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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敖自传》责编:贾宝玉也比不了李敖,太会追女孩了


来源:凤凰文化

李敖在书中写,早年他们同聚在梁实秋门下的时候,是非常好的文友。但当李敖受到国民党打压的时候,余光中不停地要表态,很胆小,做了一些为李敖不耻的事情。李敖入狱后,在监狱里受了很多罪,包括江姐受过的那种罪。

“一往直前、二入牢狱、三头六臂、四面树敌、

五花八门、六亲不认、七步成章、八面威风。”

这是李敖对自己一生的评价,今天上午10点59分,“一代斗士”、“一代狂人”李敖辞世。今年年初李敖的“最后一本自传”《李敖自传》在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本书为李敖八十岁时写的自传,台湾版书名为《李敖风流自传》,中国大陆首次出版。全书40多万字,五百多个小节,41幅照片插图。李敖用幽默诙谐的笔调,记取了自己一生中的点滴片段,从中既能了解李敖八十年人生岁月的主要经历。凤凰网文化第一时间连线了大陆版《李敖自传》的责编付如初。

以下为对话实录:

凤凰文化读书:在出版这本书时,你与李敖先生本人有过交流吗?这本书在台湾叫《李敖风流自传》,为何大陆版的少了“风流”二字”?

付如初:出版这本书我一直是和版代接触,和他本人没有交流。“风流”这两个字,从两方面理解,其中一个是传统意义上的文采风流、独领风骚的“风流”,另外一个则是“文人无形”意义上的,有一点贬义。李敖先生也曾说,原来大家对他了解不够多的时候,因为他的风流故事,大陆有人都认为他是西门庆了。出于种种考虑,我们把“风流”二字去掉了,李敖先生也是同意的。

“斗士”李敖的另一面:情深义重、古典风雅

凤凰文化读书:李敖先生以往都以斗士的形象示人,在《李敖自传》责编、出版过程中,你对他有没有一些“意外的认识”,发现其不同的一面呢?

付如初:你这个问题太好了,刚刚在往单位的路上我就在想这个问题,他跟我以前理解的有什么不同?我以前不太喜欢他的大嘴巴,看《李敖有话说》的时候,也只是姑妄听之。那时候我觉得他是一个狂人,其中不乏作秀的成分。而且,他不给人留台阶,不给人留面子,与我们平时接受的教育、礼仪、道德偏离太远。但编他这个书的时候,我忽然在细节中发现他其实是一个情深义重,甚至颇有点古典风雅的人。他的很多做派,实在是因为各种遭遇扭曲了他。

凤凰文化读书:古典风雅的“李敖”,这可以举点具体的例子吗?他在和这些名人交往中,哪些是你感触特别深的?

付如初:其中一个例子是早年他做《文星》的时候,他的搭档是萧孟能,他跟萧孟能一度是很好的朋友,也是战友。但是在国民党的高压之下,萧退缩了,李敖入狱之后,按李敖的说法,萧孟能也有落井下石的举动。但是后来等到萧孟能晚景凄凉的时候,他对他的评价并不是一位贬损,也有深情义重的一面。

他有一个说法就是: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在反国民党的问题上,我非常无情;但不涉及这些的时候,我可以跟你“两老无猜”。

最典型的例子可能就是对章孝慈,蒋介石的孙子。当时章孝慈在东吴大学当校长。李敖第二次出狱之后,国民党的党禁和报禁都开放了,章孝慈邀请李敖去东吴大学演讲。李敖演讲标题叫“怎么反对章孝慈”。他在这个演讲中大骂蒋介石,大骂蒋经国,并不因为是章孝慈邀请就别留情面。

但是,他跟章孝慈私底下又是特别好的朋友,尤其是最后,章孝慈中风了之后,他通过他个人藏品的拍卖,捐给他700万!这是一个特别典型的例子。也给了他最好的自吹自擂的资本:你看我对他的爷爷、对他的父亲绝不姑息,但是我对他本人,我就要尽到朋友的极致。类似的例子有不少,这让我很意外。

我想,那些指责李敖无情,会作秀、爱作秀的人,哪个又肯出这么多钱给别人呢?

