢不能。 从上个世纪的都市男女到火遍大江南北的甄嬛和如懿,由嫉妒引发的一切戏剧冲突都使人津津乐道,因为嫉妒就像“多疑而悲伤的幽灵”,让人时而焦虑、时而激情、时而骄傲、时而白痴。 

世人总觉得女性善妒,恰如《甄嬛传》中皇后娘娘的那句“臣妾做不到啊”,三宫六院,遍地情敌,如何能够不嫉妒?然而不论男女,嫉妒本是天性,男人嫉妒起来,其手段之毒辣狡诈,恐怕不比甄嬛差。 就像《红与黑》中的于连,当嫉妒邂逅欲望,野心遇上阴谋,一出好戏也便开始了。

于连

司汤达认为,爱情的核心就是嫉妒。结晶生于此。起初,人们占有的,从来不是另一个人的爱情,不是他的身体,而是他的欲望。“第一次结晶”的喜悦,就发生在这样一个充满自信,未经过思考的肯定中。“她是我的!”我们对自己说。这是非常唯我论的错觉。

接着,我们意识到对方是他者,在“第二次结晶”中,才开始慢慢真实地依恋这个人。对方让你等待时机,使你耐心等候,与你保持距离,拒绝跟你约会,谢绝你的拜访,给你回信,撵走你。对方也有可能爱的是另一个他者,而不是你。对方,总体上来说,是欲望的主体。第二次结晶,让你真正坠入爱河,让你变得十分敏感,总是与出人意料,与他者欲望有关的意识连接在一起。

“她爱我吗?”这才是真正的问题。爱情,永远带着惧怕。

她爱我吗?              

作为作家的司汤达,用叙述的方式,描述在那个时代嫉妒怎样使人坠入爱河。小说对他来说就是移动的镜子,在这镜子里,文明人经过不同的结晶阶段。于连·索海尔,《红与黑》中的男主人公埋在木尔侯爵家当他的私人秘书,一见到侯爵的女儿玛蒂尔德,就被她那双异常美丽的眼睛迷住了。可他,作为木匠的儿子,当然无法企及她的爱情。

然而她惊奇地发现,这个巴黎的贵族女人,那么优雅,那么高不可攀,却表现出对他独特的兴趣,于是,他极其珍惜这份几乎不可能、几近馈赠的感情。他仅仅是一个家仆,但玛蒂尔德显然是爱他的。他与她在惊心动魄、令人难以置信的情境下做爱。然而,这次的诱惑只是他虚荣心与荣誉感获胜的产物:他无法错过这次机会。他欢喜极了,却并没有因此迷恋她。这是第一次的结晶。

一见倾心

只有玛蒂尔德开始跟他讲述,那些经常来她家参加沙龙晚会的优秀年轻人如何向她献殷勤,那些人是于连认识的,他才真正开始陷入对她的热恋。她愉快地描述自己对这些人产生了“短暂的热情”。这是极大的折磨。

“什么!还有德凯吕斯先生!”于连喊道,被抛弃的情人那种嫉妒的苦涩在这几个字里显露无疑。玛蒂尔德也明白他的嫉妒,却没有觉得被冒犯。

她继续用优美无比的语气巨细靡遗地描述她昔日的感情经历,包括最私密的细节。他仿佛亲眼看见她所描绘出来得图像。他痛苦地发现,就是在描述的过程中,她在用心挖掘自己的感受。

嫉妒带来的痛苦莫过于此。

猜疑竞争对手是被爱的,已经非常残忍了;听到自己心爱的女人亲口说出这些恋爱的细节,而这份爱,恰恰是自己迫切渴望的,这样就更落入痛苦的深渊而无法自拔。

于连

玛蒂尔德觉得这些不用付任何代价,欢快、浮夸、清晰还充满感情的坦白非常有趣。“她在这种对谈中找到一种特殊的精神满足。”而同样的叙述,对于连来说,却是无边的痛苦。“这已经到了人类能够承受的痛苦的极限了。”玛蒂尔德“折磨”着于连,他则警惕着不露出“苦涩”而残酷的嫉妒。他担心被她“猜到”。

他没料到自己的伤痛是如此强烈,差一点就瘫倒在玛蒂尔德的脚下,或痛哭起来。然而,他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安静地听着。他发现在嫉妒的作用下,自己比以前更爱玛蒂尔德,更加崇拜她。“所言所语,都无以表达我对她的崇拜。”此时,他也重新发掘了他熟悉极了的这个年轻女人的身体,连最熟悉最细节的地方都有新的发现。与她一起散步的时候,他“默默地观察着她的手、手臂和女皇般高贵的身影。”这是第二次的结晶。

他爱我吗?              

