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春林对话钱征洪：艺术家一定是离自己的心更近的人

编者按：在文化、艺术形式多彩纷呈的今天，文化的走向、艺术的普及、文明的传承越来越受到关注和聚焦，艺术的复兴与文化的未来成为值得探讨与关注的话题，在如今这个历史节点回看和展望，中国文化的前世今生是什么模样，又将如何走向世界？

3月27日、30日下午，主题为《自古--文化的前世与今生》的“云论坛”上、下半场在北京召开，论坛由云浩、许戈辉主持，云集思想界、艺术界、文化界顶级重磅嘉宾，追溯中华文明的源流与中国文化的流变，从文明的流变看世界的格局。以下为中国艺术研究院中国油画院副院长朱春林与凤凰艺都美术馆副馆长钱征洪的对话实录。

左：中国油画院常务副院长朱春林，右：凤凰艺都美术馆副馆长钱征洪

朱春林：首先感谢凤凰画材集团对这次文化论坛的支持，做为一家生产文化产品的企业，对公益、文化有担当和责任，令人钦佩。

钱征洪：有这样的契机让我们参与进来也是给我们一个学习的机会。我不是学艺术出身，但是很喜欢，有人说每个人都是艺术家，这句话从欣赏与感觉的层面讲我认为是对的。

朱春林：当然了，艺术跟每个人心灵的感受有直接的关系。艺术不仅仅要有很好的手艺、技术，艺和术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合在一起叫艺术，术是办法，艺是核心，真理的感受通过高明的形式表现出来才能成为艺术。

钱征洪：只不过每个人的艺术感觉体现在了不同的地方，有些是高尚的，有些是通俗的，比如说生活中做事有一种行云流水的感觉，你能享受那种状态，体会这种感觉。我喜欢摄影，经常在夕阳西下、朝阳升起的时候，很激动，总想将最美的瞬间捕捉下来。

朱春林：每个人都有发现美和追求美的眼光和权利，生活当中处处都能感受美、经历美，在美的浸润下，在美的生活中你会有一个淡定的、朴素的、幸福的状态，如果心里被负面的、不美的情绪占据着，老是拧在一起的，自己会难受，所以要用美来改变我们内心的世界。心里有美，你会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发现让你心为之所动的风景。

钱征洪：画家的职业让人羡慕，可以自由的表达自己。

朱春林：这是因着画家的工作方式决定的，要用自己的视角和理解来重新解读自然，这一点很重要。宋代朱熹提到“格物致知”，就是观察、认识、体会对象，最终发现事物背后的本质，透过现象发现本质，也就是认识真理。

钱征洪：你能感受到这种力量的存在，我也有同感。我在凤凰画材跟随陈（卫宏）总工作，始终认为我们的工作也是为了追求这种价值的存在。陈总是创一代，不是富二代，他通过自身的努力把这种不起眼的画材企业做到现在的位置上，在国际国内有一定的影响，背后一定有文化力量的推动，精神力量是原动力。凤凰画材集团在做强专业画材产品的同时，积极向艺术领域延伸，为艺术家提供高品质的画材产品，设艺术凤凰奖学金，助推年轻艺术家成长，在中国油画艺术界建立了良好的口碑。

近年来随着国内油画艺术产业的发展，凤凰艺都开始扎根北京798、无锡金城湾凤凰岛等多个国内重要城市艺术区，专门从事油画艺术品的推广运营，是国内颇具学术影响力和专业运营能力的艺术机构之一；并建立了非营利民营专业油画美术馆——凤凰艺都美术馆，开展专业学术研究，为中国当代优秀中青年油画艺术家提供展示平台。

朱春林：多年前你们企业出口产品面临反倾销案，可否说说当时为什么会出现反倾销的事情？

钱征洪：2005年，我们进入美国市场，美国人感觉到纺织品这个行业中国太强大了，于是进行了一些所谓反倾销调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句话用在处于“后配额时代中美纺织品反倾销第一案”风口浪尖的凤凰画材身上再贴切不过了。美国商务部作出的对我国油画布出口课以重税的终审裁决，无疑宣告了国内众多画布生产企业的命运，但无锡凤凰画材却无意中成为这场贸易战的受益者。

作为对美出口油画布最大涉案企业和第一被控方，凤凰画材占中国画布出口美国总量的80%，在美国市场占有率为11%，凤凰画材不得不踏上了应对跨国诉讼之旅。当时陈总不惜花20万美元巨资请来了富有国际反倾销诉讼经验的美国律师为其助阵，陈卫宏本人也因此而入围了2005无锡经济年度人物。

按美国商务部的终审裁决，宁波康大等中国画布出口企业将以77．09%至264．09%的惩罚性关税面对这场跨国诉讼，而凤凰画材的平均关税则为72%。我们企业的产品价格要比同行高出20%，产品质量也较好，相对倾销的可能性要小一些，美国商务部派官员也进行了实地调查，因而此次的裁决结果大概与我们的产品价格和质量有关。