贾宝玉也比不了的李敖:真是太会追女孩子

凤凰文化读书:作为才子,李敖和他的“风流”——他的女人们,书中有些什么动人的点?比如大家津津乐道他与胡茵梦的感情。

付如初:他和胡茵梦的相识和婚变,在书里有很详细的记录。其实你看李敖一生都追着她骂,可以说是“逢梦必骂“,他说,在她50的时候送她50朵玫瑰,意思是提示她,美艳如你胡茵梦,也有50的时候。不无恶意。但是到胡茵梦60岁的时候,他又想给他送60朵玫瑰,这个时候胡茵梦不在台北,他就在自己的微博里发了一条微博,颇为感伤。(记者注:2013年4月22日20点20分,李敖通过微博为胡茵梦送上60岁生日祝福并伤感回忆旧情,微博原文:“离婚以后23年,我送她50朵玫瑰,是蓦然回首、是生日礼物。10年过去了,多少人非、多少物故。再送60朵吗?我犹豫说不。花店要收件人地址,我要打听。辗转传来的讯息是:她有远行、人在大陆。我恍然一笑、欲送还休:没人看到60朵花谢,岂非礼之大者?蓦然回首,众里不再寻她,云深不知处。”)

书里他写到二人路遇,深情拥抱。等等。由此我们看到,骂,未尝不是爱和放不下的另一种方式和表达。

像李文,他女儿的妈妈叫王尚勤,他顾念她的好,书中似乎写到了帮她在美国买房子,具体细节我记不清楚了。

我觉得某种意义上,李敖被流亡到台湾之后的穷困,被六年的牢狱之灾,扭曲了个性。包括他对待女性的态度。他书中写初恋的失败,写得非常惨痛动人。本质上,他希望自己是风流才子,人见人爱,所以,他会不断追逐女孩儿,用各种方式讨女孩的喜欢,但同时,他也不可能忘了这些女士对他的好,这些女士把美丽献给他,尤其是在他困厄之际的情深义重,他是不会忘的。尽管他每次都是以风流倜傥、以玩世不恭的样子出现,但实际上夜深人静的时候,独坐书房的时候,他会检省一切。狂傲和玩世是他的姿态,他又不是真的疯子和傻子。

凤凰网文化读书:这么说起来,怎么有点像贾宝玉?

付如初:我觉得他比贾宝玉要厉害。贾宝玉的动人之处,是少年天真,是一个不谙世事、略通情事的少年的清澈,他最多只会说:“林妹妹就不说这种混账话”,“女儿都是水做的”。但是李敖是成年人,经过牢狱之灾,经过世态炎凉,也可以说是悦春色无数,而且是各种层次,各种年龄阶段的女人。所以,他对女人的体会和对情爱的体会,我觉得是贾宝玉不及的。当然,女权主义者听了可能会不高兴哈。

凤凰网文化读书:可能他就是贾宝玉的后半生?

付如初:嗯,有一点儿吧,但贾宝玉经历了家庭的变故之后出家了,看破红尘。而李敖,却一直与尘俗战斗。他越是在男人的世界中不妥协、不退让,可能对来自女士的温情和温柔体会就会更深切吧。他书里头有几个章节都特别让我心动。写得极其动容,比如他把最知心的话、最表明自己心志的话写给一个叫刘会云的情人,这些信都写得极为动人。

包括他给我的签名。我同时让他签名的是两本书,另外一个是男士,他的粉丝,也是一个记者,他直接就写了那个人的名字,就是某某先生,然后签了名字李敖。然后给我的——我们没有见过,他只知道我是责任编辑——但是你看他签名,我觉得真的是深得我心。(记者注:李敖生前,给付如初女士签了一本书,上面写着:“如初一见,一见如初。”)我一下子就体会他为什么会招那么多女孩子喜欢。

那些嘲笑李敖风流的人,谁学到了李敖一点皮毛呢?甚至“风流”,为什么不能理解为某些时刻对女性的另外一种尊重呢?

