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读《红楼梦》：探春才是最富现代意识的女性？

中新网北京8月11日电(记者上官云)“开谈不说《红楼梦》，读尽诗书也枉然。”《红楼梦》被誉为四大名著之首，书里出现频率特别高的，当属黛玉、宝钗、宝玉等人，被众多读者认为是当之无愧的主角。

有人说，探春才是书中最有现代意识的女性。学者欧丽娟在接受中新网(微信公众号：cns2012)记者独家采访时提到，探春拥有独特光芒，还是一个超越时代的人物。真是这样吗？

探春初见林黛玉。书中描述她“盼顾神飞”“见之忘俗”。图片来源：87版电视剧《红楼梦》截图

管理荣国府初露锋芒

对探春，历来评论家不乏赞誉。清代，西园主人曾将《红楼梦》分为“情”与“事”两个范畴，他认为“以事言，此书探春最重”，“探春者，《红楼》书中与黛玉并列者也”。

单从出身看，她的起点并不高。虽为荣国府二老爷贾政的女儿，母亲却是目光短浅的赵姨娘，还有一个猥琐的弟弟贾环。按照古代眼光，她属于“庶出”，似乎没什么话语权。

但探春是一个“才自精明志自高”的贵族小姐，连有名的“女强人”王熙凤都不敢小看。贾府的仆人兴儿曾说她是“老鸹窝里出凤凰”，这一点，在第五十五回前后尤其明显。

那时，原本的大管家王熙凤生病，李纨、探春、宝钗三个人暂时参与管理荣国府事务。探春敏锐地发现弊端，开始推行改革措施，将大观园内的花果树木等分派给各位老妈妈管理，年底将收益上缴一部分即可，一下节约了不少管理费用。

探春协助李纨处理荣国府一些事务。图片来源：87版电视剧《红楼梦》截图

即便拥有了一定权力，当亲舅舅，即赵姨娘的兄弟赵国基去世后，她没有滥用私权，而是按例批了二十两银子。赵姨娘为此大闹一通，但探春不予理会，秉公处置。

大快人心的“一巴掌”

固然生性沉稳，但当自身尊严遭受无理侵犯时，探春也是勇于抗争的那一个。

到了七十回以后，贾府由盛转衰的迹象已十分明显。此时，由于一些意外事件，加上王善保家的挑唆，王夫人等决定“抄检大观园”。这次抄检，也间接导致晴雯的死。

来到秋爽斋，王善保家的小人得志，心中得意，伸手便去翻动探春的衣襟，口中还说：“连姑娘身上我都翻过了，果然没什么。”

抄检大观园时，王善保家的仗势欺辱探春。图片来源：87版电视剧《红楼梦》截图

话音未落，探春抬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并斥责她：“你是什么东西，敢来拉扯我的衣裳！”

这个耳光，被很多红迷称作大快人心。欧丽娟解释，以旧时传统伦理而言，王保善家的是刁奴欺主；以现代意识而言，王保善家的侵犯了探春的人格尊严，本就应该挺身而出，划出不容侵犯的心理界线，以免对方得寸进尺。

“作为对霸凌者的当头棒喝，这在任何时代都是大义凛然的勇气表现。”欧丽娟认为，“最难得的是，探春清楚她要付出的代价，勇于承担，并非愤怒情绪下的意气用事，诚为理性之人。所以，探春是真正超越时代的人物。”

探春痛斥王善保家的。图片来源：87版电视剧《红楼梦》截图

探春看到了贾府的穷途末路。她曾说：“我但凡是个男儿，可以出得去，必定立出一番事业来。”这已经胜过了《红楼梦》里众多男人，说她超越那个时代，委实不过分。

拥有善于发现美的可贵能力

除去应对事务的能力，探春也善于发现美。

她“素喜阔朗”，打通了房间，按照自己的审美布置：“当地放着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选用的盘子出自“大观窑”，“盘内盛着数十个娇黄玲珑大佛手”，欧丽娟曾经计算，这些描写中，从头到尾一共有八个“大”字，很好地体现了探春大气的性格。

《红楼梦》继续描写，“西墙上当中挂着一大幅米襄阳《烟雨图》”，“在左右挂着一副对联，乃是颜鲁公墨迹”，内容写的是“烟霞闲骨格，泉石野生涯”，与“烟雨”一样，流露出一派淡泊的隐士气象。

上述物品不光是为了显示贾府小姐的物质品位，也是曹雪芹要结合这些描写，体现探春在书画方面的造诣，展现探春开阔的精神品质。这是她和黛玉、宝钗很不一样的地方。

借着刘姥姥的视角，描述了秋爽斋中的摆设。图片来源：87版电视剧《红楼梦》截图

探春喜欢柳条编的小篮子、泥胶垛的风炉子……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文化创意。

有一次，宝玉用“缠丝白玛瑙碟子”盛荔枝，给她送去，她便把碟子留下，因为好看。她懂得欣赏，善于发现美，这是一种难能可贵的能力。在《红楼梦》里，很少有人是这种类型。

《红楼梦》中每个人都是独特的

常言说，一千个人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带着不同的家世背景、生活经历去看《红楼梦》，每个人都能得到不同答案。

《红楼梦》像是复调音乐，每个声部都有价值。欧丽娟曾说，“不能以单一视角来看它。要解开对其中少数两三个人的偏好，把眼光投射到前八十回庞大的宇宙，领略每个行星的独特轨迹。”

二十来岁时读红楼梦，可能只能和黛玉有共鸣，她的遭遇、性格、才情，能够很轻易触动读者内心的某一面；但当有了相对丰富的人生经历时，就能发现更多生命内涵，比如探春大气之余的沉稳，刘姥姥市侩之外的善良。(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