出乎意料的是，裁决一出，美国客户的画布订单蜂拥而至，以至凤凰画材有些不知所措。“变数太大了！”陈卫宏说：“由于那些关税是由美国客户承担的，200%多的税率显然难以接受，客户自然就往我们这边跑。”为了突出这个包围圈，规避这个贸易壁垒，所以在2006年的时候我们前往不受贸易壁垒限制的越南考察，并决定在那里投资设立出口规模1500万美元的工厂。

不管是课以重税还是实行配额，凤凰画材都将会是最后的赢家。

后来我们又决定去跟中国关系更好的柬埔寨设立工厂，越南的工厂离开边境25公里，柬埔寨的工厂离开边境也是25公里，两个工厂直线距离是50公里。

在中国苏北，也是为了响应国家苏南经济跟苏北经济相互融合发展的思路，为当地的经济发展做出贡献。其实有时候真的是你心中有善，机会就来了，现在苏北经济发展很好，我们也是纳税大户，提供了近2000左右的就业机会。    

到现在，我们越来越感觉到企业的发展，最终的胜利是文化的胜利，这是我们董事长在会议上跟我们讲的。

凤凰艺都美术馆副馆长钱征洪

朱春林：你们陈总还是有文化前瞻性，有远见卓识。

钱征洪：我们董事长2008年做了几件事。

第一件事，推动中国油画的发展，和中国油画协会，和中国八大美院合作，包括和中国油画院互动，因为他有这样的情怀，陈总这一点让我很尊敬。

第二件事，他始终有一个文化理想，助推中国青年油画艺术家成长，帮助艺术家在中国美术馆、台湾、新加坡、山东美术馆、中华艺术宫做展览，目前正考虑在苏州博物馆办展。

朱春林：说到苏州博物馆，在苏州这样一个历史文化沉淀厚重的城市，贝聿铭以现代元素设计的展馆，注入了很多东方元素，没有丢失文化的符号，有古典的东方美感，又有现代气息，很了不起，在苏州城市环境中很协调，甚至焕发出一种新的光彩。有些现代的建筑，放在环境里面是格格不入的。

钱征洪：我觉得贝聿铭老先生他里面有中国的故事，有中国的元素，让心灵明亮，明亮在我们对传统文化的升华上，这是我的理解。

朱春林：文化传播要赋予文化背后的精神力量，如果文化单薄，没有内涵就没有力量。心灵强大才是真正的自信，文化自信不是嗓门高，口号喊得响就有自信，自信可以用一种平和的声音传递出最有力量的信息来。王阳明去世之前学生问他还有什么要交代的，有什么遗言，他最后说的一句话是“此心光明、亦复何言”。他一生都在追求光明，年少时问老师一个问题：“何为人生第一等事？” 老师给他的答案无非是考取功名，光宗耀祖。他不以为然，他的理想是要成为圣人。包括他父亲都嘲笑他，说你好好读书，别太狂妄了，圣人不是谁都能做的。结果王阳明成为500年来没人超越的圣贤。一个儒生带兵打仗平匪，平息宁王朱宸濠的谋反，以他的致良知的智慧，轻而易举化解各种矛盾。儒家文化追求圣人之心，胸怀天下、经世治国之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有这样的理想才会有内心强大的力量。

钱征洪：这就是文化的意义。

朱春林：文化就是要开启我们的心智，让我们蒙昧的心被打开，黑暗的世界被光明照亮。

钱征洪：思想的经典、文学的经典、绘画的经典，都在塑造我们。

朱春林：我们在面对创作的时候，将我们心灵的世界赋予在作品里，别人读你的作品会有一种归属感，认同感，产生共鸣，才能真正体会作品中的美。艺术和人的生命直接相关，一个猥琐的生命，你不可能期待他作品里面传递出崇高、伟大的力量。一个人里面有良善的、优雅的、美的情怀，作品里面一定会传递优雅的、美的气息。画如其人，什么样的人才能画出什么样的画。

钱征洪：画如其人，文如其人，道理是一样的。艺术家一定是离自己的心更近的人。

朱春林：心是一个很抽象的概念，心不是我们物质的存在，其实是一种灵界的存在，已经超越了肉体。生命本身是一种气息，也不是肉体的存在。生命离开了，留下来的是遗体，尽管生命需要依托这个躯壳而存在。

钱征洪：不管怎么说，我们的文化必须在我们的活着这一段时间里面去努力、去实践、去创造，我们如何在各自的工作岗位上来实现我们的价值和文化自信，对我们凤凰画材来讲，就是要打造我们的自有品牌，打造我们的民族品牌，用我们的工匠精神来赋予这种文化、品牌的自信，这是我们的使命。

