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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李嘉诚的超人时代里,窥见香港另一面缩影


来源:凤凰文化

昨天下午,已有90岁高龄的李嘉诚,缓步走上职业生涯中最后谢幕的舞台。历时近70年的香港“李超人”时代过去了。在他的时代里,我们还能瞥见已逝去的一些香港缩影——九龙城寨与六七十年代的香港另一面。

编者按:昨天下午,已有90岁高龄的李嘉诚,缓步走上职业生涯中最后谢幕的舞台。在聚光灯下,这位“李超人”宣布自己正式退休,回应了此前外界的猜测。

李嘉诚可谓是“白手起家”的传奇。1950年,年仅22岁的他创立了长江塑胶厂,“长江”的厂名取自于“长江不择细流,故能浩荡万里”,这无疑显示了年轻李嘉诚心中的宏图大志。1957年,李嘉诚嗅到商机,在香港率先推出塑胶花,并立即成为热销产品,并由此赢得了“塑胶花大王”的称号。

现在,历时近70年的香港“李超人”时代过去了。在他的时代里,我们还能瞥见已逝去的一些香港缩影——九龙城寨与六七十年代的香港另一面。

关键词:九龙城寨

作为全世界最出名、毒品最泛滥的贫民窟,九龙城寨紧邻太子道东、老启德机场旁,走到闹市区旺角只需20分钟。

在不少媒体评价中,它是现实的人间魔窟。这里曾是鸦片与海洛因的天堂,全港90%毒品出处。在黑暗巷道每走一步你都可能被针头扎到,也可能碰到地上摊着的瘾君子。也曾是社会最底层的蚁穴,廉价风尘女、无证牙医、脏鱼丸加工者、偷渡客们蜗居在此。

这里还曾是全港黑帮的圣城,皇家阿SIR从不敢只身进入,反而被买通了不少。暴徒们前脚在旺角闹市开枪火并,后脚躲进城寨就能高枕无忧。在长达145年时间内,九龙城寨是教科书一般的法外之地,某种意义上,只要有它在,港英政府从未拥有香港。

20世纪中叶,内地战乱导致难民涌入,新进非法移民难以立足香港,无人管辖的九龙城寨自然被视为最佳避难地。30年间,0.026平方公里土地内挤进3万人,巅峰时,5万人曾蜗居于此。

北京人口密度最高的西城暴增75倍才能与之相等,其他区更无法相比。人口暴增为城寨提供大量人力,随后,两股势力共同成就了史上最出名的法外之地名号。

第一股势力是贫民。

二战后,亚洲桥头堡地理位置加上内地资金涌入导致香港制造业日渐兴盛,仅纺织一业20年工厂数量就翻了11倍,九分之一人口投身其中。

由于城寨不受政府管理,租金极低加上劳动力廉价,大量香港商人来此投资,非法雇佣工人。一时间,塑胶、织布、制衣、五金等工序简单的小工厂遍布巷道。为了生计,穷困的父母们往往边看孩子,边串塑料花、装马桶塞。

类似黑作坊遍布香港,李嘉诚正是靠这种模式开办塑料花厂,积累起原始财富。

最违法的是牙医。由于港英政府从不承认外界医生资格,逃难到此的野生大夫纷纷转向口腔科,一把椅子、一把钳子就能开张挣钱,顺带着偷偷看看别的病。

超过120家口腔诊所成为城寨特产,甚至多年后香港人还抱怨外面牙医价格太高,技术远不及当年九龙城寨游医。无论制造还是服务业,第一股贫民势力将九龙城寨变成全港最庞大的非法作坊区。

第二股势力是黑帮。随着50年代内地黑恶势力被根除,香港成为最后栖身之地,黑帮势力逐渐掌控九龙城寨。大量移民涌入的城寨资源极为紧张。最稀缺的房屋在黑帮手中,只有交上现金,在一张黑帮承认的「房契」上按手印才算居民。

城寨自来水由8条管道从外面输送,同样由黑帮控制,每天间歇性供应。只有拜上码头交保护费,才能供水。不交钱的住户,只能每天从城外打水爬10层楼回家。

收保护费仅是创收方式之一,为了捞钱,黑帮任何非法手段无所不用,黄赌毒缠绕楼道间。黑帮控制的毒品交易最为泛滥。

老大指挥着马仔们拿着蜡光纸包裹白粉随处贩卖,小包3元,大包5元,吸食方式人尽皆知。

畏于城中黑帮军火齐备、好勇斗狠,皇家警察从不敢进入这块法外之地,反而不少人被买通,后来港英政府成立廉政公署,也与九龙城寨的黑帮贿赂有关。1973年,香港警察斗胆派3000人进入寨城摧毁黑帮,结果伤亡惨重,城寨势力反而越做越大。