于连彻底被焦虑俘虏了。他痛苦得像胸口赌了融化的铅,到这个地步,不得不向在伦敦遇到的俄罗斯王子科拉索夫倾诉。这位世界级的花花公子,早先已向于连说明显出“高级自负”的基本常识,这次又向他展现了真正的爱的艺术。科拉索夫是思考爱情的高手,他知道,人们坠入爱河首先得益于想象。他教导于连说,他心爱的女人,要看的不是他实际的样子,而是她梦想中的那个人。这确实就是结晶理论的一个变形。

接着,这位俄罗斯“医生”开了三个处方:装作对这女人的魅力毫不在意;通过两种途径假装爱上另外一个女人——悄悄在城里行动,却要在信里表现出极大的热情;然后就等着这位自私又任性的女士——管她是因为出身还是因为财富变得如此,真确地表现出不安。只有当所爱对象开始行动时,我们才算真正地开始恋爱了。这样,因着焦虑开始苏醒过来的深情的注意力,开启了第二次的结晶。

第一次的情至深处

这场喜剧色彩的治疗场景,带出的受害者是一个闯入者、外来者、假装正经的女人。她在费尔瓦克将军去世之前一年成为费尔瓦克夫人。于连在玛蒂尔德震惊的目光下实行了“医生”的计划。

俄罗斯处方相当有效。这是一个令人心碎的场景,它包括了所有司汤达式的情欲要素,玛蒂尔德终于承认了自己的嫉妒和对于连的爱。一天,木尔侯爵的书房,玛蒂尔德在一个抽屉里发现了费尔瓦克夫人写给于连的信。她“慢慢地打开它们”,司汤达写道。时间就在这里停住了。

“请你至少回答我,”最终玛蒂尔德用恳求的口气说道,可是并不敢看于连,“你知道我非常骄傲,处于我的位置我不得不这样,我承认那甚至是我的性格;费尔瓦克夫人从我这里夺走了你的心吗……她像我一样,因这逃脱不开、致命的爱情为你做了所有的牺牲吗?”

于连的闷不作声,算是回答了。“她凭什么,”他想,“要求我这个忠诚的男人泄露秘密?”玛蒂尔德试图读这些信的内容,可眼泪模糊了她的双眼,什么都看不清。

这一个月以来,她感到那么痛苦,可灵魂的高贵让她耻于说出自己的感受。此刻,一个偶然使她的情绪如洪水般决堤。有那么一刻,嫉妒和爱超越了她的高傲。

嫉妒超越了她的高傲

多亏了科拉索夫的好建议,于连才有办法捕获玛蒂尔德这只善变、高傲、爱赌气的“老虎”。于连非常嫉妒,可他太高傲了,无法说出口;最终,他倒让这位年轻女士说出了自己的嫉妒;这一个月的时间里,他通过假装爱上不幸的费尔瓦克夫人,自己耐心地指挥控制着嫉妒这一情绪。在突然而来的坦白中,玛蒂尔德说出了她的骄傲和自己对他的感情。

这双重的表白是极大的启示。于连“看到她(玛蒂尔德)眼中极度的痛苦感到非常震惊,甚至觉得这已经不再是她平常的那张脸了”。至此,对两个恋人来说,就在相互的、由一方或另一方蓄意挑起的嫉妒情绪里,完成了第二次的结晶。

他们驯服了骄傲,感受到了不能被爱或对方更爱别人的惧怕。可实际上是于连这边,他作为男人,引导着游戏的进行。有人适当地教导了他爱的艺术:他必须让玛蒂尔德时刻处于这种惧怕的状态。让她害怕!征服她!他掌握了俄罗斯王子的“医学知识”。

如此看来,不是因为占有某一对象而不嫉妒,事实正相反,是因为我们很清楚,我们因无法占有而嫉妒。质疑与所爱对象之间的关系,这个过程是非常值得关注的,该对象——事实上是有自主能动性的主体——因此他的爱情在我们看来是容易流逝并且不稳定的。

于连

司汤达认为,嫉妒,尤其是女性的嫉妒,是能够从无力的愤怒和自我藐视中承受的全部。痛苦就是愤怒,所以,从今以后,这样的愤怒要用它带出来的效果来评断,而非它是否合法。古时的愤怒,是高尚行动的模范,现在成为恢复实力平衡的尝试。它笨拙、虚荣,没有能力最终爆发出来。所以必须得求助于爱的艺术,或“俄罗斯政策”。

义愤和伸张正义之愤怒的伟大辩证场景,已经过时了。此时,我们需要的是:这意外令人生气,但我们必须保持冷静。这里关乎的,是“胜过”我们高估了的对手,因为我们总是自我藐视。

本文节选自《嫉妒:一桩不可告人的心事》,有删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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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茱莉娅·西萨著,郑园园译,《嫉妒:一桩不可告人的心事》,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生活书店出版有限公司,2018年5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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