朱春林：我们希望在油画这个平台上能够提升，我们自己在不断的成长、在不断的进步，同时影响一些年轻人的方向，我们能够帮助他们有一个更好的发展，我们也期待着未来年轻人他能够超越上一代，能够有更伟大的艺术呈现出来。

我们不同行业每一个个体都有责任，一个国家文化的兴盛，一个民族的未来是靠每一个人的共同担当，在这个世界中，多一份美善，多一份寻求美、传递美的力量，就会少一份丑恶。

100年前蔡元培提出“以美育代宗教”，用美育来唤醒国人。100年过去了，我们这个时代又面临新的问题，100年前我们很贫穷落后，我们是东亚病夫，被世界瞧不起，现在我们经济成长起来了，但在文化上仍然欠缺，美育仍然需要重视。

中国油画院常务副院长朱春林

钱征洪：现今时代欲望的膨胀和灵魂的萎缩，没有文化的滋润，人不知道往哪里走，所以才会困惑。大家都在物质世界里面不断去索取，精神的生活，精神家园没有真正建立起来，只是以物质衡量肯定会产生很大的落差，导致很多问题。

所以说艺术可以疗伤，文化艺术的浸润，能打开心结，看到美，找到信心。

朱春林：我们这次这个活动要探讨一个话题是希望让大家进入一种文化的视野，以更超越的视野去看待文化的未来，它不是一个局限在自己狭隘的小的范围里面，而是站在人类的大视野看待未来，现在中国在国际上的声音，在国际上的话语权也越来越有份量，如果文化不够有说服力，别人还是不服你的，真正的底气靠的是文化。

钱征洪：软实力。

朱春林：文化是人类的共同财富，现今这个时代我们拿什么贡献给世界？

钱征洪：我觉得这一点很重要。这是一个立场问题，真正文化人应该是高尚的，富足的，温暖人的，这才是一个真正文化人的情操、情怀，所有的东西归纳成一个核心就是你对于人性之善的褒扬。

朱春林：我们在一种比较扭曲的现实当中，不可能避免各种困惑、纠结，但是有一个原则就是心向光明。

钱征洪：终极的拷问，你的心被谁抓住，被光明抓住还是被黑暗抓住，就是用文化的力量去解放，去照亮，去创造人类文化的共同记忆，用作品温暖整个时代。

朱春林：凤凰卫视、凤凰网、凤凰画材虽然没有直接的关系，但是因为这次论坛，因着对文化情怀的共同追求，大家连接在一起。

钱征洪：感谢中国油画院创造的这个契机。

朱春林：主要是云浩老师，他是一个爱读书，有文化担当和思考的学者。他热心做文化事业，希望在文化上为这个时代发声，因此组织不同行业有文化情怀和担当学者和艺术家，将大家联接起来一起讨论，引发思考，目的是为了让我们在这个时代能够自觉以文化温暖这个世界，这是我们的初衷。

钱征洪：每个人受教育的背景不一样，从文化的高度视角我需要仰望星空，从人的视角看大家都是平等的。

朱春林：这是普世文化的基本原则，人生而平等。这个世界常把人分成三六九等，世界其实不公平，有人生在富贵家庭，有人生在穷人家庭，从小受到的教育不一样，但每个人都是有灵魂、有生命、有尊严的人，尤其在面对生死的时候，大家都是平等的。

钱征洪：我完全赞同你的观点，不说法律面前人人平等，面对死亡人人平等，人与人真诚相待可以走下去。

凤凰画材是我们陈总的作品，他是总导演，团结大家一起朝着一个目标，要成为行业的一个国际品牌，民族品牌国际化，他有这个情怀，他经常说的，真正的胜利是文化的胜利，文化胜利某种意义上就是人心的胜利。为什么说兄弟同心其利断金，文化是最容易团结人心的一剂良药，这是传递文化的结果，感动一大批人形成一种力量，这就是文化的力量。我们的论坛就是造就这样传递文化力量的人，为这个新时代提供我们智慧，提供我们的力量。

朱春林：这就是我们初衷。

钱征洪：我们要觉醒，这是一种文化的传播、一种引导。我们这个时代的人精神面貌究竟怎么样，人民有信仰，国家有力量，我们该怎样用我们的文化去告诉大家，你可以过得更幸福。

朱春林：这个社会有非常复杂的一面，各种情况都有可能发生，在社会现实当中，可能会有各方面的挣扎搅在一起，根源在哪，来自于我们的内心，一个人的心如果扭曲了，就会产生一种很可怕的力量。我们要看到人性的丑恶，要反省，时常观照自己，孔子说一日三省吾身，人每天都有可能滋生恶念，只有自觉的反省和忏悔，才能激发善，致良知。

钱征洪：对，人一半是天使，一半是魔鬼。怎样拯救内心的天使，遏制这个魔鬼，信仰是一种方法。对人性的揭示、引领、建造，这就是文化的担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