最狂的李敖佩服三个人:严侨、 殷海光胡适

凤凰网文化读书:“如果我不是李敖,我愿是李敖第二。”从他自传看来,最狂的李敖先生最佩服的是哪三个人?

付如初:我们了解最多的是他佩服自己哈。但其实他也有很佩服的人。古代的就不说了,近现代的,第一个应该是严复的孙子严侨。最早在他心里埋下左翼种子是严侨。他与严侨接触的时候,他不知道严侨是共产党。严侨的经历当然非常传奇,也非常坎坷,被国民党整得也很惨。

第二个佩服的算是胡适吧。他佩服胡适并不是佩服他的学问,他佩服胡适的为人,或者说是感念他的为人。因为胡适在他最艰难的时候资助了他一千块钱,当时像梁实秋那些长辈都不敢搭理他的时候,在余光中这些同辈都陷害他的时候,是胡适帮了他一千元。他感念胡适作为师长的风范和在为人方面宽和。

其次在与国民党斗争方面他最佩服的是殷海光。殷海光其实某种程度上是被两岸三地忽略的知识分子,他本身出身于国民党,但是到台湾之后,他就感觉国民党的格局越来越小,他就开始不断地给国民党说一些刺耳的话,并因此获罪,最后胃癌而死。

大概他佩服的人就是这三个,他交往的人是特别多的,比如钱穆,但是他觉得钱穆的学问很一般,而且钱穆太为国民党鼓而呼了。他比较喜欢左倾的,比较喜欢争取言论自由这方面的人。

李敖受的罪一部分来自朋友陷害,比如余光中、萧孟能

凤凰文化读书:余光中先生也去世了,李敖与余光中的恩怨由来已久,在这本自传中有提到吗?

付如初:有写到,其中有两章都是关于余光中的,他对余光中是非常不客气,可能余光中在一些问题上的表现的确令人大跌眼镜。当然,因为我们出版的是《李敖自传》,不是《余光中自传》,我们没有办法看到另一面的说法。李敖在书中写,早年他们同聚在梁实秋门下的时候,是非常好的文友。但当李敖受到国民党打压的时候,余光中不停地要表态,很胆小,做了一些为李敖不耻的事情。李敖入狱后,在监狱里受了很多罪,包括江姐受过的那种罪。

他曾说,他受到的这些罪,一部分是来自国民党的迫害,但是一部分是来自于朋友的陷害。

年轻时的余光中

凤凰文化读书:大陆版本对此方面内容有作删改吗?

付如初:基本没有删除。免去了名字,然后有一两句有关“他什么最无耻”,可能删了这样的一点点,很少。

凤凰文化读书:基本上是按照李敖先生的原话过来的。

付如初:是的。

凤凰文化读书:这本自传,与其他自传有什么特别之处?

付如初:因为是《自传》,当然是跟传主的精神气质不同有关。另外一个就是说,李敖这本《自传》是以碎片的形式写的,写的都是小片断。

他还是有大致的时间性的,就是他是按时间线索下来的,他表面上告诉大家说我80了,我就可以随心所欲了,所以我按我的方式写我的《自传》。好像是很轻慢读者,事实上他是有规矩可寻的,一直在尊重读者。通过各个侧面,就像一个万花筒一样,他把自己各个方面都照亮了。比如说他一方面自吹自擂,说自己是李敖之后再无李敖的一代人物。同时他又借着哀叹胡适、哀叹殷海光这样的人物的命运,他说现在就是台湾的大学生都已经不知道胡适是谁、不知道殷海光是谁了,他们将来一定也不知道李敖是谁。

所以他对时代是很清醒的,他不否认自己做斗士的姿态,但是同时他对时代变化有一个非常清醒的认识,绝不做堂·吉诃德。

[责任编辑:徐鹏远 PN071]

责任编辑:徐鹏远 PN0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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