前脚在大街上抢完劫的暴徒,只要后脚跑进城寨,有恃无恐。台湾、东南亚通缉犯更将这里视为世外桃源,活在其中优哉游哉。

随着黑帮日益做大,港英政府从不敢占变成不能占。被拆除前,九龙城寨从法外之地升级成黑帮治下的暴力城邦。

但对蜗居在这的所有人来说,九龙城寨绝不仅仅是法外之地,她更是一座有血有肉的母体,嘲讽一切有序与规则,散发着无尽魅力。黑帮不直接管理城寨,下辖「街坊福利促进委员会」充当自治政府,城寨内甚至还有基督教团体抚慰黑白两道内心。

城寨内,小孩不被允许进入黑帮聚集区,否则一顿揍。城寨的2座学校收留了巷弄垃圾堆中打闹的小孩。课余时间爬上楼顶,在天线阵中看旁边启德机场的客机消失在天际成为他们的消遣,饱含对外面世界的期待。

2005年,当年九龙城寨小孩中的一员杜琪峰一举夺得香港金像最佳导演、影片等四项大奖。他的获奖电影正是融入童年城寨经历的《黑社会之龙城岁月》。除了杜琪峰,外人们同样有九龙城寨情结。王家卫的《阿飞正传》、周星驰的《功夫》,作品中九龙城寨的影子随处可见,甚至成为香港的代言地。

1992年7月2日,港英政府终于如愿摧毁九龙城寨,收回0.026平方公里土地管辖权。为了阻止拆除,上万钉子户拉起横幅抗议。据说,一位年过60的风尘老妇从小被卖到这里,一辈子未曾离开,临到拆迁竟然选择自尽,终究没能保住九龙城寨。拆迁中,由于整片建筑未经设计、没有地基,300多栋危房拼凑超过10层,牵一发而动全身,港英政府不得不用落锤破碎机一点点扒下城寨外壳。随着机械臂敲开摇摇欲坠的墙体,建筑内八方纵横的街道开始暴露在阳光下——这座人类建筑史上的奇迹临终前第一次被揭开面纱。

出于震撼,港英政府专门聘请日本团队将整座贫民窟内部画下保存。美国漫画家Troy Boyle在香港转机时,从机舱内看见正被拆除的贫民窟,感慨道:我宁愿他们当年拆了埃及金字塔!

关键词:六七十年代

塑料花,蕴含着香港经济第一次腾飞的信息。而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香港中,除了一般媒体报道中资本主义的灯红酒绿和纸醉金迷,亦有普通的底层大众以及为大陆“红色革命”所激荡的左派。蒙敏生正是凭借相机记录了这少为人知的一面。(蒙敏生,香港左派摄影师,一辈子籍籍无名,所拍照片尘封近半个世纪,直到2006连州国际摄影年展上,凭借“革命与浪漫”组照,一举夺得年度摄影师金奖。)

“人在天堂,很难理解地狱。蒙敏生先生的作品就在两者间观望。凭一心热血和有点幼稚的憧憬,碰出些创意的火花。”

如果是初次瞥见下面这幅照片,可能不少朋友会以为是大陆的六七十年代。但再仔细看看,或许会发现孩子们的装束似有不同。事实上,这是老摄影家蒙敏生拍摄的1968年的香港:在一次左派活动中,懵懵懂懂的儿童被组织起来唱“语录歌”。

“革命”期间,香港所有的中资机构都有鲜明的大陆政治宣示。这是1970年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庆时的中资机构招商局大楼。

1968年9月24日,香港九龙大角嘴金山酒楼。蒙敏生在此参加并拍摄女服工会为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十九周年举行的餐叙活动。酒楼的披挂,一如内地。

1968年10月1日,香港中环,香港中国银行大厦侧立面上的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庆宣传画。巨幅的画面覆盖了整个立面,巨大得以致需要镜头朝上仰拍。

约1968年,蒙敏生在香港摄影棚中的《学毛著》置景造型摄影。香港左派和正发生在大陆的灾难是疏离的,对那场灾难并无切肤之痛,由本图演员的衣装和精神状态可见一斑。

约1969年,蒙敏生在香港创作的置景造型摄影——《知识青年和贫下中农》。图中的塑料桶、塑料绳在当时的大陆是非常罕见的,在香港则已经是普通的物件。其实,香港的工业起飞,塑胶工业本是一大门类。

画面上的孩子有站着的、坐着的、躺着的、故作严肃的和喜笑颜开的,笑着的青年抱着一个大“囍”字,他们在报什么喜呢?大家都在为资本家打工,喜从何来?画面上营造出的“革命”在相当程度上是对大陆“革命”的戏仿,但是他们为本阶层而诉求的动机却是真实的。

1969年,新年将至,香港街头卖春联的人,春联大多是革命话题。

(本文整理于网络及蒙敏生摄、颜文斗编《香港的另一面》)

[责任编辑:游海洪 PN135]

责任编辑:游海洪 PN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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